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修下意識往後退開幾步,躲躲閃閃收回腳,蕭武宥右腳稍擡直襲施修的小腿,施修敏捷退後一步卻終究還是被蕭武宥踢中腿肚,膝蓋一閃半跪在地上,蕭武宥又擡腳抵住他屈跪在地的右腳,現出他鞋底深深淺淺的紅泥印。
“施兄弟你待如何狡辯?”蕭武宥居高臨下看着他:“你就是同林姑娘關係再好,也犯犯不着來她家裡踩花盆罷!”不是詢問,而是擲地有聲的質問。
施修掙扎幾下未能掙脫蕭武宥的力度,在衆人的驚呼聲中,他屈起的另外一條腿也徐徐跪在地上:“她早就把一切都跟我說了,包括她悄悄偷了金蛇耳墜,包括她準備自己謀劃一出採花賊作案被人贓並獲的戲碼逼迫姓金的娶她。”
“我明白她對肯對我坦白是因爲信任我,可是?我沒辦法看着她同別人好!”說到此處他卻陡然換上一副陰鬱兇狠的神情:“她卻身心都給了姓金的,可姓金的都給了她什麼?姓金的心性不定,她就死心塌地等着他回心轉意……”
“可是她得到了什麼?”施修的悲痛既是控訴又是憐憫:“姓金的從不曾許諾要娶她,明明早已玷污了她的清白,他卻逍遙在外心安理得!姓金的到底哪裡好?哪裡值得她機關算盡死心塌地!”
施修的情緒似乎瀕臨崩潰的邊緣,衙役見狀急忙上前將他壓制在地不容他掙扎。
“我到底哪點比不上那個姓金的?”施修忽然陰沉笑起來:“她怎麼就不肯看我一眼呢?她是我心裡的神,神應當是高高在上的,神應當是純淨無暇的,她是我的神,神怎麼可以不乾淨呢?”
他的笑容已經扭曲,說出的話也愈發狠毒:“你們說得不錯,是我殺了她,是我一點一點刺穿她的心肺,是我看着她掙扎喘息卻不去救她,都是我做的!”
他一點一點擡起頭,刻意露出森森的牙齒:“她已經不再純潔乾淨,不能再回到高貴的神壇,我只是好心替她解脫……你們不知道,菊楠真的好美,好美,就連她被我刺穿心肺之後奄奄一息拽着錦被不能動彈的樣子都好美……”
“我給過她機會,真的,她如果求我原諒她,答應跟我在一起,我會找人救她,我會的!”施修陰沉的笑容襯得他露出的白牙愈發光亮:“可是她沒有!哈哈哈!連天都站在我這邊,我留給她那麼長的求救機會,就連陳嬸也沒發覺她就要死了,哈哈哈哈,天意,天意啊!”
金井闌猛地衝到施修面前,擡手就是一拳落在他左臉頰,施修避也不避迎頭捱上金井闌的拳頭,一時重心不穩攤倒在地。
“這就是你對她的愛慕?因爲愛慕她,所以要殺死她?”金井闌對着施修咆哮:“你既然嫌棄她身心不乾淨,爲什麼還要死皮賴臉求她答應你!爲什麼!”
施修癱在地上陰沉看着金井闌,嘴角溢出的笑意像是隨時都要將人生吞活剝:“嘖嘖嘖,人模狗樣的金井闌,你有什麼資格罵我?你能給她什麼?你甚至連一句承諾都不曾給她,你身份尊貴又如何,還不是連個女人都得不到!”
金井闌掄起拳頭就往施修面門砸去,好在李子墟等人看清勢頭不對就立即前去拉住了他,他的這番舉動激得施修笑得更加猖狂:“哈哈哈哈,金井闌,你女人被我殺死了,她死了,死了,你明白麼?活該你這輩子連句承諾也不肯對她說!你、活該!”
金井闌掙不開李子墟等人的力道,遠遠朝着他哮道:“你懂什麼!你這樣的人能懂什麼!我難道不想跟她長相廝守?我難道忍心看我的女人嫁作他人婦?可是我有什麼法子!我的婚事從來都由不得我自己做主,我不是沒想過抗爭,事實上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抗爭,可是我根本就爭不過!”
施修聞言乾脆直起了身子自覺走到了衙役的身旁:“罪我已認了,你們可以帶我回去了,不過金井闌,我總歸是比你好的,我敢殺了她,而你,連娶她都不敢!”
他低沉清晰的嘲笑像是魔咒,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是歪理,但卻沒有人能站出來反駁他。金井闌怔怔盯着眼前,他大概是這場殘忍的殺戮中最可憐的受害者,他的可憐不比林菊楠的卑微,不比施修的癡狂,他可憐在根本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