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還是聯合燕王把握更大一些。”楊珧欲言又止,感覺司馬柬就像是變了一個人,用一個詞來形容司馬柬就是中庸,可此時司馬柬展現出來了接壤不同的一面,哪有往日中庸之色?難道?司馬氏的傳統?
楊珧不得不從司馬氏的傳統當中找原因,難道秦王司馬柬這麼多年也是裝病。
“本王的身體是真的很差,並不是裝的。”司馬柬見到楊珧一副疑惑之色,就知道這位前尚書令想多了,“有一點是真的,本王真的很中庸,不然也不會一事無成多年,看着楚王淮南王死於非命,現在,連我們家的江山都要被奪走了。”
“秦王!”楊珧一時語塞,在自怨自艾的司馬柬面前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半天才道,“楚莊王曰,三年不翅,將以長羽翼;不飛不鳴,將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
“過譽了,本王對不起武帝的寄託,連賈后都能讓本王駐足不前。但是這次,不會了。”司馬柬以劍觸地站起來,“在你回來之前,本王已經命人傳檄天下,多年以來,本王韜光養晦,恪守君臣之禮,一退再退,不敢對皇位有非分之想。卻眼見一次又一次的殺戮開始,這一次絕對不會在後退一步。”
第二天,早起的司馬柬擦乾淨了嘴角的血跡,重重嘆了一口氣,穿戴一身甲冑,走出長安的王宮乘車來到校場,在十萬大軍的注視之下,以劍觸地一步一步登上點將臺,司馬柬做的很緩慢,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費不小的力氣。
霸上就是司馬柬選擇的屯兵之地,昔日高祖劉邦屯兵霸上與項羽大軍對峙,發生了鴻門宴的歷史典故,司馬柬選擇在這裡點將,自然也有效仿前人的心思。
站在點將臺上,世子司馬鬱拿出名冊呈到司馬柬面前,卻被司馬柬推開,一臉冷漠的道,“用不到這種東西,你看着就是了。”
“這?”司馬鬱退下疑惑的看着楊珧,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對。
“你父王說的對,你看着就是了。”楊珧眼角溢出一滴熱淚,很快擦乾道,“都在他心裡呢!”這一幕讓楊珧彷彿看到了二十多前年的情景,當時的司馬柬還不是秦王,武帝司馬炎親臨宣武場,讓司馬柬整理覈查三十六軍的士兵名冊,司馬柬一看就檢校出脫漏謬誤,武帝認爲他很不一般,在諸子中尤爲寵愛他。
後來,司馬柬以左將軍的身份居住在叔父齊獻王司馬攸的舊府第,地位尊顯頗受恩寵,受到天下人的矚目。司馬柬沒有幾個弟弟這麼鋒芒畢露,但對自己的分內之事,從來都不會糊塗,想要欺上瞞下在他這裡是存在的,所以他常駐長安之後,誰想要收買他的部下,幾乎全部都失敗了,他拿賈后沒有辦法,賈后拿他同樣沒辦法。
一晃多年,世事變遷,當初年幼的司馬柬,現在已經成了秦王,華髮早生連走上點將臺都勉力維持,甚至身體還不如他這個垂垂老矣的閒散之人。
“本王司馬柬,大晉秦王,大將軍,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今日決意起兵,匡扶社稷,誅殺司馬倫一黨。司馬倫身爲王侯,不思報國,反而窺伺神器,擅殺淮南王司馬允,不臣之心已經昭然若揭。”司馬柬一字一頓的喊道,“衆將士,可願隨本王清君側,還天下一個清明?”
“領秦王令!”司馬柬話音剛落,下方衆將校紛紛跪下以頭觸地高喊道。
“領,秦王令!”衆將校的聲音傳出去之後,校場的大軍士卒紛紛跪下氣衝雲霄。
“建武將軍杜劍,領步軍七萬東出潼關,振武將軍張方,領騎軍兩萬隨同本王一起出兵,出關直撲洛陽,剷除奸佞。”司馬柬好像回到了年少神采飛揚的時候,“別部司馬……西戎校尉……”
一個又一個站在點將臺下方的將校出列,接受司馬柬的軍令。每一個在場的校尉,不管是誰司馬柬全部認識,也需要任何名冊來作爲輔助,整個場面毫無艱澀之感,就如同每一名將校的資歷、戰功、擅長什麼都印在司馬柬的腦海當中。
“其餘衆將待在關中,這八百里青川,四關之中的安定就交給你們了。”到了最後,司馬柬不得不用手扶住點將臺上的圍欄,這一番動作已經讓司馬柬耗費了不少力氣。
“秦王,讓楊珧和你一起去吧,楊珧雖然老朽,但也曾經是領兵之人。”楊珧上前一步,面露悲切的請命道,“相信一定有能用得上楊珧的地方。”
“留在關中,本王對不起母后,沒有保住弘農楊氏的周全。”司馬柬淡漠的看着楊珧,口氣卻不容置疑的道,“洛陽禁軍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強兵,此次勝負未可知,世子還需要人照應。”隨即不理會楊珧,衝着下方用最大的力氣喊道,“關中將士,可敢一戰?”
“戰……”關中將士紛紛拔刀指天,微風吹過,旌旗呼呼作響……,大軍開拔向東而去。
一個穿着青衣農夫打扮的男子從樹上,對着站在樹下等候的男子道,“快點速回益州,秦王立點將臺於霸上,現在關中大軍已經東向潼關而去,馬上把這個消息通知給殿下。”
關注司馬柬動靜的又何止一兩個王侯,幾乎就在關中大軍東進的一瞬間,無數密探細作,紛紛乘馬、用盡手段給自己身後的勢力傳信。
司馬柬親率關中大軍十萬抵達潼關的時候,在益州的司馬穎就得到了秦王引兵東進的消息,他之所以這麼快就能得到消息,還是因爲司馬穎幾乎就在益州的邊界上,等着密探從棧道過來。
“本王這個兄長竟然還有如此的一面?”司馬穎扼腕長嘆的道,“不知道其他藩王會做出什麼抉擇?”司馬穎心中其實想要和司馬柬站在一起,可其他藩王不表態,司馬穎心中才有些猶豫,燕王雖然是潛在盟友,可距離也太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