明明自己三人佔盡了優勢,明明他們這邊掌握的力量簡直比方原和洛飛靈加起來都要大了十倍不止,明明自己三人也沒有輕敵,一發覺不對勁,便立時全力向着方原下了重手,只想着盡一切可能將他絞殺,怎麼到了最後,還是落到了這個地步?
劍意蝕入體內,她感覺到了一種冰涼徹骨的感覺。
好像是有無盡的雪花,融入了自己的肉身之中,讓她渾身冰涼,神魂都似凍僵。
自己神術無雙又如何,自己掌握了四大厲害的傀儡,甚至還包括了一個至尊元嬰的中州小聖,但那又有什麼用,他們如今都在下方,遠水解不了近渴,根本就救不了自己……
“終究還是讓這寒門子弟給……”
她的心裡,生出了一個無比驚恐的絕望念頭。
……
……
“唉……”
也就在呂心瑤被這種絕望的情緒包裹之時,忽然身前響起了一聲冷笑。
一個渾身金黃的胖子,似緩實急,從前面的山林之中,慢慢的走了出來,看起來他走的很慢,但周圍靈光飛舞的速度,與他的速度比起來,都會慢得像一朵花開,而在他的手裡,還拎着一個滿身血污的男子,便像是倒拖了一截樹樁也似,慢慢的出現在了呂心瑤身前。
緩緩擡頭,他便看到了場間的一片狼藉。
然後他低低的嘆了一聲,輕聲罵道:“廢物!”
在他的眼中,呂心瑤這時候正在被一道極爲閃亮的劍光斬入肉身之中,身上的生機也正在這一霎急急的流逝,於是他便皺了皺眉頭,扔掉了手裡拎着的男子,一步踏上了前來。
“難道是……”
呂心瑤的眼角留意到了那一抹金光,心間忽然狂喜。
她還未擡起頭來看到那個人,便感覺有一隻大手探了出來,一把扯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扯了回來,扔在身後,然後那個人便直接向前迎了出去,擋在了她的身前。
“嗤!”
也在這一霎,方原遠遠擊來的一道劍光恰恰斬至。
“叮!”
那一道劍光斬在了這金身胖子的胸口之上,劃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似乎有淡淡的血意滲露了出來,但只是似有若無,很快便恢復如初,至於那天地之間如雪也似的劍意,更是對他形成不了任何影響,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便冷笑搖頭,然後向前看去。
這一看去,自然便看到半空之中的方原,以及肉身崩碎的麻衣問機使和駝揹負山使。
“不動如山,萬物歸藏!”
他眉頭微皺,雙手合在一起,捏起了一個法印。
隨着他喝聲響起,身周忽然間大放光明,虛空之中,萬物都似乎受到了他的牽引,盡皆向他飛來,猶其中麻衣問機使那殘破的肉身,以及駝揹負山同使那一顆飛在了半空之中的頭顱,都像是有兩隻無形的大手,於刻不容發之際擒住,然後霎那間扯到了他身前來。
嘩啦啦……
緊隨而來的,便是方原那瀰漫大半片天空的劍意,猶如潮水,滾滾而來。
這無邊劍意,乃是方原於雪原苦練十年而成,何其恐怖,這一狂涌過來,便將所碰到的一切都化成了齏粉,可是在衝到了他身前來時,他卻不動不搖,只是站在那裡不動。
“嗡……”
猶如劍擊銅鐘,清越響聲連綿不絕。
足足過了數息功夫,這聲音才緩緩的消止了下去。
半空之中的方原緩緩收劍,臉色凝重,緩緩向着那個人看了過去。
那身材高大的金身胖子,正揮揮手掌,掃去了身上的一層寒霜。
他一身金銅色,甚至散發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光芒,便如一尊黃金鑄就的肉身也似,便猶如一面高牆立在了虛空裡,呂心瑤被他擋在了身後,麻衣問機使的肉身被他抓在左掌,駝揹負山使的腦袋則被他提在了右手,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自己的劍意切割的破破爛爛。
但他那破爛衣服的下面,肉身卻光滑如銅,沒有半點傷痕。
第四位黑暗使者,終於趕到了!
