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載着希望與死亡的渡世舟,艱難的向着無盡黑暗中駛去。
速度很慢,但卻一直未停!
上下左右,四面八荒,無窮無盡的魔物衝擊了過來,像是黑色的大海淹沒了這渡世舟,但渡世舟上,卻又時時爆發出了無盡的血氣,像是火焰的光芒,撕裂了層層黑暗!
魔物再多,再兇狂,但渡世之舟上,卻也不乏一身血氣與傲骨之人。
他們以血肉爲牆,守住了這渡世舟,將那一波一波的魔物擊退,撕碎。
雙方便像是冰與火,不停的交織着,消融着,看起來,像是勢均力敵,誰也無法將誰逼得後退半步,但在火與冰相交之處,卻是無盡的生命在消失。
無人知曉,在這消融的最後,誰會更勝一籌,誰會笑到最後……
而相比起魔物的兇狂,天魔則更爲難纏。
這種誕生在了魔息之中,最爲可怖的黑暗生靈,一度是天元大劫之中,最爲難纏的存在,它們無形無相,變化無窮,任意滋生法則,幾乎對神通免疫,平時一隻兩隻的天魔,都已經足夠難纏,而如今,只見這無盡虛空裡,卻有着烏雲也似的天魔,成羣結隊而來……
誰也不知道那蠕動着的烏雲裡,究竟有多少天魔!
但無論有多少天魔,如今也只能擋着!
任由得一隻天魔衝進了仙軍軍陣或是人羣裡,都是一場災難。
這等可怖生靈身形幻化,時而如巨獸,時而像是一團迷霧,無論是何種形態,只要身形波及之處,那便是一片一片的修士悄無聲息的死去,肉身不變,卻已沒有了神魂……
對上了化神境界以下的修士,天魔本就是無敵的存在!
“諸位同道,不可讓天魔靠近渡世舟……”
早有修士意識到了天魔的可怖,立身於舟舷之上,厲聲大喝。
“咻”“咻”“咻”“咻”
在這渡世舟上,無數修士得令,齊齊從舟上飛昇了起來,迎向了半空之中的烏雲。
這些修士,都是天元久已成名之輩,以化神居多。
他們不能容忍天魔落於渡世舟上廝殺,便只能將其阻擋在渡世舟外。
“成代天元修士,無不以滅殺天魔爲榮……”
青陽宗宗主陸青官,率四大長老飛身迎向了一團烏雲,周圍袍服蕩蕩,夾雜纏繞了雷電的法力像是一團霧氣,直向着半空之中的烏雲擊去,在他的法力即將與那一團烏雲相交之際,那團烏雲便忽然間主動分散了開來,赫然化作七八隻天魔,向着他們疾速的逼近了過來。
“我青陽擔負了幾分責任,便看我等今日能獵殺幾隻天魔了!”
青陽宗主陸青官沉聲低喝,兩手一分,各挾一道青霧迎向了兩隻天魔。
轟隆!
法力與天魔相交,卻見那兩隻天魔赫然變得如同兩大漩渦,居然有將他的力量吞噬之兆。
陸青官心間一凜,知曉天魔的厲害,心神繃緊,一直蒙在了他雙眼之上的黑色布帶,忽然主動飄飛了出來,他的雙眼在這時候睜開,直顯得深不可測,彷彿兩座幽幽古井,深處散發出了森森寒意,目光帶着某種參透天地本源之意,直直的落到了那兩隻天魔身上。
按常理講,天魔本就不是化神修士可以對付的!
在天元歷代大劫的記載之中,化神修士斬殺天魔的記錄極爲罕見。
大部分的天魔,都是大乘境修士斬殺的。
而且,哪怕是大乘境修士斬殺天魔,也往往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只是,這一代的天元修士畢竟是不一樣的,他們有許多人在化神之時,便參悟了方原留在天元的道書,任何沒有借仙源便成就了化神,又在大劫降臨之時,拿到了方原送往天元的仙道典藉,所以他們的實力遠遠高於普通化神,這也是他們如今敢迎戰天魔的原因……
陸青官甫一出手,便察覺了神通對天魔無用。
因此他也毫不客氣,便施展出了自己最後的底牌!
一雙冷目睜開,森然看去,那兩隻天魔體內交纏的法則與軌跡,便立時出現在了他的底眼,在這一霎,他咬緊了牙關,任由那兩隻天魔吞噬了自己的法力,自己非但不掙脫,反而藉機直向着天魔衝了過去,周圍雷電纏繞,使得他彷彿成爲了天神一般的存在……
“喀”“喀”
他與那兩隻天魔擦肩而過,身形猛得繃緊。
只是這麼一隙間的事情,他肉身幾乎崩毀,皆是一道一道血紅色的痕跡。
天魔法則影響,幾乎徹底毀掉他肉身之內的法則。
再稍重一絲,等待他的結果,便是直接肉身徹底崩潰,形成飛灰。
但畢竟,還是他更勝了一籌,提前看破了天魔的本源。
與他擦肩而過的天魔,身形在半空之中變化不定,最終嘭的一聲爆開。
化作了絲絲縷縷的魔息,滲入了周圍虛空之中。
“還好……做足了準備……”
陸青官自己都喘息了幾口氣,然後才重提法力,再度攻向了其他的天魔。
不得不說,哪怕是以他如今的修爲,迎戰天魔,都極爲兇險。
不過天元好歹已經做足了準備,早在這一整個劫元開始之際,東皇道主便已經開始着手捕捉天魔,研究天魔,並且公佈相應的典藉,因此天元各方化神境界的道主與宿老,都早早的便在準備着與天魔交手的準備,並且幾乎人人研究出了一些壓箱底的手段,等這一戰。
如今的陸青官,便是如此。
人人知道青陽宗主蒙着雙眼,是留了某種神通法門,不教外人知曉。
卻很少有人知道,他這壓箱底的法門,是留給天魔的。
既爲青陽宗主,那麼只想着如何去對付人族敵手,格局終究小了些。
陸青官執掌青陽宗兩千餘年,帶着青陽宗一步一步走向強大,便是因爲他的格局與氣魄!
