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歌驚訝地望着蕭武宥, 她很想感謝蕭武宥爲了能與她相守而做到這樣的地步,可她卻又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立場並不適合在這樣的場合說出感謝。
“五哥,”她只是輕聲地喚了他,“就像你之前對我說的,既然這些事都是蕭娘娘安排的,她就一定會想辦法解決。我覺得她對你們很好,她不會傷害蕭家的……”
她並不是完全昧着良心說出的這番話,平心而論,她確實覺得蕭妃對蕭家的掛念非同一般,也許正如外間所傳的那般,這個在深宮裡深得寵愛的妃子,其實從內心裡懷念着記憶中已經支離破碎的童年鄉情。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蕭家的處境也就一定不會太糟。
懷着這樣的心情,裴南歌和蕭武宥已經安然地走回到了裴府的大門前。
“南歌,”蕭武宥憐惜地牽起她的手,“這件事不會等太久的,姑姑她辦事最講求快,我相信一定很快就可以看到此事的了結。之後你就可以好好準備着風光嫁給我。”
裴南歌微笑着點了點頭,這會兒卻並沒有因爲談婚論嫁的事羞紅臉:“蕭家會沒事的,你爹和你姐夫他們都會沒事的。也許以後真的就能像你想的那樣,你們一大家子人隱居在會稽山腳下,像當年王羲之他們那樣流觴曲水無憂無慮。”
蕭武宥的笑意比先前更甚,他甚至伸出了手拍了拍小妮子光滑的額頭:“什麼叫你們一大家子人?你不是我們家的?”
裴南歌被他這一句話問得既慚愧又喜悅,她實在沒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竟然還換來了這般的甜言蜜語之功效,一時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如果此刻身在酒桌上,她倒是可以大大咧咧地自罰一杯清酒來表達自己的愧疚之情。
但此刻並不是在酒桌子上,而且,她的酒量並不足以支持她所暢想的豪飲。
於是夢想的完美愈發襯托出現實的貧瘠。
裴南歌只好傻兮兮地陪着蕭武宥一起笑,笑得自己的腮幫子一動就扯得疼,這才慢慢緩解了自己心裡的波瀾壯闊,揮了揮手拒絕了蕭武宥的各種親暱,近乎是在攆人一般把他送走。
直到望見蕭武宥的背影消失在茫茫暮色中時,裴南歌才轉身要往屋裡走,可腳步還沒有邁開,就看見了不遠處老爺子鐵青的臉色。
“阿翁,怎麼了?”裴南歌猜不出老爺子這會兒又是在生哪門子的氣,更重要的是,從先前開始她就一直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子不夠用,於是在這種時候她也懶得再用不利索的腦袋瓜子想問題。
“南歌……”老爺子只是出聲喚了她的名字,餘下來的內容就被一聲沉重的嘆息所淹沒。
裴南歌的心裡很着急,但她着急沒有用,老爺子不願意把話說完,她就是急得比熱鍋上的螞蟻的還鬧騰也都無濟於事。
於是聰明的姑娘扶着老爺子的手臂,採取了曲線探究的策略,她關切地盯着老爺子的神情,發現老爺子的臉色似乎有所緩和,她這才大着膽子試探道:“是不是大理寺又出了什麼事?阿翁若是不開心,不如現在就再跟陛下提一回告老還鄉的事……”
“羅衍自盡了。”裴老爺子頭也沒有擡,說出的話卻比驚雷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