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藩王手中足有大軍近四十萬,攻克虎牢關輕而易舉,並不需要揚州軍過來勤王,王雍你要知道,孫吳覆滅纔不過二十年,這二十年朝廷對孫吳舊地從來沒徵過稅,現在中原大亂,雖然本王有信心不讓亂局持續時間太長,但此時正是孫吳舊地反補朝廷之時,你率領揚州軍北返,萬一孫吳舊地出了亂子,你擔得起責任麼?”司馬季冷着臉逼問着王雍,還有一衆揚州軍的將校。
到了現在八王之亂開始,武帝免除孫吳舊地賦稅二十年的時間纔剛過,時間是真巧,司馬季並不知道歷史上會發展的如何,但就八王之亂後期朝廷的拮据來看,應該是沒空關心這回事了。
“要知道孫氏覆滅,仍然有孫氏子孫流落民間,江東士族和中原士族的矛盾還在,你就不怕有江東士族來一場復辟。”司馬季強調這件事的嚴重性,他記得好像就出現過這種事,只不過八王之亂還沒進行到後期,各大藩王還有餘力,才撲滅了這場叛亂。
很多人以爲八王之亂是北方的胡人首先發難,實際上不是這樣的,就荊襄和揚州首先開始亂,晉朝統一天下才二十年,這種隱患同樣存在。
“燕王是讓我們回到揚州,以防不測?”王雍有些爲難的開口道,“可是將士們的家眷都在中原,難免心有所屬,再者爲軍者都喜歡建功立業。”
“保證揚州無事,就是建功立業,揚州要是有事的話,你們一個個都會被連坐,這點不是本王在嚇唬你們。”司馬季微微昂頭也算是做出了妥協道,“這樣吧,本王進入京師之後,會專門關心一下揚州軍家眷的事情,本王南征的時候見識過佔州的氣候,深知炎熱潮溼的煎熬,馬上會給幽州寫信準備一批蚊帳,海運送到建康,但你們必須回去。”
揚州軍必須回到揚州,這件事是不能妥協的,一旦當地晉軍離開時間長了,難免不會有人蠢蠢欲動,中原士族誰都瞧不起,這又不是什麼新鮮事。所謂的江東士族,可劉淵、慕容廆的區別沒這麼大。
“張達,帶着二百親衛,一萬騎兵跟着揚州軍回去。”司馬季好說歹說之後直接開始文攻武嚇,直接轉頭對着張達下令,帶着一萬女真騎兵跟着揚州軍回去。
王雍要是在這裡多廢話一句,趙王逆黨的名單還要加長,燕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一直都信奉最有效的手段,那就是殺人,死人是不會提出反對意見的。
在回去路上,司馬季絕對相信在野外,張達可以率領女真騎兵讓揚州軍變成喪家之犬。
“好吧,王雍馬上和衆將校告知燕王的意思。”王雍還是一咬牙答應下來,司馬季只是開口告訴他決策,並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見,身爲參軍他能分辨出來。
司馬季看着王雍等人離開軍帳,轉頭對張達微微歪了一下脖子,後者心領神會的湊到跟前低頭道,“殿下有什麼吩咐?”
“跟着揚州軍回去,到了建康,先殺了揚州刺史郗隆全家,罪名就是和司馬倫過從甚密,爲趙王一黨,反正又沒有冤枉他,老規矩,男丁一個都不要放過。”司馬季的雙眼閃過一絲狠色吩咐道,“事成之後,直接給我抄家,所獲得財物送回幽州,這事不是第一次做了,你親自跑一趟,本王比較放心。”
郗隆他的門第也不低,先祖郗慮是漢末的御史大夫。入仕之後,郗隆被兩次免官,幸好他與司馬倫是老交情,從小相識,司馬倫加九錫之後,任命郗隆爲揚州刺史。
司馬季當然沒有冤枉對方,要知道郗隆都被軟禁了,一旦諸王聯軍攻入洛陽,很快就會下令把郗隆誅三族,司馬季只是把這一步提早而已,其他藩王也斷然不會反對。
“殿下想要輕罪重罰?除了爲趙王逆黨之外,還有別的理由麼?都告訴末將,到時候末將心裡有底,就明白如何辦事了。”張達在暗處可爲了司馬季殺了不少人,一聽就知道燕王是要借亂生事,但以前都是在幽平二州做事,這一次去江南難免就多問了兩句。
司馬季也知道張達這種心態,自然也就沒有生氣,想了一下道,“凝聚江東人心當然是最好不過,就說揚州刺史郗隆,爲官囂張跋扈,輕視江東士族,對江東才俊多有輕慢之色,殺了他全家之後,將消息散佈江東民間以凝聚人心。”
