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宗的小仙家,仗劍除了妖魔,還了太嶽城上下一片安寧!
這一個消息,在天未拂曉之時,便已經傳遍了偌大太嶽城,不僅太嶽城百姓紛紛涌到了城主府前來,向衆小仙家們磕頭,就連城外數百里之內的農家,也紛紛擺出了香案,堆上了豬頭,供奉答謝青陽宗的仙家們爲他們斬妖除魔,可謂是熱鬧至極,只是在太嶽城這般熱鬧之時,那一衆青陽宗來的小仙家,卻已然悄無聲息的踏上了返回仙門的法舟,低調至極!
這決斷是祁嘯風做下來的,此次外出斬妖,畢竟以他爲首。
他名義上說的原因,是急需返回仙門交待公務,但實際上,卻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直到法舟升空前的一刻,他看着太嶽城那一干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貴胄,甚至他那臉色變得無比尷尬的父親,心裡仍然有些想不明白,事情爲何會變成了這般模樣?
本來自己纔是衆星捧月的存在啊……
本來會在這太嶽城被人爭相傳誦的該是自己的名字纔是……
但結果,一切都變了!
現在太嶽城中的百姓,人人口中,都掛着一個名字,叫作方原!
而自己,別說沒有成爲衆人口中的英雄,甚至還成了一個陰暗的小人……
“那位方原方小哥啊,可真是了不得,他小時候就跟俺家的山娃一樣,五歲的時候還天天跑山上去放牛咧……但人家爭氣啊,不像山娃天天就吵着要娶二丫當媳婦,人家想得是念書,是修法術當仙人咧,而且人家也真個爭氣,才十來歲,便考中了仙榜榜首,滿城上下,誰不敬仰,雖然後來呢,命裡有個劫難,一下子被取消了仙榜,但爭氣的人就是爭氣……”
“你看看,這才過了多長時間,人家就又成爲了仙人了,你們都不知道,本來啊,那祁將軍家的公子,剛回來的時候,還有些看不起人家呢,那周家的公子自己不爭氣,被仙門攆了出來,祁家公子還幫他說話,說是方原小哥兒把人家害了,結果呢,真金不怕火煉,一到了妖魔面前,這真仙人和假仙人就分辯出來了,你都不知道那方原方小哥的威風啊……”
祁嘯風心裡恨啊,恨吳清那張嘴,怎麼就什麼都敢說,生生的把周清越被逐出仙門的事情扣到了方原的頭上,結果這件事本來和自己無關,如今卻成了自己在背後損人名聲!
他也恨小喬!
就是這個丫頭,在昨天斬妖除魔之後,當着太嶽城一衆貴胄的面,有意無意,便將周清越被逐出仙門的事情說了一遍,還說什麼名聲最重,不可輕侮,結果方原倒是名聲好了,可自己就難免落了一個壞名聲,那周清越也是沒骨氣,小喬師妹只是開了一個頭,他就怕了。
在他自己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事情真相說了出來後,自己還怎麼做人?
論本事,本事不如方原!
論名聲,名聲也臭了,他又哪裡還有臉繼續在太嶽城待下去?
本來打算在太嶽城多呆幾天,好好風光一番的他,也只好連夜走人了!
不過祁嘯風心裡恨了一圈,幾乎恨了所有人,卻沒有方原。
目光偷偷的向着那端坐在船艙之內的方原看了一眼,便很快的轉了回來!
他不恨方原!
他怕方原!
曾經在仙子堂時,那位深不可測的寒門子弟,如今又回來了!
而且更強大!
而在這時候的方原,並不在意祁嘯風心裡的念頭與衆人態度的變化,他只是盤坐在了舟艙之內,心裡暗暗盤算着自己對於玄黃一氣法的修行,若說是這時候有一點與來的時候不一樣的話,就是他知道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人再將自己逐到舟艙之外去值守去了……
“前方可是青陽宗弟子?”
也就在衆人皆心思各異,悶不作聲之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聲沉喝。
衆仙門弟子大驚,忙趕到艙外一看,便見前方的雲層之上,正有兩道身影飛快的掠來,其中一位身穿白袍,正是小竹峰的白執事,另一位則是身穿烏袍的小竹峰烏執事!
“正是青陽宗弟子斬妖除魔歸來,拜見兩位執事!”
