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高樞雖然神情冷峻,但對裴南歌的態度依舊不冷不熱一如往常:“你們爲何在光州?”
說着他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左常清,恍然道:“差點忘了,左兄現在是光州司馬,真是多少人羨慕的閒差事。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151+看書網”
他的語氣裡隱隱含着嘲諷,聽得裴南歌心中不悅。
大夫仔細查看一番後得出了明確的診斷:“全身抽搐、口乾黃疸,氣短不暢,應當是中了雷公藤之毒。最好立即催吐,再找些羊血灌服下去,但願能夠救回一命。”
在場幾人都聽得大驚失色,蕭靈更是淚流不止,就連年歲不大的左曉歡也撲在蕭靈懷裡止不住抽泣。
岑醉驚叫道:“一定是她!錯不了!左郎君方纔一回來她還跟他說,她買了雷公藤回來!”
裴南歌皺起了眉頭,一個冷眼望過去示意岑主簿管好自己的堂妹。那岑主簿也是在官場摸爬已久的人,一見裴高樞的臉色就立即扯了扯自己堂妹的衣袖讓她住嘴。
衙差將左常清擡回臥房,書房裡的氣氛略微緩解。
“先找兩隻貓貓狗狗的來嚐嚐這兩隻碗裡的東西。”蕭武宥端起桌案上的兩隻碗,卻在左右搖了搖那隻還餘有湯汁的白瓷碗時微微蹙起了眉頭。
“怎麼了?”已經退回到他身旁的裴南歌敏銳地捕捉到他的蹙眉,小聲追問道。
蕭武宥亦壓低聲音,又將手裡的瓷碗左右晃動了一番,卻能看到碗底的黑色粉塵,他又拿起另外一隻空碗,卻並沒有看到同樣的東西:“這些是什麼?”
裴南歌仔細看了看,小聲迴應道:“這些應當是竈灰,有可能是煮湯的時候勺子捱到了竈臺邊上,我有時候煮粥的時候都會碰上這樣的情況。不過這碗裡的竈灰好像有點多。”
蕭武宥瞭然頷首,將手裡的碗交給一名衙差,而另外一個衙差不知從何處拎來兩隻松鼠,兩隻松鼠分別舔了舔兩隻碗裡的殘汁,一時沒有動靜。
衙門的人在這時候開始問話,最先問到的是岑醉,她還是一口咬定蕭靈做的手腳,並又一次重複了一遍方纔的話語,堅稱蕭靈想要害死她,但因爲她的那碗湯左常清喝下所以才逃過一劫。
裴高樞神情複雜地看着蕭靈:“蕭家好歹算是名門望族,此事非同小可,刑部也斷然不希望冤枉了好人。蕭靈,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蕭靈搖搖頭,也不知是在承認無話可說還是否認自己行兇。
“也罷,就換成我來問你,”裴高樞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碗湯是不是你煮的?是不是你端過來的?這中途有沒有經別人之手?”
“湯確實是我煮的,一直放在廚房竈臺上,下人應當不會動它,”蕭靈點點頭,“也是我把湯乘好送過去的,我原本是想專程送去向岑醉姑娘賠禮。”
岑醉不屑地“哼”了一聲。
“賠禮?爲何賠禮?”裴高樞緊緊盯着蕭靈,生怕漏掉任何的神情。
“因爲方纔我讓她一起端菜,害得她險些摔倒,清郎說得對,岑醉畢竟是客人,沒有主人讓客人勞累的道理。”蕭靈雙眸無光,摟着曉歡的手瘦削無力。
裴高樞又道:“你爲什麼要準備雷公藤?”
“曉歡最近老是被蟲子蟄,我買雷公藤回來驅蟲。”
“你撒謊!”喊出聲的是岑醉,她憤怒地看着蕭靈,彷彿要將她瞪出一個窟窿,“你分明覺察到左郎君待我與別人不同,認爲我危及你的地位,所以特地買來雷公藤想要毒死我!”
裴高樞揚手止住岑醉的憤怒,不悅又瞪了岑主簿一眼。
“你買回來的雷公藤放在何處?有哪些人知曉?”裴南歌和蕭武宥的注意也隨着話音轉移到屋子裡,二人環顧四周卻並未發現何處能用來隱藏這樣的毒藥粉末。
“我放在……”正要接着說下去的蕭靈看着眼前的情況微微一愣,她溫柔的目光停在曉歡身上,曉歡垂着頭看來驚懼忐忑。
蕭靈要說的話突然止住,她垂下頭咬着脣道:“我放在只有我知曉的地方,收得很好。”
蕭武宥稍稍別過頭去,儘管明知裴高樞的措辭極爲謹慎,一切都只是公事公辦,他卻還是覺得心情複雜。
裴南歌擔憂地看着他,想要替他分擔憂愁的想法在心裡不曾散去,可是她此刻除了伸出手輕輕握着他的掌心,別的什麼也不能做。
裴高樞神色認真問道:“方纔說的那些可是屬實?左常清是否真有迎岑醉進左家大門之意?”
蕭靈眉頭緊皺:“我……不知道他的意思,他沒有這樣說過,可是……”
沒說出的半句話,在場的人都明白大半,裴高樞又追問道:“你是否嫉恨岑醉?”
他話音剛落,卻見那隻舔過空碗的松鼠忽然全身抽搐着倒地,四腳朝天一動也不動。
而另外一隻松鼠依舊活蹦亂跳。
蕭靈忽然緊閉着雙眼,皓齒緊咬着朱脣。
“是!”她像是下定了某種重要的決心,重新啓齒道:“她說得沒錯,我嫉恨她,毒,是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