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墟待她走到跟前時才小聲道:“刑部已經查到金井闌頭上,他擔心被黑市的人出賣,已經搬到湖畔的小屋落腳,只有我們知道。”
“哼,這倒是方便他隨時渡河逃難!”裴南歌鄙夷道:“這還不叫做賊心虛?”
“我聽說!”李子墟的話卻並不是在回答她:“你要與蕭兄比試查案?”
裴南歌點點頭:“沒錯,我們比誰先找出真兇,如果我先查出來就是我贏,相反,就是五哥贏。”
“你不覺得這樣虧得有些大?”李子墟問道:“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沒有佔,論起來你的贏面就只有一成,但蕭兄卻……”
“虧得大才能贏得多呀,不是嗎?”裴南歌笑呵呵敷衍過去,卻是隻字不提獎懲。
“蕭兄神機妙算,我覺得你不是他對手。”李子墟說得很是誠懇。
但也就是這種不帶鄙夷和嘲笑的誠懇,讓裴南歌深深的挫敗:“我也知道……但我就是想試一試,不過我其實也不大想連累你,你沒道理非要幫着我一起吃虧。”
李子墟搖了搖頭:“若是吃虧約莫也只是你吃虧,於我無甚太大影響,再者說來,這是蕭兄的吩咐,於公他官大我幾級,於私他視我爲兄弟,他交代的事情我豈敢怠慢。”
裴南歌被他這番實誠的話弄得哭笑不得,卻又有氣不知如何撒,只好盯着李子墟的側臉悶聲道:“你倒是對五哥矢志不渝……”
李子墟陡然停下腳步,裴南歌還當他是要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也不敢鬆懈凝神聽着,但李子墟沉默片刻只說道:“我們到了。”
裴南歌擡頭一看,卻只看得見層層翠綠的楊柳。
“難不成他住在樹上?”她指着眼前的大樹,自己也跟着往樹上瞟去。
李子墟輕嗤一聲,領着她在楊柳之間穿梭,他就像是懂得某種奇門術數一般,時左時右數着步子。她記不清究竟轉過幾個彎,眼前果然有一間小屋,屋外的石臺上,蕭武宥和金井闌正在聚精會神下棋。
“蕭兄棋藝了得,看來我又得認輸了。”金井闌已經換了身墨色衣裳,只有袖口繡着幾縷金絲邊,而他那顆孤掌難鳴的金耳墜也已被半大點的銀耳墜替下,這麼看上去,倒比先前順眼幾分。
蕭武宥沉穩安定的笑容揚在眼角,別有深意道:“並非我棋藝出衆,只是你心思並不在棋盤之上。”
金井闌聞言面色稍僵,擡頭看見李子墟和裴南歌時,頓時如蒙大赦,連忙站起身走到他二人跟前笑着道:“小娘子也來了?”
裴南歌心頭一陣惡寒,好容易積攢起來一星半點的不嫌惡瞬間煙消雲散。
蕭武宥自石臺下來,朝幾人道:“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還是進屋說罷。”
金井闌點點頭將幾人請進屋裡:“幾位急着找我,莫非是事情有了眉目?”
“算是有眉目!”蕭武宥似笑非笑:“但並不是對你有利的眉目。”
金井闌眉梢聳動,驚道:“此話怎講?”
裴南歌見着金井闌之後已是滿腹火氣,但又礙於蕭武宥先前的叮囑,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看笑話,只得忍着對金井闌的嫌惡儘可能平靜陳述道:“有人在林菊楠死前見到你在縣丞家附近出現。”
金井闌面色驚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爲何對我們隱瞞這樣重要的線索?”蕭武宥道:“你應當明白,你既然找我們來幫你,就應當對我們坦誠,否則,誰也幫不了你。”
金井闌垂着頭,好一會兒才道:“我先前說過,我與菊楠私會都是在黑市地盤上,從不去她家裡,那天我之所以去林縣丞家,是因爲她把香袋落下了。”
說着,他就從懷中摸索出一個小巧精緻的粉色香袋。裴南歌接過香袋捧在手裡瞧了瞧,小巧的香袋上繡着朵半開的菊花,紋路雖然逼真,但針法卻略顯凌亂,她把香袋湊到鼻尖聞了聞:“袋子裡是菊花的香氣,但奇怪的是,我似乎還聞出麝香的味道。”
“拆開來看看。”蕭武宥話音一落,李子墟就利索接過香袋挑開縫合的線頭,將裡面的乾花瓣盡數倒了出來。
裴南歌埋頭在衆多花瓣中仔細尋找一番,卻並未發現任何類似麝香的香膏,於是她乾脆就拿過空香袋放在鼻尖又嗅了嗅,卻發覺又是陣陣麝香的氣味,這才斷言道:“麝香的味道在這塊布上。”
蕭武宥聞言亦蹙起眉梢,轉頭問金井闌道:“你既然是去還香袋,爲何此物還在你手裡?”
金井闌尷尬咳了幾聲:“我從未去過她家,所以我不知道哪間屋子是她的。”
“你說謊!”裴南歌鄙夷道:“你堂堂新羅四王子身邊婢女無數,你若要還香袋,大可遣婢女前去,既省事,又不會惹林家人生疑,實在沒有必要自己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