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有些狐疑,這要是承認,孤星煞星均在,豈不是等着老皇帝燒死自己?
老皇帝也一怔,他沒有想到虛雲大師倒是沒有避諱,直接承認了周恆的命格,這倒讓老皇帝有些詫異。
畢竟按照他們的說辭,這周恆是虛雲大師的親傳弟子,百歲高齡收徒,總不至於找如此命格之人吧?
不過這八字,他倒是找道士問過,與淨逸合適的說法差不多,就是天煞孤星,比較倒黴而已,六親皆無,孤獨一生。
至於對江山社稷的威脅,老道也沒詳細說,畢竟這樣的人從不會說一些斬釘截鐵的話,都是玄之又玄。
虛雲大師看向老皇帝,目光隨後落在周恆的身上,朝他擺擺手,示意周恆上前。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周恆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經歷了剛剛的事兒,至少這個便宜師父不至於害自己,他乖巧地走到近前。
“將你的那些手術刀具,拿出來一把!”
周恆雖然不解,卻也沒有反駁,從腰間掛着的一個夾層布袋裡面,掏出來一個布包。
這東西老皇帝見過,他是隨身攜帶的一套最爲隱秘的器具,老皇帝並不驚訝,只是看向虛雲大師,等待他的下文。
周恆展開布包,將這些東西平鋪在桌案上。
虛雲大師抽出裡面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抓着刀柄掉轉方向,直接將手術刀插在布袋上,稍微用力一劃,那個包裹這些刀具的袋子被劃破,幾樣手術器械散落在桌案上。
“這刀好生鋒利,可以輕易破壞一切東西,剛剛還能包裹它的布袋,也經不起如此一刺,如若割到人的喉部,估計片刻就可要人性命,可陛下也知曉,這刀也可救命。
老衲在大同的法華寺,就看到周恆用這樣的手術刀,刺入一個傷者的胸部,當時震驚之餘,真的想衝上去,制止周恆的動作,可隨後,因爲周恆將那傷者胸部淤積的血和氣放出來,那人片刻就被救活。
那麼陛下認爲這刀,可有罪過?”
老皇帝搖搖頭,“這刀自然是無罪,只是看什麼人來用,又用來做什麼。”
說完這句,老皇帝頓住,他瞬間明白老皇帝的意圖,盯着虛雲大師微微眯起眼。
虛雲大師的意思是,周恆就如同這把刀,有的人眼中這刀是殺人利器,而善於利用之人,這刀又是可以拯救蒼生救人性命的用具。
老皇帝伸手接過那把手術刀,用拇指的指甲輕輕劃過,指甲邊緣隨即被削起來一塊,輕輕一撥便掉落。
虛雲大師微微頷首,繼續給老皇帝斟滿茶,放下茶壺說道:
“看來陛下是想明白了,其實命格是與生俱來的,但一個人即便命格不凡,沒有被好生教養,他一樣不能成才。
普天之下,與陛下同時出生之人絕對不少,可誰能成爲帝王?誰能讓大梁百姓衣食無憂?誰曾每日因爲國事無法安枕?這豈是八字命格可以定論的?
所以,周恆是不是天煞孤星又有何意義?”
老皇帝眼中的狐疑淡了幾分,確實如虛雲大師所言,與自己同一個生辰八字的人很多,比如和他一起降生的嫡出二皇子。
當時很多朝臣都恭賀先皇,說是祺祥宮天降祥瑞,紅光映天,又因爲大皇子早夭,所以剛剛滿月,這位二皇兄就被封爲太子,誰承想先皇后母家因爲支持暴亂,而被牽連,皇后被廢,這位二皇兄也被貶爲庶人。
同樣是如此的八字命格,最後他這個不起眼的三皇子卻奪嫡成功,母妃也被封爲皇后,這當時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
眼前這個虛雲大師,並未去解釋天煞孤星的命格如何,只是從這個角度來勸解,可見這八字着實不能作爲判斷。
就在這時,虛雲大師卻嘆息一聲,看向老皇帝。
周恆瞬間又緊張起來,這都說完了,也解釋的非常到位,這位便宜師父又要幹啥?
