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運!三千斤以內,每趟百斤靈谷報酬!
豁口與毛茬並存、以白巖樹皮爲質地的標牌,充滿原始形態的樣子與周圍那些造型高貴、花紋典雅的招牌比肩而立,頗有一股子鶴立雞羣的風範。
標牌上那潔白如雪的光澤和微微可見的潮氣使得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懷疑它是剛被人以極其野蠻的方式從樹上扒拉下來的。
而當把所有招牌上的內容對比一下後才發現,最爲扎眼的原來是價格!
“託運!一千五百斤以內,每趟三十斤靈谷報酬,價格可詳談”
“託運!千斤以內,每趟二十斤靈谷報酬,不二價!”
“最低價,最低價!落月山最低價,千斤二十斤靈谷報酬,量大價優。。。。”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
三千斤以內,每趟百斤靈谷!
如此扎眼的招牌!如此扎眼的價格!周圍等待顧客上門的的攤主卻是一個比一個淡定,依舊自顧自的拉客接單。每趟百斤靈谷如此壞規矩的價格似乎對他們毫無影響,視扎眼如無物。
但是某些眼亮的人就會發現,有些個招牌會比普通的招牌要稍稍的高那麼一點,而這些高一點的招牌似乎隨意散亂的分佈卻是恰到好處的把那個樸素到極點的招牌給圈在了裡面。使得外面的人不管在哪一個角度都剛好看不到那塊扎眼至極的存在。
發現這一個“巧合”的人,又會極有默契的眼前一亮,然後神采奕奕的“來來來,活好價優。。。”的吆喝起來。
於是,整個落月山腳下,一片祥和,一片熱鬧。
一身粗麻布衣的雷洪,懶洋洋的坐在樸素的如同自己的穿着一樣的招牌面前,背依的白巖樹上,一片猙獰的豁口昭示着他標牌的出處。一叢叢淡濃有致的青煙從他脣齒鼻息間冒個不停,一邊眯着眼品嚐着這個世界絕無僅有的菸草氣息,一邊悠閒自得的曬着太陽。
“一羣憨貨!”
隱晦的睥睨了一下週圍的祥和氣象,雷洪心裡忍不住的發泄着自己的鄙視。
“連獨樹一幟這一招的精髓都沒搞到,還想跟我搞競爭?論打廣告,小爺我隨意一招都甩你們十八條街!”
意興闌珊的等待着大魚上鉤,雷洪擡手彈了彈不經意間灑落在胸前的幾粒菸灰。彈罷,又輕輕的吹了幾下,看着胸前衣襟上那與粗麻布質地截然不同的冰蠶絲刺繡的“落月”兩個字,雷洪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揚起一抹弧度。
這麼狠的價格,這麼樸素的招牌,卻長久霸佔着落月山腳第一攤主的地位,雷洪那遠超衆人的天生神力只是一個因素,更重要的卻是胸前這兩個刺繡小字所蘊藏的內涵。
“十萬斤,兩刻鐘內送到山頂,三千斤靈谷!”
在雷洪愛惜着自己的衣服時候,一個身材頎長略顯消瘦的中年人,輕車熟路徑直擠開人羣來到了雷洪的面前,看似隨意斜插在背後的黑色大劍讓周圍衆人一陣陣的眼熱,縱然幾乎每個月都能看到這個中年人,但是……劍修這個身份,在整個紅日大陸,永遠都是那麼惹人羨慕。
“沒問題!老規矩”
剛好吐完最後一口菸圈的雷洪,見到老財神上門立馬一掃疲懶模樣,連那張略微有些天然憨的面孔都顯得熠熠生輝起來。
按照三千斤收取一百斤靈谷的價格來算,運送十萬斤靈谷收取三千斤的費用似乎還是有點少了,但難得的是量大,用行話來說這是一單大買賣。而且眼前這個叫雷霆的人的經濟實力,在雷洪的穩定客源當中,也可以排在中等。
雷洪所謂的老規矩,中年人顯然不陌生,衝着雷洪微笑着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身後,雷洪撅着屁股,在周圍人掩飾不住的粗喘中,得意的抖了抖繡着“落月”兩字的衣襟,隨手把身前的標牌按回白巖樹幹那猙獰的缺口上,一臉淡定的跟着離去。
“扔掉標牌可是阻擋不了我發家致富的!”