類似的一幕,還出現在了周圍各方虛空之中。
青陽宗凌紅波長老祭起了一道火蟒,纏繞在她身邊,與一隻天魔纏鬥,只可惜她雖然也做足了準備,但修爲所限,那一道火蟒終究還是難敵天魔,非但沒有將天魔焚化,反而眼睜睜看着那一道火蟒漸漸被天魔吞噬,而凌紅波長老在這時候,也不由得臉色鐵青了起來!
喬長老則是祭起了自己的寶扇,這三千年間,寶扇已經被她重新祭煉了無數次,如今全力揮舞,便見天地間多了一抹青霜,天魔靠近了她之後,絲絲縷縷的法則,都變得僵硬了起來,天生便可滋生法則的天魔,居然開始被這青霜一絲一絲的冰封了起來……
不過喬長老臉色纔剛剛好看了些,卻忽又臉色大變,天魔可以滋生無盡法則,每被她冰封一道,便有更多法則滋生了出來,眼見得與她的青霜之力形成了僵持,而且隨着她青霜之力消耗的愈久,那天魔也漸漸變得更爲可怖,似乎下一夕功夫裡,便會掙脫這冰封!
“咻!”
也就在這一霎,遠處舟首位置,有一道靈光飛了過來。
“錚”“錚”
兩聲輕響,那一道靈光穿透了兩隻天魔的本源,使得它們悄無聲息散溢。
凌長老與喬長老驚魂未定,擡眼向着靈光飛來之處看去,卻不知究竟是何人發出。
不過心裡,也略略猜想得到!
與此類似的大戰,還在法舟周圍各個方向上演着。
有的大修準備的殺手鐗,終究沒有奈何了天魔,皆被吞噬了一身精氣,化作了無魂的軀殼,也有人成功將天魔擊潰,印證了自己的手段,便又立時向更多天魔衝了過去。
最爲引人註定的,便是如今的渡世舟後方,有數十名雷州修士飛身衝到了半空之中,激盪一身氣血,這使得他們在天魔眼中看起來,簡直就像是黑暗中的火炬,也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望,只見得虛空之中烏雲鼓盪,說不清有多少團天魔匯聚而成的烏雲向他們涌來。
眼見得天魔已經臨身,這些雷州修士仍不動不搖,只是忽然厲喝:“是時候了!”
轟隆隆!
一時間,下方不知有多少人祭起了金色的罩子,上面有着九龍之紋,那些金色的罩子飛在了半空之中,迎風變大,隱含陣道排列,內中有無窮離火飛騰而起,將那一片一片的烏雲籠罩在了裡面,只是這一方區域實在太大,卻是連那些雷州修士,也無法及時逃脫了!
“九龍離火罩?”
有人看到了那些金色的法寶,同時失聲開口。
早在三千年前,便已經有雷州修士煉出了這等異寶,據說是爲了針對天魔,只可惜後來此寶曾經派上了戰場,卻發現對天魔用處不大,成爲了雷州修士深以爲恨的遺憾。
倒是不曾有人想到,如今這最後一戰裡,九龍離火罩再現於戰場。
如今的九龍離火罩,明顯已經經過了許多的改離,這一祭起在空中,便各生離火,交織而成,卻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火陣,將那呼嘯而來的一團團烏雲都困在了裡面……
衆修驚惶看去,便見得那些被囚在了火陣之中的天魔與雷州修士,盡被離火吞噬,那些雷州修士,臨死之際,眼中露出來的是解恨與憤怒之情,可是那些天魔,則是驚天動地的嘶吼,急向着四面八方逃竄,卻硬生生被無數的九龍離火罩給定在了當場,一寸一寸煉化。
“哈哈,時隔三千年,再證我雷州煉器之名!”
眼見得那無數天魔,皆被一寸一寸煉化,下方卻有無數大笑聲響了起來。
笑聲裡,夾雜着揚眉吐氣的豪爽,也夾雜着某些未知的心酸。
但到了如今,自然不是講這些情傷哀愁之際,確定了九龍離火罩之功,很快便有雷州修士各持一寶,急向着渡世舟各處衝了過去,將九龍離火罩分發給守禦各部的修士手裡。
沒有什麼敝掃自珍的想法,戰場是試金爐,戰場亦是揚名時,又怎能不抓住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