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季再這以史爲誡,說到了秦王的心裡面,時過千年,現在的局勢和戰國當然有了很大不同,可他仍然能在歷史當中找到一些經驗,用來讓司馬柬放下敵意。
戰國有的封號,我大晉全都有,秦王的領地仍然是關中,燕王的領地仍然是幽州遼東,兩人都面對洛陽的強大禁軍。現在固然沒有春秋戰國的天下霸主晉國,但局勢也是差不多的,身爲藩王兩人面對中間的洛陽,就和當時秦燕面對三晉聯盟差不多。
“本王相信,青玄不會對本王不利,現在本王下令大軍平息關中的亂匪,那青玄是否能夠告知本王,此戰如何打。”司馬柬轉頭看向司馬季,誠意已經拿出來了,燕王總不能什麼都不說,空手套白狼吧?
“這次我要分兵,集中一處齊萬年是不敢和我決戰的。我議以振威將軍盧播、安西將軍夏侯駿,分兵向西開進,一部去蕭關、一部去三關,但他們率領的部隊,是關中大軍。本王對將分兵的消息散播出去,而後和征討大將軍孟觀率軍北上。”司馬季負手而立侃侃而談,“這樣我手中的兵力不變,對外則宣稱爲兩萬到三萬人,不知道齊萬年可敢和我決戰。”
“齊萬年聚賊兵五六萬人,不可小視。”司馬柬看向夜空明月,怔怔的道,“燕王是想要引誘齊萬年和你決戰麼?很險啊。”
“一羣烏合之衆,在百姓亮了兩天刀,真以爲自己多能打?”司馬季輕哼一聲,毫不掩飾的道,“只要秦王對我不生芥蒂,他還能怎麼樣?”
司馬季覺得就算自己不被賈南風套路,這次的齊萬年之亂也不會持續太長時間,因爲歷史上司馬柬死的不明不白,後來坐鎮關中的王侯,趙王、樑王都呆的時間不長,關中對兩人也屬於陌生之地,而現在不同司馬柬活得好好的,在關中的佈置也算是穩固,齊萬年是不可能起勢的,司馬季來了,只不過是把事情的負面影響壓小。
“好,讓兩人各領五千士卒出發,其他本王應該做的,絕對不會推辭。”司馬柬聽罷,認可的點頭,“青玄就在城中休息,明日你我在商議具體的佈置。”
第二天,振威將軍盧播、安西將軍夏侯駿便各領一軍出發,掃蕩關中賊寇。司馬季則回到大營,從很遠處就能看到從營地裡徐徐升起的炊煙。看着整整齊齊駐紮着幾百座白色營帳,從中穿梭着數對人馬來回巡視。
“夏侯駿和盧播各領一軍,對我們而言也是好事,他們兩個都太老了。只是希望兩人將分兵的消息成功散播出去,這就好,不能指望他們做太多。”巡視大營沒發現什麼狀況,司馬季便開口道,“希望齊萬年是一個聰明人,不然我們主動告訴對方我們分兵了,就怕對方不相信,這種事情最好是對方很聰明,自己從蛛絲馬跡當中發現最好。”
“其實我們可以做幾個胡人細作,將我們分兵的事情泄露出去。”孟觀想了一下道,“不知道殿下以爲此計可行麼?”
