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來到回春堂,周恆下車直奔三樓的病房,一上樓還未進入病房,就看到張輔齡夫婦站在門外,張夫人雙眼紅腫,一看就知道哭了不知多少次。
周恆趕緊走到近前,“張大人張夫人早,我這就進去看看。”
張夫人趕緊點頭,張輔齡回身拍拍周恆的肩膀。
“一切就有勞你了,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只希望她能平安,別無他求。”
周恆用力點點頭,“張大人放心,昨兒那麼緊急的情況我們都挺過來了,現在總不會比昨日還差吧?”
張輔齡點點頭,“好,那就有勞了。”
周恆看了一眼,見一個回春堂小子路過,趕緊叫住人,讓他帶着二人去辦公室等候片刻。
周恆徑直來到病房,一開門劉秀兒站在門口看着自己,臉上帶着笑容。
“你來的這麼早?”
秀兒點點頭,“實在是不放心,所以晨起我就直接過來了。”
“情況怎麼樣?”
劉秀兒將病歷展開,遞給周恆隨後讓開門口的位置。
“彭御醫他們照看了一夜,剛剛去吃飯了,昨夜狀態不錯,滲出液也不多,不知道這個管子是不是可以拔掉了?”
周恆看了一遍記錄,情況比自己想想的要好得多,看來不受刺激的情況下,她的心臟還是沒有什麼問題,不過這個問題是個定時炸彈,必須要好好治療。
想到這裡,將病歷合上,走到牀邊。
張紫萱已經醒了,眨眨眼看向周恆,一個閨閣小姐,躺在牀上有男子靠近,這樣的感覺讓她非常不舒服,昨夜到現在都是,不過見到周恆,不知怎地那種不安似乎瞬間消散了。
“張小姐感覺如何?可有什麼疼痛的地方?”
張紫萱搖搖頭,“沒有特別疼的地方,之前只是有些喘不動氣,感覺胸悶,可能是帶着這個束帶的原因,現在感覺好些。”
周恆點點頭,秀兒掀開張紫萱的被子,周恆瞥了一眼,隨後目光落在那個負壓吸引器上,這裡吸出的液體,似乎還是昨天的量,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周恆朝着秀兒勾勾手指,秀兒趕緊將被子給張紫萱蓋上,周恆這才笑着說道:
“恢復的速度超乎想象,看來你之前身體還算不錯,張小姐之前跑跳後是否有心悸的感覺,就是這種胸悶喘不動氣,感覺有些束縛?”
張紫萱想了想,周恆這樣的問話讓她一點兒都不緊張,稍微想了一下,張紫萱說道:
“我自幼極少跑跳,父親給我找一個劉姓的御醫看過,只是說我先天氣血不足,所以看着比同齡人矮小些,母親極少讓我出去跑跳,一年前有次和丫鬟瘋鬧,我就喘不動氣,躺了半日纔好。”
周恆眯起眼,“劉姓御醫?可是劉仞傑劉院判?”
張紫萱搖搖頭,“不知道名字,當時我太小,不記得了,只是記得那人很瘦,眉毛上有個碩大的痦子,帶毛的那種看着很可怕。”
周恆點點頭,他已經可以確認,這人就是劉仞傑,那痦子確實非常顯眼,如若年輕些,恐怕更會讓人注意。
“一年前,當時沒找大夫看?”
張紫萱搖搖頭,“沒有,如若找了,母親定會責罰那丫頭,我就這麼一個丫鬟,不想因我讓她受過。”
周恆笑了笑,“張小姐心善,好了現在我給你聽一聽,讓劉大夫幫着你翻個身如何?”
張紫萱笑了笑,臉上盪開兩個酒窩,雖然長相隨了張輔齡,談不上有多麼貌美,這笑容卻異常的乾淨,彷彿天山雪蓮一般純淨。
“有女大夫真好,我覺得劉姐姐的醫術一定非常好,不然不會跟着周大夫的。”
周恆沒理她,劉秀兒伸手颳了一下張紫萱的鼻子,輕手輕腳將人扶着側臥起來,不過這個動作似乎讓她觸碰了肋骨,一瞬間臉色有些蒼白。
“很疼嗎?”