“殿下思慮周詳,張達此去就知道怎麼做了。”張達聽完之後滿是拜服的道。
“思慮周祥?哎,這主要看你的能力,本王的設想並不一定全對。”司馬季一聲苦笑揮手讓張達離開,司馬季夏季伯操作的事情多了,但不是每一件都成功。一廂情願的事也做了不少,最後不得不屈從於現實。
比如他就曾經在幽州發展絲綢,在他印象當中這種活女人做比較適合,剛開始想的時候想的全是好處,農閒的時候女人做工,司馬季給他們工錢並不比給男工少,經濟地位決定家庭地位,女人有收入來源了,相信男人會高看一眼。
後來司馬季把女工的工錢壓到了男工一半,才勉勉強強的恢復了沒夏季伯操作之前的利潤,要不是幽州男人也很忙,農忙種田,農閒被徵徭役,他肯定把女工都趕走。
很簡單,因爲成年的女工在不斷的懷孕,這個年頭又沒什麼避孕措施,生孩子是一個接着一個,司馬季作爲一個封建主的代表,又不是國家扶貧辦的,自然對養着一羣祖宗沒興趣,後來就轉爲徵召沒有成家的女子做工,工錢也壓到了男工的一半。
現在司馬季後世社會主義教育出來的男女平等已經所剩無幾,只剩下在某些方面還起到作用,比如說,燕王眼中男人是壓榨的對象,女人當然也是,在這方面是男女平等的,不分男女都是韭菜。
“這可怎麼辦啊,一旦諸王攻進洛陽,會怎麼對待我們?”又是一次朝會之後,三三兩兩的朝臣離開大殿,眉宇當中滿是對未來的憂愁。
東邊虎牢關外有四大藩王聯軍,西面函谷關有秦王兄弟的聯軍,兩邊都在徹夜攻城,這也不算北面飲馬黃河的河間王,南面已經出現在廣成關以南的荊襄大軍。八王聯軍號稱百萬,已經從四面八方把洛陽團團包圍。
這一次的八王之亂可比歷史上剛開局的時候規模大得多,歷史上司馬穎和司馬冏進攻洛陽的時候,司馬倫還敢出兵對抗一下,現在根本不敢出關,洛陽禁軍號稱天下精銳並非浪得虛名,只是雙拳難敵四手,經不住對方人多啊。四面八關都有敵軍,這還怎麼打?
司州八關之外,目前每天仍然有數以千計的零星部隊趕去投靠各位藩王;且人數仍然在不停攀升。沸騰了的中原大地此時就是一部開動了的戰爭機器,就算是身在朝堂,洛陽城內的朝臣彷彿也聽到了它隆隆作響的龐大引擎。
這些心中憂慮的朝臣,最爲擔心的是自己的命運,不管是虛與委蛇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們都接受了司馬倫的受印,現在都算是僞朝廷的一員。一旦任何一處關隘被攻破,四面八方的藩王們進來,他們都有生命危險。
不知不覺,撥亂反正以迎王師的心思就在不少朝臣的心中出現了,不能等着諸王聯軍攻破關隘,一定要趕在諸王聯軍攻破關隘之前,撥亂反正,然後打開各處關隘以迎王師,這樣這些藩王纔沒有理由收拾他們。
他們想的很對,八王當中還真就有一個藩王正惦記着他們,不但惦記洛陽當中的趙王逆黨,連遠在揚州的都沒有放過,現在正在接待老家來的專業人員,還沒殺進虎牢關,已經開始琢磨怎麼扒這些反晉分子幾層皮了。
羅永帶來的典獄吏足有六七百人,似乎把幽平二州數得上的酷吏、刑吏都帶來了。司馬季在兩州多年強徵徭役,也鍛煉出來一批用着順手的人才,這一次幽州大軍沒有傾巢出動,典獄吏倒是夠得上傾巢出動的標準,而且這纔是他燕王真正的嫡系部隊。
“趙王逆黨不可姑息,你們都是爲了幽州多年安逸做出貢獻的人,本王希望你們換一個地方,同樣不會讓本王失望。”看着這羣往那一站都瀰漫着一股血腥味的酷吏、刑吏,司馬季很是滿意的點頭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進了洛陽就靠你們了。”
“殿下放心,只要人落到我們手裡,就是死了,我們也讓他開口招供。”一個尖嘴猴腮的酷吏陰測測的笑着,“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鐵打的,小人的十七套刑具能抗住幾個。”
“好,有志氣,這纔是我們幽州的能臣幹吏,匡扶社稷也少不了你們一份功勞。”司馬季大聲的鼓勵道,“先下去休息,羅永先留下,本王和你有事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