雷洪輕飄飄的一句話傳來,一個正打算扣掉那塊被按回原位的樹皮的人,擡起的手顫巍巍的抖了兩抖,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其實周圍那些雷洪的同行,對於雷洪也不是有多憎惡,頂多就是無奈和內心的極度不平衡。
一方面雷洪的靠山他們着實惹不起,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單交易即便交給他們,他們也幹不了啊。凡是有着大量靈谷的東家,對於貨物的運送速度是十分苛求的,整個落月鎮也只有天生神力的雷洪能有這能耐。
就比如這十萬斤靈谷,如果這羣人來做的話,一趟千斤,來來回回得一百趟。。。。等他們運完,恐怕天都黑了。或許從時間上來講,一百個一趟的時間有可能還在一個時辰的時限內,但關鍵是,有誰能保持着最快的速度來來回回扛着千斤穀子在一個時辰裡運完穀子?或許也只有洪武這個牛逼人物了,而且人是三千斤一趟。
當然雷洪也不是什麼生意都攬,基本上除了大單生意之外很少出手,對於他們這些對大生意力有未逮的人來說幾乎是沒有任何影響的。這也是爲何雷洪在此地**了四年多卻仍舊活蹦亂跳的主要原因,不然的話,即便有着靠山,把人逼急了也絕對會狠狠的咬他兩口。
“呵呵,雷小兄弟年紀不大,手腕倒是了得啊”
後面的情況自然瞞不過雷霆的眼睛,十萬斤的靈谷對於這羣幹力氣活的力修而言可能是天文數字,但是對於雷霆這個驚蟄境四層的劍修而言算不得大手筆,更遑論那區區幾千斤的酬勞了。
但是不在乎並不代表不知道。
對於這羣驚蟄一層二層的力修而言,百斤靈谷都可以勉強維持四五天的生計了,更別說這是整整三千斤的的生意。衆多力修對於雷洪這個十二三歲、看起來還有些天然憨的半大孩子獨佔這一筆大生意卻是敢怒不敢言,甚至連怒色都不敢顯露出來。雖然這與雷洪沒有趕盡殺絕把他們逼急有些原因,但是雷霆也知道單憑這份心智,這個小夥子也絕對不俗。
“可惜了,是個毫無前途的力修!”
不着痕跡的瞥了眼雷洪胸前,那刺繡在黑色粗麻布上白花花的顯得有些搶眼的“落月”二字,雷霆的腳步不自覺的加快了稍許。
在整個落月地界,只有‘落月相’的直屬勢力才能夠佩戴“落月”字樣的刺繡。儘管白色的刺繡只是其中最低的一個等級,但是對於落月鎮這個早已沒落的破敗小鎮而言,它絕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這種威壓以至於所有人都知道雷洪胸前的白色刺繡乃是他租借而來,卻仍舊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敬。
這就是“落月”二字的威力。而洪武的靠山,也正是這幅白色刺繡的主人。
“呵呵,雷大哥哪裡話,我們都只是混口飯吃而已。雷大哥纔是人中龍鳳啊,我們力修這輩子註定是幹苦力的奴僕命,您可是劍修呢”
迴應着雷霆的話,雷洪的腳步依舊利索,三千斤的小麻袋放在肩膀上如若無物,但是他的眼神卻是微不可查的恍惚了一剎那。
戰鬥修士矗立在整個紅日大陸的巔峰,而劍修卻幾乎是凌駕與所有劍修除外的戰鬥修士之上的存在。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劍修就是紅日大陸的王者。而對於普通修士而言,劍修就如同與前世某某人彩票中了五百萬一樣,雖然真實的存在着,但又遙遠的似乎是在另一個世界。
對於自己呢?吐了口氣,雷洪收回思緒瞥了眼前方身形飄逸的雷霆,嘴角微微的向下泯起了一道弧度,憨厚朴實的面龐憑空增添了幾分凌厲。
距離一個時辰的約定時間還有小半柱香的時候,雷洪已經扛起屬於自己的三千斤靈谷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龍門客棧…的一間下房裡。
龍門客棧,就是雷洪落腳的地方,也是外人所理解的雷洪的靠山。當然雷洪不是房客,而是一個夥計。
“他孃的老狐狸,怎麼就能想到這麼個**出衆的千年老字號名牌店名?”
