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百姓議論紛紛!”張華沒有明確說明議論紛紛到底議論的是什麼,不過意思已經很明顯,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淮南水災,壽春地震,到了年中京師這天子腳下都地震了。一個一個都不是好兆頭,到了現在流星橫貫星空,更是讓民心不穩。如果說晉朝本身就缺少凝聚人心的天命,那賈南風這裡更是一點都沒有,她是一個女人。
自古以來,女人當政就會遭到非議,前漢呂雉的名省級就不好,更早之前的很多例子也一一證明了這點,牝雞司晨這個成語可是最早用來形容妲己的,到了現在都已經流傳了上千年,國家不穩最好的替罪羊就是她這個皇后。
“始平公主病了,是不是和妖邪作祟有關?”賈南風有些心亂如麻的道,她對別人的子女兇狠異常,卻對自己的女兒很好,此事竟然無心過問朝堂,而是嘟噥着女兒的病情。
恰在此時,黃門郎董猛端着兩道奏疏,亦步亦趨的走進來,低眉順眼的道,“皇后,燕國內史、中尉的兩道奏疏送達,要不要看一看?”
“呈上來!”賈南風一揮袖袍,罕見的有些不耐煩,內史管理封國內政,中尉則指揮封國軍隊,至少在目前洛陽對各個封國的控制還是很嚴格的,兩人都可以對就藩藩王進行監控,至少在目前,各大藩王都不敢造次。
宗室諸王可以出鎮,留在封國之內的藩王本就是少數,這樣更好監控了。每每發生事情的時候,封國的內史和中尉就會對洛陽稟報。
賈南風暫時摒棄了腦中的紛亂,打開了兩道奏疏,只見到上面寫道,“元康四年九月二十三,流星自東北方向而來,橫貫星空。燕王司馬季在王府當中飲茶,正好目睹,燕王府有龍虎山道士做客,道長說大晉東北有妖邪作祟,燕王和做客的東夷校尉何龍談及平州以東三韓事宜,判斷正是此處產生妖邪。”
翻開另外一本奏疏,差不多也是同一個意思,談及了司馬季和何龍判斷事情出在三韓部落身上,三韓部落正是產生妖邪所在。
賈南風本身就不算秀美的面容,此時更是面目可憎,剛要說話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孫慮急急忙忙的進來稟報道,“皇后,始平公主身上發熱不退,要不要看一下。”
賈南風豁然站起來,對着孫慮吩咐道,“在前面領路!”然後猛然停下腳步回頭對着張華道,“尚書檯立刻發出詔令,令燕王司馬季火速進京。”
司馬季自以爲很聰明,派人迅速去洛陽散播言論,但卻忘記了封國的內史和中尉都是忠誠於洛陽的,他派人操控輿論,其實遠遠沒有這兩道奏疏有用。在洛陽眼中,薊城的內史和中尉說的話,遠遠比尋常百姓的議論重要的多。
隨後幾天賈南風更是無心掌控朝政,而是安心待在後宮照顧自己的女兒,見到小女兒日漸消瘦的樣子,一直以兇悍面目出現的賈南風也收起了獠牙,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好在經過太醫的診斷,她的小女兒纔算是躲過一劫,這讓精神一直處在緊繃狀態的賈南風纔算是鬆了一口氣,身上滿是疲倦的安慰着小女兒,“女兒總算是福大命大,爲母要大赦天下,感謝上天爲女兒祈福。”
“皇后,燕王接到詔令火速趕來京師,剛剛城門校尉傳來消息,他已經入城了。”賈南風總算是收起了陰沉沉的表情,董猛察言觀色之下才敢彙報燕王入城的消息。
“你親自去大廈門迎接,將燕王帶入宮!”賈南風猛然擡頭冷冰冰的吩咐道,“青玄喜歡閒逛,你親自去帶他來。”
“是!”董猛倒退到門口然後轉身離去,心裡暗道皇后這麼着急?這麼想着,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許多,簡直是一路小跑出了後宮。
司馬季一副悠閒的樣子,他本身真的想要閒逛一下,看看自己的兩個大舅子是不是安分,石崇最近又炫富了沒有,這個想法一直到董猛找到自己爲止,“武安侯爲何如此着急啊?身爲中常侍,滿朝大臣誰能讓你如此急躁?”
“燕王,你可快點吧!這時候就不要取笑奴婢了!”董猛心急火燎的催促着,手中的拂塵一甩一甩的,“皇后還在內宮裡面等着呢!”
