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里有一種東西,形狀像凝固的血塊,長寬好幾尺,有方有圓,名叫鮮魚。它沒頭也沒眼,腹腔裡沒有腸子內臟,它所居處的地方,許多蝦兒附着它,跟着它四處遊動。越地的人把它煮來吃。”老頭面帶驚訝之色,再次提出問題。
這個老頭竟然深通轉進大法,相信常凱申同志肯定不會寂寞,不過古人就是在博學多才,見過的東西畢竟不多,怎麼可能扯過自己?竟然對方轉進,那自己也轉進,同樣提出不搭茬直接道,“深海有魚、黑白相間、乃是深海霸主,以大魚爲食、所有大魚見之莫不遠遁、但其性情溫和,卻不傷及人類,所謂萬物有靈就是如此。”
“據魏文帝記載,衆物中相似而可以假亂真的有:薺苨地參同人參相混;杜衡同細辛相混;雄黃像石流黃;不同品類的鯿魚相混淆,是由於大小不一樣,敵休同門冬相混,百部也像門冬;房葵像狼毒草;鉤吻草與烏頭草相似;菝葜與草萆薢相似,萆薢又名狗脊。”
“大千世界,千姿百態,不要說自然存在的動物,家豬和野豬、狼和狗、山羊和綿羊、經過百姓馴化,當中區別也甚大。就算是人也不能做到完全一致。謙謙君子有之、包藏禍心有之、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相似而以假亂真又有何奇怪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既不對對方的話進行反駁,也不暗含譏諷。而是對對方的話語做出自己的解釋,漸漸地不只是衛恆,周圍還雲集了不少崇文觀的文人。對兩人所說之處認可的,頻頻點頭。就算不認可,也不會在面色上表露出來。
所說之事,都是天馬行空,但仔細一聽都蘊含一定道理在其中。雖然並不在文人的談論當中,但在此時一聽頗有一番茅塞頓開之感。
“三苗國,先前帝堯把天下禮讓給虞舜,三苗的部族首領對堯提出了反對意見。帝堯殺了他,於是三苗的人民就反叛了,後來他們乘船漂流到南海定居下來,建立了三苗國。”
“能把吞併說的這麼合乎天道,老夫子果然大才。”司馬季輕笑調侃,回首抓住竹書紀年意味深長的問道“你說?帝堯把天下禮讓給虞舜?不是舜把他打敗了,然後流放了麼?從感情上我願意相信禪讓,不過似乎從人心上來說,似乎竹書紀年上記載的更加真實。”
“這個麼?”老頭一時語塞,他不能說竹書紀年是假的,但上面記載的堯舜之事與其他古籍相差甚遠。
“停!老夫子,在下還有事情,不可能一天都待在崇文觀當中。有空的時候在請賜教。”司馬季伸手阻止對方繼續發話,然後作揖道,“能各種雜學信手捏來,相信老夫子並非泛泛之輩,不知道高姓大名。”
“老夫張華!”張華捏着三寸白鬚點頭道,帶着一絲認可的目光看着司馬季。
“哦,那有空賜教!”可司馬季沒給張華這個機會,直接回頭把法家著作收起來,直接在衆目睽睽之下當中帶走,他還沒看完呢,今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和一個老頭子扯淡。迅速就抱着一堆法家著作離開,前恭後倨的硬轉折,差點閃了張華的腰。
這種乾淨利索的態度,令在場所有文士大爲側目,一衆人面面相視,氣氛略有一絲尷尬。
“大人,此爲燕王世子司馬季,你觀此子學識如何?”良久,衛恆打破了這種沉默問道。
“思維敏捷,身兼雜學不在我之下,不過對各家典籍不求甚解。”張華皺眉沉默一下道,“是否有大才,還要來日慢慢觀察。”
“世子,在崇文觀這麼長時間,真是刻苦讀書。”司馬季剛剛出來,一直等候在這裡的護衛便上前接過了他手中書籍,不忘記恭維道。
“李山,等急了吧。”司馬季輕哼一聲上了馬車自語道,“本來用不了這麼長時間,不過碰到一個自負博學多才的老頭,耽擱了一點時間。”
“世子出馬,相信那些文士一定驚掉了下巴。”李山將書籍搬到馬車上,策馬揚鞭,馬匹嘶鳴緩緩拖着馬車起步。
“也不一定這麼說,那老頭的見識還算湊合。”司馬季直接把這些法家著作當成靠枕,一點沒謙虛,給剛剛評價司馬季不在自己之下的張華,撂下一句湊合的評語。
那也難怪對方懂得這麼多,張華寫過博物志,天文地理、飛禽走獸,甚至神話故事都被記錄在其內,鏡花緣當中的兩面國、女兒國的故事也在其中。司馬季也暗道僥倖,對方要是和自己聊聊帝俊、河圖什麼的,今天就露餡了。
司馬季從來到洛陽之後,隔三差五就進入內宮當中,這當然不是閒的夠嗆。自從和崇文觀的張華一別之後,他在洛陽也有了一點名聲。張華是什麼人?太子少傅,雖然出身於寒門,但其個人操守和學識令滿朝文武所敬佩。
一個幽州來的燕王世子,能和張華比試雜學而不落下風,這種結果令所有人側目。張華費時良久著成博物志,學識之淵博令所有人認可。如果不是當天崇文觀有不少文士在場,不會有人相信一個從幽州過來的世子,能和太子少傅比試不落下風。
不過司馬季當時當場離開也讓一些人頗有微詞,晉朝儒家雖然比不上玄學聲勢大,但尊師重道這種美德沒有被落下,司馬季在部分人眼中,成了恃才傲物的典型。
“少時了了大未必佳,何況燕王世子未必比得上孔融,幽州地處邊疆,可能是從鮮卑人口中聽了一些東西,做不得數。”有人這麼說道。
“聽聞燕王世子拿走了不少法家著作,法家嚴刑峻法,治國必不得長治久安。只有一些酷吏纔會採用,希望只是一時興起,不然以後封國的百姓可倒黴了。”
“有理有理!”衆人一片贊同之色,“法家終究是小道,治國還是要秉承天意順勢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