望着他那似乎分毫無傷的金身,方原眼神也在這時候也緩緩凝了起來。
……
……
那金身胖子,又或者說是四大黑暗使者之中的不動明王使,在這時候也是臉色陰沉。
他提起左手裡面的麻衣問機使看了看,只見他頭顱開裂,元嬰被絞碎,如今已經是半點生機也無,徹底神消道喪了,臉色便更是難看,隨手扔在了旁邊,反正已經救不得了。
然後他看向了左手之中駝揹負山使的腦袋,擡手一勾,那腦袋裡,便有一縷紅色神光飛了出來,在半空之中化作了駝揹負山使的模樣,瑟瑟發抖,滿面驚恐,時隱時破。
“你肉身被斬,元嬰受創,別說晉升,修爲也保不住了!”
金身胖子彈指打出了一道金光,注入了這駝揹負山使的神魂裡,使得他神魂變得凝實了起來,而後淡淡道:“這一戰還用得着你,至於以後,想辦法修成鬼嬰,能活幾年算幾年吧!”
“我恨……我恨啊……”
那駝揹負山使哀嚎不已,絕望的令人心間生悸。
本是高高在上的神嬰,甚至在黑暗之主的幫助下,有可能觸摸化神門檻……
……可是如今,居然只能以鬼嬰的身份活下去了?
除非親歷,無人能夠明白他這時候心裡的絕望,憤怒,以及恐懼!
金身胖子不知能不能理解,他只是做到了自己該做的,然後便轉身看了呂心瑤一眼。
她亦是身受重傷,臟腑皆被劍意衝擊,傷勢可怖,但畢竟是元嬰境界,這種傷對他們來說,慢慢將養,還是有希望醫得好的,只是武法會受影響而已,但她武法本也不怎麼樣。
想到了此節,他臉色終於變得緩和了一些。
擡頭看向方原,他臉上露出了些佩服之色:“居然將他們傷成這樣,你是怎麼做到的?”
方原臉色慢慢恢復了平靜,沒有回答,卻向他身邊看了過去。
他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個被他扔在了一邊,渾身是血的男子,眼神有微微的動容,卻被他強行壓下,聲音維持着冷靜,聲音低低的道:“那些人呢,他們又怎麼樣了?”
金身胖子擡起了頭來,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爲什麼不問他?”
被他扔在了一身,渾身是血的男子,廢力了極大的力氣,才擡起了頭來,他一臉絡腮鬍子,眼睛瞎了一隻,渾身上下,骨頭也不知斷了多久,擡頭看着方原時,卻苦笑了起來,聲音很弱,苦笑道:“老方啊老方,你可真是……可真是給我們安排了一個好任務啊……”
說着話時,他便已嘔出了一口鮮血,劇烈咳嗽了半晌,才繼續說了下去,聲音顯得很低沉:“都死了,全都死了,孟家道子,陸家道子……便都被這死胖子給捏死了……”
“我都不知道,他爲什麼要留下我一條命來……”
這個活了下來的人,自然便是宋龍燭,他全然沒有了平時的嘻皮笑臉之色,反而顯得無盡的疲憊,帶了一股子頹喪之意:“我們……做到了你說的事情,留在了後面的人,全都給殺了……但是誰能想到呢,誰能想到這個死胖子居然落在了最後面,迎頭就撞上了……”
“我老宋看錯了他們……”
“那些世家子也很有種,沒有一個逃的,都上了……”
“他們設下了陷阱,動用了家傳神通,將那落在了後面的三十六妖罡斬殺了個乾乾淨淨,沒有讓他們任何一個人活下來,把你說的事情都解決了,直到這個死胖子出現……我們鬥不過他,可是那些世家子沒有一個怕他的,哪怕他們當時也受了重傷,依然衝了上去……”
宋龍燭聲音哀哀的說着,一陣劇烈咳嗽,聲音裡忽然帶了些哭腔:“可是我老宋也有種啊,我也不是沒上,你把他們都殺了,爲什麼還要留下我,你留着我這條狗命做什麼?”
“這是我的習慣……”
金身胖子,在這時候才淡淡一笑,開了口:“我平時殺人,都要留上一個活口,因爲只有留下了活口,纔有人把我殺人的事情講給別人聽,見讓我不是無由的造了殺孽!”
“見證……見證……”
宋龍燭似哭似笑,掙命拼命,想要起身。
但他還是失敗了,這時候他一身傷勢難以形容之重,整個人已近乎被廢掉了。
而方原,在這時候也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