話雖然是這麼說,董猛還是點明瞭最近皇后因爲公主生病的時候心情不美麗,提醒司馬季待會說話一定要注意一下,一問一答之間,兩人已經進入內宮。
“臣弟拜見皇后!”司馬季見到賈南風之後趕緊見禮,確實是一臉憔悴,這麼看來董猛說賈南風因爲女兒生病衣不解帶,絕對不是假話。
這賈南風母女兩代都善妒,對別人的孩子從來不手軟,甚至導致賈充絕後,要是歷史大勢不變太子也遲早有一天會死,可對自己的孩子倒是溺愛有加。
“燕王不必多禮,你我二人就不要見外了。皇嫂對青玄怎麼樣,青玄你一直是知道的!”賈南風嘆了一口氣,示意正在腦補的司馬季坐下。
今年的天災讓賈南風焦頭爛額,所以司馬季剛坐下的一段時間內,主要工作是聽着眼前這個大晉王朝掌控者的抱怨,現在司馬季確定了,賈南風確實是性別女,和其他女人沒什麼不同。
“聽聞當時流星橫貫星空的時候,燕王是親眼所見?”賈南風瞄了司馬季一眼,故意先說出半截話,試探燕王是不是和自己說實話。
“是啊,還有路過薊城的東夷校尉何龍,還有衆多王府女眷。”司馬季坦然的點頭,手舞足蹈的描繪當時的情景,“那顆流星從東北方向而來,拖着尾焰十分漂亮,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可能還要更短,當時王府的衆人……”
“好了,也不用說的這麼詳細!”司馬季先是描繪了一下天空的夜色,到時候提及了本身當時索性,然後是王府女眷的反應,就差描述一下當時所在的涼亭是什麼反映了,賈南風不得不開口打斷了司馬季,追問道,“燕王覺得這是什麼徵兆。”
“這個麼?”司馬季猶豫了一下,可惜沒有蓄鬚的習慣下巴光潔無比,破壞了高深莫測的感覺,然後不確定的道,“龍虎山的道長說是有妖邪作祟,本王料想龍虎山乃是道家魁首,料想應該所言不差,隨後便和東夷校尉討論了一下,是什麼方向。”
把當日和東夷校尉何龍談論的經過說出來,司馬季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後來一想,此事臆斷過多,三韓不過是區區小部,怎麼可能是我大晉的對手。所以也就沒在意。”
做出這副不在意的樣子,主要是要推卸責任,司馬季不能跳的太高,不是想到什麼要去打哪,就讓洛陽支持自己。洛陽朝堂的掌控者是賈南風,並不是他司馬季。
所以有些話司馬季就算這麼想也不能開口,最好是讓賈南風做出決斷自己去執行。
“三韓是小部沒錯,可當初高句麗不也是很恭順的小部呢,成長起來就會掠邊,一直放任就會成爲心腹大患!”賈南風緩緩的開口,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話和當天司馬季在燕王府說的一模一樣,“妖邪作祟,燕王不可等閒視之。”
“請皇嫂明示!”司馬季思慮片刻,趕緊拱手請教,心中大喜,只要有賈南風的首肯,這件事就算是成了,現在的大晉,只要賈南風說一句對,就沒有人敢說錯。
賈南風深深地看了司馬季一眼,陰沉的道,“我讓你一戰滅掉三韓部落,可否?”
“臣弟做不到!”司馬季的回答也非常直接,表示自己不可能做到。
“爲什麼?你能滅掉更強的高句麗,爲何滅不掉一個更弱的部落?”賈南風強忍着怒氣,就好像司馬季明明有能力卻根本不想去做,這讓堂堂大晉掌控者很生氣。
“現在已經是十月,糧草籌措完畢已經入冬,這和滅掉高句麗是不同的,就算是季此時回到幽州開始籌措糧草,調集大軍然後出發,經過遼西走廊,還要度過一條大江,翻越崇山峻嶺,那時候早已經是隆冬歲月。這和上次戰事是不同的,上次攻打高句麗的戰鬥當中,在冬天來臨之前,平州軍已經打開了進入高句麗的關隘,而這次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隆冬來臨之前也只能走到地方,第一戰都沒有開始!”司馬季雙手一攤,訴說着自己的難處,“人是血肉之軀,皇嫂請見諒!”
“嗯!”賈南風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聽司馬季訴說的行軍路線,她也知道自己是強人所難,但她心中已經把女兒的病和妖邪作祟聯繫在了一起,不甘心的問道,“如果是明年呢?”
“臣弟必然會解決掉所有禍患,什麼妖邪作祟,就算是挖地三尺,季也要把妖邪挖出來!”司馬季拱了拱手,一副此間忠心天地可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