對於客棧的名字,雖然雷洪早已經在心裡腹誹了無數遍,但是每次看到仍舊難免唸叨兩句。腹誹歸腹誹,該乾的事兒終究得幹。把肩膀上半人高的麻袋放到地上,三千斤的重量頓時讓陰暗潮溼的小屋顫了幾顫。打開口袋,雷洪開始把袋子裡的靈谷開始往屋裡的空地上倒。
靈谷的模樣如同雷洪前世的麥子一樣,只不過顏色黃的更亮一些,甚至帶着淡淡的金燦燦的黃金色澤,撲面而來的靈氣更是讓整個小屋似乎是亮堂了一些。
模樣和小麥差不多,但是重量卻是麥子的三十多倍。這麼一小袋麥子放前世地球上頂多就是百十斤,但是這一小袋靈谷卻是貨真價實的三千斤。
倒出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樣子,雷洪立馬收住了袋口,提在手裡掂量幾下,感覺重量差不多之後,這才轉身走出屋門,順着曲曲折折的小路七扭八拐一路來到了老闆的獨院。
來到門前,再次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早已經脫下來摺疊整齊的衣服,確認的確沒有任何問題之後,雷洪這才輕輕的敲了敲門。
不大工夫,門開,一副不算驚豔但是卻極其精細耐看的半大少女面孔露了出來,看到是雷洪,半大少女的柳葉眉好看的眯了眯,讓開身子示意雷洪進去。
屋子裡坐着一個藏青色長衫的老頭,正小口抿着靈谷釀製的靈酒,看到雷洪進來,滿是褶子的臉更是溝壑深陷。
“呵呵,小洪啊,收穫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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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是聽一聽雷洪放袋子時候的聲響,老頭就已經判斷出靈谷的分量,顯然對於這種交易早已經熟悉無比。
老頭精神矍鑠的面孔給人一股子慈祥親和的氣息,但是雷洪可知道如果有人敢小看這老頭的精明,那可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如果不是前世地球上經商營銷的手段遠遠超出這個世界一大截,而自己又正巧浸淫此道,雷洪還真不敢保證自己能得到這老頭的賞識而留在這龍門客棧裡當夥計。當然,除了商人的奸猾之外,平心而論這老頭人還是蠻不錯的。
至少當年,雷洪落難至此,承蒙老頭收留了一段時間才活了下來。至於此後種種乃至於自己成爲這家客棧的夥計都是後話,也正是因爲雷洪和這個木老有着這些不一般的關係,才使得雷洪在做夥計之外還能外出賺外快,甚至於自己獨有一間住處。
“哈哈,木老您這麼說就讓小子羞愧了,不還是靠您老人家照顧嘛!”
說着,雷洪把手裡整整齊齊的衣服放在了手邊桌子上,順勢看向了邊上坐着同樣小口呷着靈酒的半大少女。
“天顏妹子越來越漂亮了,再不回來恐怕我都認不出來了,哈哈。。。。”
聽到雷洪的話,名叫天顏的半大少女抿了抿嘴,白了眼雷洪開口道:“雷洪哥可是很少夸人哦,而且每次夸人可都不是白誇的呢,不知道這次雷洪哥又有什麼事讓我向爺爺說好話呢?”說着,少女對着雷洪眨巴眨巴眼睛自己咯咯的先笑了起來。
“額……”被說破心事,雷洪尷尬的搔了搔頭皮一陣無語。
“哈哈哈,你小子,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你這套從顏兒八歲就開始用,五年了,你丫還是沒有一點長進”指點着雷洪,木老頭子笑的鬍子亂顫。
“我想請幾天假”斟酌再三,雷洪開口道。
話出,木老頭的笑聲戛然而止。
“又請假?”
半大少女天顏聽到雷洪要請假,卻是受到了驚嚇一般,酡紅的小臉都有些發白,一雙小手也用力的攪在了一起,一雙杏眼緊緊的瞪着雷洪不放。
“你上一年請假,上上一年也請假,上上上一年也請假……每次回來都一身傷,上一年還是爺爺去百十里外的青木林採藥剛好碰到你才把你揹回來,那時候你都昏迷三天了……雷洪哥哥,能不去嗎?”
說到後來,小姑娘幾乎已經是在央求了。
看着如同是山野中的百合一樣清秀的木天顏,雷洪緊了緊嘴巴,沉默着看向了同樣看着自己的木老。什麼話也沒說,但是答案卻明瞭無比。
“非去不可?”
“一個月!”
看着眼神堅定的雷洪,又看了看邊上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木老最終還是輕嘆着微微的點了點頭。
“這衣服你先不用還,等你回來了再拿過來吧”
朝着木老感激的笑了笑,雷洪擡手揉了揉邊上已經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小姑娘的頭髮“乖乖的聽爺爺的話,等哥回來帶你去掏你最喜歡吃的彩鵲蛋”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桌子上疊的整整齊齊的粗麻布衣服仍舊好好的放在那裡,雪白的“落月”兩個字依舊那麼搶眼,只是雷洪這次卻用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