小喬師妹見祁嘯風還在猶豫,便索性上前,朗聲回答道。
“很好,仙門已收到了你們傳遞的玉簡,特命我二人前來接應你們歸山!”
白執事沉喝了一聲,兩位執事便踏着雲層過來,一步邁入了法舟之中。
入舟之後,兩位執事看過了那位重傷的仙門弟子,施展了些救治手段,又問了一下那位喪命的仙門弟子當時的情由,便低聲嘆了口氣,向着方原看了過來,道:“這一次是仙門消息有誤,倒險些害了你們的性命,不過你能率師兄弟們大破妖陣,總算沒辜負了仙門的教導!”
方原依禮道:“執事謬讚了!”
昨夜他們斬妖除魔之後,便依律向仙門傳遞了玉簡,將斬妖之時經歷之事一一分說,只是沒想到仙門反應如此之快,甚至還譴了兩位執事前來接應他們,也算是盡心盡責了。
白執事揮了揮衣袍,道:“不必過謙,此役你立有大功,仙門必然有賞!”
說着,便盤坐了下來,細細詢問這一行任務中的細節。
衆仙門弟子見到了兩位執事,心間大定,七嘴八舌的講述起了昨夜的驚心動魄來。
而在此過程中,祁嘯風則是一言不發,眼神沉默。
這次斬妖除魔,本是以他爲首,兩位執事卻不向他說話,已然表明了態度了。
這一次斬妖除魔,他拋下方原獨自上山,是爲一過;輕敵冒進,是爲一過;不知進退,陷入妖陣,害得同門或傷或死,又是一過;臨敵之際只顧自身,又是一過,更關鍵的是,他與吳清在剛回到了太原城時,說出了對方原名聲不利的言辭,若是被仙門知道了,更是大過!
當然,如果事情的結果,是他成功率衆同門斬了妖魔,這些過失,都不算什麼。
可如今,卻是他險些害得同門全軍覆沒,獨獨是方原立了大功,他卻難逃其咎了。
就像剛纔白執事說的,方原回到了仙門,會有重賞,那麼自己,則必有重罰了。
這般想着,又看了一眼同樣面無表情的吳清。
也不知道經此一事,自己雄心壯志想要角逐的真傳之位,還有沒有希望!
吳清在經歷了昨夜一事之後,也一直顯得有些沉默寡言,以前總是搶着說話,愛出風頭的她,卻似忽然間性格大改,沉默的像尊神像,也不知心裡在想着什麼,在這時候,祁嘯風有些擔心的向她看了過來時,她忽然間也向祁嘯風看了一眼,目光交匯,她似乎做下了決定!
然後在這舟艙之中,她忽然做出了一個衆人都想象不到的舉動。
慢慢的站起了身來,她輕輕走到了方原身邊跪坐了下來,臉色憋的有些紅。
方原詫異的擡頭看了她一眼,有些警惕。
吳清臉紅了半晌,忽然小聲的開口道:“方師兄,多謝你!”
此言一出,方原登時傻了眼,祁嘯風也傻了眼,衆仙門弟子也傻了眼。
就連正與白執事小聲說話的小喬師妹,也忍不住轉過了頭來,嘴巴張的極大。
“額……不必客氣!”
方原忍不住向後靠了靠,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這怎麼能不客氣,你救了我們的命啊……”
吳清卻向前蹭了蹭,伸手拉住了方原的袖子,臉上居然像是有了淚痕:“一想起以前我跟你做過的事,我就有些後悔,沒想到我平時那樣欺你,說你,你都不還嘴,有時候我甚至還覺得你太軟弱,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原來你不是軟弱,而是真正有本領的人……”
方原只覺後背一陣發寒,不動聲色的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客氣道:“你過獎了……”
“沒過獎,你確實是這樣的……”
吳清又向前蹭了蹭,伸手抱回了方原的胳膊,怏怏道:“我真是昨天才認清了你……”
這時候方原已經退無可退,渾身發毛。
看着吳清那雙眼波盈盈的眼睛,他終於還是坐不住了,豁得一聲站了起來。
艙內衆弟子目光皆看向了他,方原流着冷汗,道:“這個……我忽然想了起來,按着仙門規矩,每次出行,總要有人在法舟之外值守纔是……衆師兄弟寬坐,我這就去了……”
說着急忙出了舟艙去了!
心裡也忍不住想:“合着我就沒有坐在法舟裡面的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