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若緊張道:“你自己也覺得他可疑不是?他說要同你一道走,你如何知道他是不是拿你做幌子,你既然與他不常往來,他爲何突然要提議與你一同回新羅?他既是王子,手段自是你我無法企及,你如何知道他不會陷害你?”
“這……”崔珉許是覺得江宛若說得在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崔珉,我知道老主母他們有很多地方對不住你,但上蒼已經懲罰她無子送終,她自有她的報應。而你的人生卻還有很長,不應當只有仇恨。”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崔珉說着就沉下聲去。
“你對鄒家最好的報復,並不是嘲笑他們如何倒散,而是讓他們曾經傷害過你的人看看這個即將破敗的家族如何在你手中風生水起。就當是我求你,求你暫且不要撇下鄒家,我能說的就是這些,你想好再答覆我罷。”
裴南歌聽見江宛若輕柔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又隔了許久她才從假山後面走出來。
一直站在原地的崔珉在看清來人是她之後微微鬆了口氣,揚起的眼角依舊還是那般好看:“你一個人?大理寺的人呢?”
“查案去了,”裴南歌亦朝他微笑,“就是江宛若同你說的那件。”
崔珉驚道:“他真的殺死了縣丞的女兒?”
“誰知道呢,”裴南歌聳聳肩,認真看着他,“我並不是有意聽你們說話的,方纔我迷了路,聽到有人說話就走過來想問路,沒聽到多少。不過,你真的在林縣丞家門口遇到了金井闌?具體是什麼時辰?”
“時辰我記不太清,那時天還未黑,所以我看得清楚是他,”崔珉說道。
“他也看見你了?你可看清楚他在林家門口做些什麼?”
崔珉搖搖頭:“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他沒看到我,而我並沒有看得太清楚他臉上的神情,他也並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就是從林縣丞家門口經過一般……”
他說的不確定,裴南歌卻是瞭然道:“你可知道金井闌爲人如何?”
“嗯……放蕩不羈,脾氣古怪,”崔珉想了想道,“大多數人都是這麼認爲的。”
“他爲什麼不在新羅待着要跑到大唐來?”裴南歌問道。
“聽說是因爲他以前在新羅時玩弄某位大臣的閨女,那大臣閨女受不住刺激自尋短見,他爲了避風頭就躲到了這裡。”
裴南歌心中對他的厭惡又添上幾分:“這樣卑鄙的人,你還敢跟着他回新羅?你不怕他將你賣了?”
崔珉偏過頭看她一眼:“你平時就這麼誆騙那個姓蕭的司直?”
裴南歌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他是在嘲諷自己方纔那句“沒聽到多少”,於是一笑帶過:“你最好莫要對他抱着希冀,他未必能順利離開。而且留下來承襲你敵人的家業,不也挺威風嗎?”
崔珉的目光越過裴南歌的身後,輕笑道:“你爲何同我說這些?”
裴南歌笑道:“不知道,我愛說就說唄。”
崔珉笑着轉過身去,步履輕輕地踏過綿長青石,消隱在滿院芳華之中。
裴南歌望着他寥落的背影漸漸遠去,方纔想起自己竟然將問路這件最重要的事情給拋諸腦後,兀自笑着轉過身去辨別來時的小路,卻正好與紅葉李樹之下的柔和目光撞個滿懷。她怔怔望向那翩翩颯然的身影:“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