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杉見他神態堅決,不好拒絕,便微笑着點點頭,三人上了小船,向遠處行去。胡不歸雖生的魯莽,卻有一身好水性,小船便由他來劃,行的極穩。莫耀疆雖然武藝高強,卻是個旱鴨子,只能緊緊站在陳杉的身邊。
湖面遠處,水天一色,斜陽已然落下,將那湖水映地一灘血紅。點點微風吹過,蘆葦蕩輕輕隨風飄舞,發出一陣沙沙的輕響,便像是嬰兒的嗚咽。幾隻晚歸的水鳥撲騰着翅膀,落到蘆葦深密的叢中,轉瞬便消失了蹤影。湖面上除他們所乘小船之外,再無他人,小漿輕拍水面,啪啪地聲響便似是從無窮遠處傳來。落霞孤鶩裡,微山湖彷彿一個害羞的處子般靜謐安定。
陳杉懶懶的伸腰,行軍多日早已疲累不堪,今日泛舟湖面,纔算是心裡放鬆了些。見莫耀疆東張西望地不斷打量着,陳杉笑道:“莫大哥,此情此景之下,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喝酒!”莫耀疆想也沒想的回答道,正在划船的魯盡胡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壯士真乃率性之人也。”
我日你們兩個粗人,這樣美好的景色,就不能想些高尚的事麼?洗個鴛鴦浴就好了,喝什麼酒啊!陳杉無奈搖頭,老子真比這倆小子文明多了。
天色漸黑,三人將小船劃得遠了,靠近一處蘆葦蕩前,魯盡胡當真的四處仔細搜索了起來,周圍空空蕩蕩安靜之極,連個鳥影子都沒有。他細心凝聽一陣,搖頭道:“將軍,這蘆葦蕩裡沒人。”
靠,我當然知道沒人了,老子本來就是出來看看風景的,又不是看人的。他搖搖頭,正要說話。耳中忽然傳來一陣輕輕地聲響。這聲響似乎隔得極遠,但陳杉耳力不錯,這一下雖遠,他卻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莫大哥,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陳杉問道。
莫耀疆點點頭道:“好像是劃漿地聲音,隔着咱們有一些路程,天黑了看不見。”
三人放目四望,看不見任何船隻的蹤跡,但那漿聲卻是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不像是一隻漿,倒像是千萬只小漿一齊拍擊水面。
遠遠的,幾隻早已安歇了的水鳥從蘆葦當中飛起,撲騰地翅膀帶着一陣嘩嘩的輕響。“快看!”魯盡胡大叫一聲道。
陳杉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相隔數百丈遠的蘆葦叢中,忽然涌出無數的小船,每隻小船上都站着十幾個人。手持鋼刀,殺氣騰騰。陳杉粗略一掃,這小船怕有百隻之多,竟有小一千來人。
“魯大哥,咱們這次清剿,丞相有帶水軍麼?”陳杉顫抖着聲音問道。
“有是有,但都是大船,絕不只有這等規模,這些人望着難道是?”他眼睛一睜。猛地醒悟道:“天地教,這是匪徒!”
靠,你老小子太后知後覺了吧,陳杉狠狠的嚥了口口水。
“兄弟,我們怎麼辦?”莫耀疆急忙道。
“快跑!”陳將軍的回答乾淨利落:“魯大哥,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划船啊。”
魯盡胡也醒悟過來,手執雙漿掉頭往回劃去,口中卻是哈哈大笑道:“將軍神機妙算,這天地教徒果然在湖中設伏,末將佩服萬分。”他竟是越笑越高興,回頭看了一眼,興奮的往湖水裡吐了口吐沫:“正愁找不到這羣兔崽子,沒想到他們竟然送上門了,我的兒郎終於派上了用場,今日,我便要全殲了他們。”
娘西皮的,陳杉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一腳踢在他屁股上:“你再耽擱,別說是全殲他們,我們便要被他們活颳了。”
魯盡胡得意之下,對陳杉的“先見之明”敬佩萬分,渾不在意的哈哈大笑,手上加勁,小船箭一般地向岸上衝去。
陳杉回頭看去,只見那數百隻小船亦在加力,正飛快的向他們衝來。
孃的,他懊惱的一拍腦袋,老子下湖遊玩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哪裡知道真把天地教給招來了,而且一下子來了一千人,這不是要我的命麼?
