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次,拉住裴南歌的卻是蕭武宥。不是所有小說網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151+看書網你就知道了。他劍眉輕蹙,淡然的目光裡是不容置喙的果決,他徐徐開口,卻只說了四個字,他說:“你不許去。”
這四個字的作用卻好似魔咒,讓裴南歌驚訝得忘記反駁,因爲在她有限的認知裡,在她死乞白賴纏着跟在大理寺身後刨根問底的經歷中,蕭武宥縱然難免會面露勉強或是不悅,卻還從來沒有如此簡潔果斷,甚至幾乎容不得任何人反駁。
“我不搗亂,真的,五哥。”裴南歌誠懇地望着他,期待能從他的隻言片語裡讀出半分的心軟,如同往常一般。
“我說了不許去就是不許去,”蕭武宥冷着臉,神情和語氣裡有種可怕的威懾力,“一是因爲你今天太累,而我們要去察訪的地方太多,所以你最好待在屋裡養好精神。二來,如果我們去到汪秀才家後真的聽到亡者回魂的哭聲,難保你不會被當場嚇哭。”
剛剛喝完一盅溫水的李子墟嗤笑出聲,自然而然換來了裴南歌一記白眼,他馬上別過頭去不停瞥向屋子各處。
“五哥你又誆我,我見過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活人死人都不怕,還能被鬼嚇哭?”裴南歌收回瞪人的目光,撅着嘴輕聲表示自己對蕭武宥說辭的不服。
蕭武宥只是挑了眉梢從容道:“哪次看到死人時你不是躲在我身後?江都的鄒怪人差點送你去地府報到,滁州的假神女險些咒你飛來橫禍,甚至我稍微說上些重話你也能哭……”
“五哥!”裴南歌被他陳述的事實說得有些慌亂,輕輕跺了跺腳打斷他不見休止的敘述,沉默了許久這才說出自認鏗鏘有力的辯解,“我鼻子靈敏,沒準可以幫你們嗅到重要的線索。”
蕭武宥若有所思看着她:“聞味兒之類的事,可以交給刑部的黑犬。”
裴南歌睜大眼看他,趕緊又道:“我的感覺特別準,總能一下子猜出兇徒和他的想法。”
蕭武宥搖搖頭:“你上回就一口咬定金井闌是兇手,最後差點就將林姑娘的死斷定爲自盡。”
裴南歌急道:“那只是小失誤,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要是沒個失誤那才奇怪。還有,我聽故事裡說所有裝神弄鬼的都喜愛從女子下手,你們兩個大男人前去若是把裝神弄鬼的嚇着了豈不就不能見着鬼神顯靈了!”
蕭武宥這次的態度異常鮮明:“如果非要對女子下手,我可以讓李子墟暫時扮成女子,我相信鬼神會很希望去嚇唬那麼柔弱的人。”
只這一句話生生將裴南歌各式各樣的撒嬌耍潑的方法扼殺在搖籃。
“行了,裴南歌,你別同蕭兄鬧,”李子墟也按捺不住出言相勸,“這件案子多少是因我而起,你不如就當這次是留給我一個機會,好讓我能親手替朋友查出真相。”
李子墟說這話的模樣極爲真誠,裴南歌盯着他的臉登時就不知該如何反駁。
“南歌,你別再指望說動我,這次我不會允許你跟着的。”蕭武宥朝她淡淡一笑,她卻有說不出的無奈。
她垂着頭沉默半晌後終是揚聲道,“你們若是不帶着我去,我、我就不給你們煮飯!對,不給你們煮飯,讓你們捱餓去!”
但她的威脅似乎並不奏效,李子墟強忍着笑意與蕭武宥相對望了一眼,蕭武宥徑直走到他跟前:“正好,子墟你不是說哪家的湯餅味道不錯來着?正好這會兒我也餓了,你來帶路罷。”
覺察到威脅不起作用的裴南歌立即轉變了作戰方案,大步跑到蕭武宥跟前,一臉真摯誠懇楚楚可憐的模樣軟聲哀求道:“五哥,我明白你是擔心我,可我還是……”
她雖然明白蕭武宥的本意並不是爲難她,可早已習慣與他二人並肩作戰,這會兒突然不能一同查案一同想辦法,心裡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失落。
“這次沒得商量。”蕭武宥擡起手阻止她接下來想要說的話,繞過桌沿又與她離得遠了些。
裴南歌隔着大半個桌案擡手想去拽蕭武宥的衣袖,卻不料擡手的瞬間碰翻了茶壺,半冷不熱的溫水盡數灑在她衣裳上,她顧不得擦去衣裝上的水跡,急迫想要攆上蕭武宥,卻不料正好左腳絆住右腳,一個不穩就徑直朝着李子墟面前倒去。
誠惶誠恐的李子墟自然不會眼睜睜看着她摔倒,一見她有挨着自己腰側面朝下倒去的勢頭就立馬就伸出手將她扶穩,就連蕭武宥也回過身朝她伸出了手。她拽着二人的手臂站起,垂下頭纔看到方纔那壺半溫不冷的水已經浸溼了右手臂。
“沒事罷?”出聲問她的是蕭武宥,他沉着眉望向她,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好、好像腳抽筋了……”裴南歌緊緊咬着下脣,皺着眉頭委屈地看向蕭武宥和李子墟二人,“瞧,就連上天也不同意我跟着你們一起去。”
蕭武宥扶着她在小馬紮上坐好,低頭笑出聲來:“你別想那麼多,坐一會兒就好,記得要先去把溼了的衣裳換下來,省得染上風寒。我和子墟去去就回,你要是累就先歇着,給我們留個門就成。”
浸溼的窄袖貼着裴南歌的手臂遮住她纖細的手指,她擡頭望進蕭武宥的眼眸,乖順又委屈地點了點頭:“我腿疼,就不送你們了,希望你們去一趟回來就把案子給勘破了。”
蕭武宥拍拍她的額頭,站起身來同李子墟一同往外走,隱約還能聽見二人的談話聲。
“子墟,錢掌櫃和另外幾家人相隔有多遠?離那個汪秀才又有多遠?”
“錢掌櫃和洪寅等人的屋子都在鎮東,隔得不遠,只是汪秀才的屋子在鎮南,離得稍稍遠些。”
“我們先去鎮東幾家的宅子裡找證物,待查完怕已是夜半,正好趕去汪秀才親自會會那奇怪的怨靈顯靈……。”
二人的說話聲音越來越小,窸窸窣窣的衣料婆娑聲也漸漸消失,就連木門被推開又合上的聲響也都像是遙遠時空裡戛然而止的回憶。
裴南歌從馬紮上騰身站起,含着笑意的眉眼之間哪裡還見得着半分的乖順委屈。
落日的餘暉透過虛掩的門板斜映下來,她迎着夕陽緩緩攤開長袖之下的手掌,攥在她手心裡的,是一枚閃着熠熠銀光的大理寺徽章。有些事,他不讓她做,不見得她就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