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她冷笑道,“可是你覺得你會有機會在他趕來之前拋屍荒野?”
“南蒲鎮多大點地方,你若是扛個裝着屍體的麻布口袋,多少人會看見?傳來傳去自然會傳到李子墟耳裡,他又怎會不起疑心?若是你想要分屍,沒幾個時辰你只怕根本做不完,那時候正好碰上李子墟前來,豈不將你逮個正着?”
“你倒是考慮得周全!”洪寅手中的匕首往前推進幾分,那冰涼的觸感刺激着裴南歌的思緒,“不如你告訴我,有什麼方法能在他趕來之前就將你的屍體藏起來?”
裴南歌見他並沒有激動到一刀上來直接將她了結,估摸着自己還有幾分機會能扭轉局勢,遂又笑道:“若我是你,定然不會急着殺人,相反,我要將活人關到他們找不着的地方,斷絕他們可能互通消息的任何機會,等到李子墟來過之後,再殺人滅口。”
洪寅頓了頓,手中匕首卻越來越近:“果然是跟着大理寺的人,頭腦都比普通女子靈光。多虧你的提醒,不過我一樣可以先把你殺了再藏到他們找不到的地方,等他們走後再將你拋屍荒野。”
“那多沒趣!”眼下最重要的證物在裴南歌手中,縱然她不怕死,但爲了保護證物,她也斷然不能死,她明明已經緊張得喘不過氣,卻仍要裝出鎮定的模樣來唬住洪寅。
她微微勾動脣角笑得無所畏懼:“折磨活着的人,讓活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遠遠比折磨沒有知覺的已死之人來得有意思!看來你還是沒想通這樣的道理。”
“法子是不錯,”洪寅壓低聲音,說不出的可怖,“可是像你這樣機敏的人,若是留着活口,難保不會做些別的手腳,留着你只可能是禍患!”
“我應當多謝你對我的誇讚嗎?”裴南歌笑道,“你想想,我若是死了,你得費力氣將我移到別處,可我若是活着,你只需要推着我走就可以,這兩筆賬誰更划算,相信不用我來幫你算罷。”
洪寅手中的匕首微微鬆了鬆,裴南歌剛剛鬆了一口氣,卻只聽得他在背後陰森森直接把匕首抵住她脖頸,連分寸的距離都不曾留出來。
“你以爲我那麼傻?”洪寅沉聲道,“你來這裡已經這麼久,墟哥他們若是真的要來,只怕早就已經到了,你還用變着法子拖延我不殺你?”
裴南歌的心已經沉到谷底,預料之中最壞的情況已經擺在她眼前,可她是無所畏懼堅持正義的裴南歌,她不相信正義會泯滅,就如同她不相信自己會葬身於此一樣。
她決心已定,擡起頭來望向前方微微一愣,忽然就釋然一笑。
“反正我也都是將死之人,你能不能在我死前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殺死沙紗?”裴南歌覺得自己脖子上似乎已經滲出了血跡,她微微往後仰了仰頭,洪寅的匕首卻又緊緊逼近。
“你跟沙紗是兒時的好友,你又對她心有愛慕,你大哥早逝,往後你更有機會照顧她,爲什麼要殺死她呢?”
洪寅手裡動作微微一僵,很快就低吼道:“我沒想過殺害沙紗!是她惹我生氣,我大哥屍骨未寒,可她剛行完冥婚就求我放她遠走高飛。可是,之前是她說的,如果沒有大哥,她就會來愛我,現在我大哥不在人世了,她卻說她要離開我們家!”
他手中的匕首緊緊抵住裴南歌的脖子,不肯留下絲毫的間隙,裴南歌隨聲附和道:“原來你就因爲這個原因殺了她。”
“不是!我沒有殺她!”洪寅手中的匕首又貼近幾分,“你們女人怎麼這麼善變,之前說得再好,到最後不過是竹籃打水,她要是不惹我生氣,我也不會……”
裴南歌冷笑道:“你口口聲聲說你愛她,可你還不是照樣將她送去與你大哥冥婚!你可知道那徐半仙和徐三都對送去冥婚的女子做了哪些齷齪事!我若是沙紗,定要恨你一輩子!”
“住嘴!”洪寅怒吼一聲,“我跟沙紗的事不用你來說!你死到臨頭還要頂嘴!”
“對呀,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怎麼就不能頂嘴了!”裴南歌撅着嘴還擊道,“沙紗從徐半仙那裡回來之後就態度堅決提出要離開你們家離開南蒲鎮,你原本計劃在你大哥死後與沙紗相守的願望破滅,所以你就下狠心殺了沙紗?”
“我說過不是這樣的!你雖然很聰明,只是可惜,你只是個女子,你若是男兒身,興許我還會怕你幾分,”裴南歌雖然看不到洪寅的臉,卻能想象他此刻毅然決然要殺死她的決心,“我就全部告訴你吧,反正你也活不久了,我沒做錯,我不想被官府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