三人將小船劃上了岸,陳杉衝在最前,大吼一聲道:“鄭啓明,結陣備戰。李聖,掉準炮口,瞄準湖面,準備射擊??”
“衝啊!殺!”攆在他們身後的叛軍的小船上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的怒吼,數百隻小船一起向前衝鋒,陳杉三人剛剛上岸,回頭一望,只見遠處地人頭黑壓壓一片,直向岸上衝來。
魯盡胡氣喘吁吁的跑來,數百名神機營的兵士匆匆列好隊形,手執弓箭瞄準湖面。
“將軍,這是哪裡來的敵人?竟有如此多人!”鄭啓明急急問道。
陳杉臉色鐵青,媽的,這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今日要不是老子來了騷興,怕真的被人戳了屁股都不知道。
“將軍神機妙算,這敵人來襲早在他算計之中。”魯盡胡是真的佩服陳杉了,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步步玄機。他大手一揮道:“兒郎們,刀槍準備!”
關鍵時刻,這些日子的苦練起了作用,兵士們稀稀嘩嘩按照青日裡操練地隊形站好,緊張的凝望着湖面。
媽的,都是新兵蛋子啊,陳杉望着自己手下的六七百號人馬,大部分都是新徵召入伍的少年兵,面孔裡還帶着點點幼稚,雖是陣型嚴整,但眼中還是忍不住射出絲絲的恐懼。
“鄭啓明,有沒有派出救援?”陳杉大聲道。
“稟將軍,一發現敵人來襲,屬下已經派出快馬向六十里外的大帥求救。”鄭啓明急忙回道。
陳杉點點頭,這個鄭啓明辦事穩妥,很讓人放心。
魯盡胡看了那衝來的叛軍一眼,臉色嚴肅道:“將軍,這判軍陣容齊整,絕非烏合之衆,看來似是他們的精銳。”
“精銳?”陳杉差點暈倒,老子只是統了幾百號殘兵。運了些乾草,你們這些精銳找我做什麼,有種你們找李善長去啊,你孃的,欺負我們這些新兵蛋子算什麼英雄。
“莫大哥,臨陣脫逃是什麼罪?”陳杉悄悄問道。
“斬立決!”莫耀疆小聲道。
我日誰訂地規矩這麼不人道,還有沒有天理了?管他個屁,打不贏的話,老子是肯定要率領兄弟們逃命的。
“稟將軍,我們只是運戰馬糧草的殘兵,人數又少,這叛軍的精銳怎麼會找上我們呢。而且似乎潛伏了不少時間。”鄭啓明皺起眉頭問道,他逢事不慌,善用陣謀,倒是一個軍師之才。
陳杉正催促着李聖調整大炮的角度,聞言想也沒想道:“我怎麼知。”話說了一半。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臉色一變:“神機大炮,他們想搶神機大炮!”
鄭啓明一驚之下,募然醒悟:“此地正處湖邊,他們奪炮之後正好隨船運走?”
“怕不是運走這麼簡單?”陳杉搖頭道:“此處距離帥營僅有五六十里位置,他們若是反其道而行,放炮轟那帥營。”
“他們的目標是大帥?”正在陳杉身邊的三人一下子驚得跳了起來,這是在是一個大膽之極的推斷,也只有陳杉這等天資絕頂之人,才能做出如此大膽的論斷。但細細想來,卻是合情合理。
魯盡胡原本有些看不起這嬉皮笑臉的年輕將軍,但聽他這幾句話,句句都說在別人看不見的點子上,這陳杉的本事,絕不是吹出來地。他恭敬一抱拳,誠摯道:“將軍,我魯盡胡對你心服口服,今後唯將軍之命是從。”
陳杉哈哈大笑着扶起他,面對衆將士大聲道:“兄弟們勿要慌張,此乃是大帥安排的計謀,故意誘使叛軍上當,大帥親率數萬人馬,已將敵人合圍,半個時辰之後便要全殲他們。我們只需要堅守半個時辰!!我神機營已備好巨炮數門,炮彈千顆,要讓他們嚐嚐神機大炮的厲害。李聖!”
見叛軍已經進入火炮地射擊範圍之內,陳杉大叫一聲:“李聖,還在等什麼,幹他孃的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