“不過,老衲真的不想周恆就這樣孤苦一生,沒有親人飄泊一世,仿若浮萍無根無依,可他並非是孤寡一生的命相,因爲他的命格中隱藏着女兒命,可以享受天倫。”
老皇帝脣角一抖,如此快的轉變,讓他有些應接不暇,剛剛還說天煞孤星的命數,怎麼轉瞬就隱藏了女兒命,這變化着實讓人匪夷所思。
周恆瞬間臉漲紅,擡眼看向虛雲大師滿眼的不滿,眉頭緊蹙地說道:
“師父,不帶這麼說的,在山東有句罵人話就是看着你是張丈人臉,我定能生出兒子,不對以後我一定會有媳婦,只是此事不急,也不用勞煩陛下。”
周恆說得極快,臉上少有的着急,一看就是內心急切,老皇帝噗嗤一下笑了起來,隨即虛雲大師也跟着笑了起來。
朱筠墨倒是沒出聲,不過雙肩抖動儼然是憋得不行,故意板着臉朝着周恆怒目而視。
“我之前就說過,周恆長着一張丈人臉,他還跟我急!”
此言一出,老皇帝更是笑的不行,朱筠墨順勢趕緊湊到老皇帝近前,看着一臉怒氣的周恆,他真怕這傢伙揍自己。
周恆白他一眼,努力壓制自己的火氣,不能上火,絕對不能上火,這剛剛解除危機絕對不能現在暴露,要隱忍。
老皇帝擺擺手,拍拍朱筠墨。
“好了,此事朕會上心的,不過瞧着周恆的樣子,應該是心有所屬了,你如何想的可以跟朕說說,朕替你做主。”
周恆後脖頸發涼,一陣陣的冒冷汗,這是要亂點鴛鴦譜嗎?
這個絕對不行,在這個當口,不能爲了八字的命數,而害人啊!
“陛下明鑑,臣......不對,我現在不過一介布衣,沒權沒勢,沒有賢名,現在還是天煞孤星,這誰家那麼不長眼,要將女兒嫁給我?”
朱筠墨咳了兩聲,再度朝着老皇帝湊了湊,周恆知道這小子又沒準備冒好水兒,想要出言阻止可是已經晚了。
“皇伯伯周恆這是覺得自己被擼了院判之職,純屬哭窮賣慘,既然他也不是什麼禍國殃民的災星了,是不是還讓他在太醫院任職啊?”
老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朱筠墨,微微搖頭說道:
“拿着太醫院的俸祿,你問問周恆去過幾次太醫院?”
周恆瞬間無語,裡外裡是因爲自己真的讓老皇帝不滿了,怪不得虛雲大師即便說了八字不影響命數,他卻無動於衷,原來在這裡等着呢。
朱筠墨一看自己恐怕要壞事兒,臉上頓時藏不住的着急,趕緊湊近老皇帝。
“皇伯伯,周恆傳授醫術,是壓根沒有藏私,這太醫院現有的御醫中,八成都在回春堂學習過,也都聽過課。
還有那女子醫學院,還有北山醫學院,這裡面培育的大夫,不都是爲宮中,還有軍中培養的人才,這可不是在太醫院該乾的事兒啊!”
老皇帝哼了一聲,隨即再度說道:
“哼,朕的御醫被他挖去研製新藥,現在新藥沒看到,可這一個個御醫是真真的沒了,似乎都被藏在北山,是也不是?”
周恆點點頭,這會兒倒是沒爭辯,伸出四根手指。
“四個御醫,他們都是比較善於進行科研之人,如若只是將他們放在太醫院,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我只是物盡其用,開發他們最大的潛力,給他們一個真正需要的舞臺展現自己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