“試一下未嘗不可,不過在這之前,我先寫一份招撫令,別這麼看着我,咱們大晉總要師出有名的,齊萬年是不會同意投降的,他根本不相信我們,招撫令只不過是糊弄糊弄他屬下的普通胡人士卒。”從口氣上就知道司馬季絕對對此不抱希望,只不過是來一個必要的程序,至於齊萬年投降不投降,他愛投降不投降。
如果沒有之前誘殺胡人首領的事情,沒準齊萬年還會考慮考慮,可現在麼,就算是司馬季設身處地的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對於齊萬年的處境,燕王可以理解,不過這和他沒關係,司馬季現在的角色就是帝國鷹犬,別說你已經造反,你就是真的老實巴交的種地,只要朝廷有令,他也照殺不誤。
“咱們先等一個星期,蜀道艱難,糧草輸送比較慢。到時候在北上蕭關,送招撫令也需要時間呢。”司馬季打着哈欠懶洋洋的道,“此時勤加操練兵馬,哪怕臨陣磨槍也是有效果的。”
“孟觀領命!”孟觀迅速就找過來心腹耳語一番,隨後示意對方退下。
司馬季隨後幾天就是一陣寫信,這種內部叛亂有一點好處,就是敵人跑不了。類似北方草原的遊牧民,他們打不過還可以跑。但是既然已經遷徙到了中原,過了數百年的農耕生活,在想騎馬跑路就沒這麼容易了。
在這一點上,不論是齊萬年還是司馬季,都處在一個同等條件之上。在司馬季看來,只要對方沒地方跑,那遲早都是死路一條,給雍秦二州的刺史寫信,讓他們封鎖關隘,閉關自守,司馬季挑選一個適當的機會便會出發。
秦王司馬柬下達的命令和司馬季大同小異,主要目的就是控制住叛軍活動的範圍,將他們鎖在一個固定區域之內,分別把守,各自爲營,佈下天羅地網壓縮齊萬年控制的地方。
一連數天,關中包括雍秦二州風聲鶴唳,到處都是在官道上奔跑的信使,來往要地傳輸命令,甚至一些混亂的地方,信使直接被齊萬年的叛軍抓住,將裡面的內容交到叛軍首領手中,最後送到了齊萬年的面前。
雍州刺史解系就深知此次平亂的主角並非是自己,而是兩個宗室藩王,其中一個是鎮守關中,天下實力最強的軍鎮,而另一個是身後洛陽信任,此次執掌禁軍出兵的燕王,在先後接到兩人的來信之後,迅速就將雍州還在控制的地方派兵集中固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這種態勢在一些懂行的軍事將領眼中,明明白白的體現了四個字,分兵進剿。
齊萬年在扶風王麾下多年,當然也是一個行伍中人,自然一眼就根據晉軍各地的部署,看出了其中的門道,郝度不是說燕王是一個從來不分兵的統帥麼?不論是截獲的信件,還是做出的佈置,大軍的進軍路線,都清楚的表明,這就是分進合擊的部署啊?
“我斷定燕王必出蕭關北上,絕對不是疑兵之計。這樣!”齊萬年召集麾下衆將做出佈置,將所部分成十二軍,再加上一萬五千騎,總兵力達到了五萬五千餘人,堪稱齊萬年起兵以來所積累的全部力量,要是司馬季真敢北上,他就敢決一死戰。
“本王對關中地形不熟悉,是個人都知道,我從來都沒來過關中,八百里秦川對我而言只是一個名字,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天時對半,地利不在我這,但是人和我不然要抓住,從心裡面本王對普通胡人的命運感到同情,可既然已經造反,那就是叛逆,此次作戰首在屠軍,任何敢反對我大晉的人,成年男子全部要擊斃,女人嘛,網開一面,這也是本王一直以來的作風,明日正午出發,今天好好休息。”司馬季大手一揮喊道,“不論齊萬年的士卒比我們多多少,都給我記住,我們能贏。”
兩天之後,司馬季率領的洛陽禁軍安渡涇水,涇水是黃河最大的支流,要不是兩岸仍然在晉朝的控制當中,這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能渡河。
渡過涇水之後,大軍直奔蕭關而去,這個時候就通常意義上八百里秦川的川字了,一路上山川密佈,但所幸秦王司馬柬的反應不慢,四關緊閉,沒有讓齊萬年騷擾到關中,只是出現了小股的流寇。
而蕭關以北,就已經處在齊萬年的肆虐之中了,當地的郡守、縣尉早已不見蹤影。
“蕭關以北有細作前來說,齊萬年將氐、羌、匈奴分成十二軍,其中匈奴人的統帥是郝度,他正是當時叛亂的郝散的弟弟。”蕭關關隘城頭之上,司馬季遠眺遠方,孟觀則在一邊敘說最近的情況,只要一出蕭關,雙方就可以算是交戰了。而蕭關之內,則雲集着四萬洛陽禁軍,以及無數的糧草輜重。
大軍此時正在做一件事,炒麪!由於炒制過程進一步除去了水分,因此可以長期保存,由於已經炒熟,食用的時候加開水就可以衝開飲用,非常方便,用布袋裝滿掛在脖子上,可以頂住一個星期的伙食,這是以備不測用的。
蕭關以北地形就沒這麼友好了,司馬季爲了以防萬一,要知道戰場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萬一糧道出帶你什麼事情呢,儲備一個星期的口糧,足以讓大軍在撤軍的時候不人心惶惶。
“郝散的弟弟,連基本的斬草除根都做不到,簡直如入無人之境。都幹什麼吃的?”司馬季搓着牙花子,就這種漏網之魚再次起勢,還說意思說出來?就算是爲了表示仁慈,男丁也不應該留下。
“不過這些胡人首領的毛病還是沒改變,就是用部落爲基礎分軍,這樣做的弊端太大了,最強的應該鎮壓,匈奴叛亂兩次也不能留,剛開始先放羌人一馬,就從郝度開始吧。”司馬季走下城頭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