張紫萱搖搖頭,“還好,昨日的疼都受過來了,進入已經不算什麼,周大夫您千萬別跟我爹孃說,不然他們該擔憂了。”
周恆點點頭,捂熱了聽診器,開始仔細的檢查,之前的肺部溼羅音此刻已經聽不到什麼問題,至於心臟,轉換了幾個部位,別說還真聽不出什麼問題,周恆緩緩蹙眉。
劉秀兒瞥了周恆兩眼,不過還是盡力保持之前的樣子,和張紫萱不斷說着。
周恆這才收起聽診器,張紫萱被再度變換體位,平躺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是不是好多了?何時才能回家?”
周恆搖搖頭,“現在比昨日好了百倍,不過還是要在這裡住幾天,這個管子拔了,需要縫兩針,而這個拆線就要七日後,所以還是要住八九天。”
張紫萱嘟起嘴巴,一臉的不開心。
“這裡很悶,一堆大夫圍着我,太可怕了,我想回家!”
周恆盯着張紫萱的眼睛,“那我讓這些御醫,間隔一兩個時辰過來檢查一次可以吧?回家是不可以的,你現在的身體需要嚴密監控,再說回家要是管子脫落怎麼辦,你自己能處理?”
張紫萱撇撇嘴,一臉的委屈,伸手抓住劉秀兒的手,臉上帶着懼怕的神色。
“姐姐不是說你二哥是極好的脾氣,他臉太黑了,說話嚇唬我。”
劉秀兒忍者笑,拍拍張紫萱的手。
“別怕,他只是擔心你的身體,你母親不是說了,稍後讓你的丫鬟過來,有她在這裡你還能隨意一些,現在你的要務是好好休息抓緊好起來,之後自然可以早回家。”
張紫萱點點頭,抓着劉秀兒的手卻並沒有撒開。
“還是姐姐好。”
周恆有些無語,看了一眼受傷的左手,右手展開針包,看向張紫萱。
“今日還要施針一次,閉上眼睛很快就好。”
張紫萱這回倒是沒廢話,緊緊閉上雙眼,周恆快速施針,隨後看向劉秀兒。
“這回不用溫灸針尾了,一刻鐘後起針就行,我去和張大人聊聊。”
劉秀兒點點頭,目光落在周恆的手上。
“我看看你的手。”
周恆一怔,舉起雙手爲了讓秀兒放心只能將手送到她的面前。
“看吧,已經好了。”
劉秀兒沒說話,只是輕柔地將紗布拆開,周恆的左手手指上,那些水泡已經乾癟,並沒有滲出,雖然看着還是鮮紅的,不過已經開始癒合。
劉秀兒放心了一些,給周恆換了紗布重新包紮好。
閉着眼的張紫萱,張開一隻眼看看眼前的一幕,似乎是對周恆極爲感興趣,雖然頭上頂着針,還是微微挑眉看過去。
“大夫也受傷?”
劉秀兒抿緊脣,瞥了一眼張紫萱。
“這是昨天給你行鍼的時候,着急起針燙傷的,那些銀針的尾部都燒紅了,爲了你的治療效果,只能快速起針不然你怎麼醒的那樣快?”
“秀兒......”
劉秀兒瞥了一眼周恆,趕緊將紗布包紮好,張紫萱驚訝地瞪大眼睛。
“因爲我?”
周恆看了一眼劉秀兒,示意她不要說,不過責備的話真的說不出口,當時如若有第二種選擇,他也不想這樣啊。
“好了,別多想,秀兒照顧張小姐,我先去找你父親,問問調查的情況。”
說着,周恆快步出了病房,秀兒眼中的埋怨和擔憂,讓他一時間有些透不過氣。
甩甩頭,儘量不讓自己去想這些,秀兒的擔憂讓周恆覺得溫暖,不過他不希望這層關係更進一步。
回家這個就未提及的詞,始終是周恆心心念唸的東西,當然回去之前要查清楚原主的祖父和外公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