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從牛尾侯爵這裡得到任何有用的建言。
李斯特的這位父親，視野已經被騎士制度所限制，三觀形成並穩固，看不到任何需要改良的地方。
依然是傳奇大陸習以爲常的那一套——國王管國王的領地，貴族管貴族的領地，有仗一起打、有髒一起分，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國王不像是國王，本質上只是帶頭大哥而已。
這套制度的先進性無疑很差勁，不過倒也契合當下的生產力條件。
等牛尾侯爵父子離開，李斯特靠在椅背上，還在思索這個問題。剛穿越的那段時間他雄心勃勃，想過要改變社會制度，將封建分封改爲中央集權，大權全部集中於君王一個人手中。
不過制度的改革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
若是中國沒有秦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御宇內”的雄圖霸業，殺得人頭滾滾，同樣很難做到中央集權。而且在李斯特現在的想法之中，不管是分封還是集權，都是落後的封建制度。
真說不清楚到底是分封更舒服，還是集權更舒服——身爲金字塔頂端的養龍家族，還是養着多頭龍的家族，怎麼活都會舒舒服服。
“更好的制度，民共主和我是不會玩的，平白動搖自己的權力，這種大無畏的精神我還做不到。”他默默搖了搖頭，一個人嘗試過權力的美妙，又如何能放下這份滋味，發揮高尚情操。
片刻後，他做出決定。
“暫時沒有改革的動力，那就照抄鋼鐵嶺王國的制度，繼續保持分封制度……等火焰王國發展壯大，我的個人實力也登峰造極，那時候若是想要中央集權，便可隨意裹挾無敵氣勢改革，相信沒有人敢阻止我。”
然而目光投向桌子上的火焰羣島地圖，他又驀然失笑，感覺自己一直都在庸人自擾之。
火焰羣島大約五百多萬平方公里，其中火焰島就佔了三百多萬平方公里，等於說哪怕他把剩下的羣島全都分封出去，他這個國王的領地依然大到沒邊。三分之一箇中國的面積，足夠家族長盛不衰。
分封也好、集權也好，也就那回事。
等到火焰島在他的發展下生產力蓬勃發展，那麼哪怕李斯特不主動改革制度，制度也會自己萌芽。哪怕他繼續分封，那些分封出去的貴族看到火焰島的富饒，說不定哭着求着也要留在火焰島當官。
再說了。
若是他有一天能契約仙女龍，長生不老……
翌日。
7月15日，梅林侯爵的葬禮在淅瀝瀝的小雨中舉行。沒有過於隆重的儀式，也沒有敲鑼打鼓的喧鬧，就是衆多貴族乘坐馬車，浩浩蕩蕩跟隨着護衛棺槨的騎士團，前往長芋家族的墓地。
墓坑早已挖好，碑文也已經豎立起來。
這是一塊並不算多大的方形墓碑，上面用蛇文大寫着“紅蟹島侯爵-梅林·長芋”、“榮耀71年4月18日”、“榮光154年7月3日”。榮耀就是降生，榮光就是離世，碑文很簡單，連立碑人的名字都沒有。
不過在下方有一行小字。
“對人生，對死亡，給予冷然之一瞥，騎士馳過。”
這是梅林侯爵自己很早就想好的墓誌銘，在他尚未安息之前，便已經命人刻好這塊墓碑，埋在自己即將沉眠的墓地上方。
李斯特手裡握着一朵鬱金香花，站在墓碑前任由雨水落在夫拉克·阿比埃上，將衣服打溼。思忖梅林侯爵的過往，即便已經去世十幾天，情緒依然蕭索。若是無有意外他也會等到這一天，化作白骨與黃土爲伴。
曾以爲自己並不畏懼死亡，然而此刻卻更加渴望契約仙女龍。
看着梅林侯爵的棺槨被埋入土中，他這樣的渴望便愈發強烈——絕不希望有一天被人埋進土裡面。
整個墓園的氣氛十分安靜，所有貴族不發一聲，只是靜靜的沉思默禱。當墓園的僕從將泥土填實並放上一盆一盆的鮮花之後，在現場的一名老年貴族輕輕咳嗽一聲，他是梅林侯爵的遠房堂哥梅米·長芋。
雖然爵位只是普通的男爵，但年齡足夠大，便被梅西羅請來擔任葬禮主持人。
老年貴族等所有人都注意他之後，慢吞吞的說道：“紅蟹島侯爵、長芋家族的支柱，梅林·長芋長眠於此……葬禮已經落成，下面請各位賓客依次環繞墓地一圈，獻上鮮花並與梅林·長芋做最後的告別。”
鮮花是美好的象徵，很多貴族都用鮮花作爲自己的姓氏，向死者敬獻鮮花是葬禮上爲數不多的重要環節。
作爲地位最高的龍騎士與魔導士，李斯特與阿刻一道走上前，將手中的鬱金香花輕輕放在墓碑前方。
梅西羅夫婦、梅歐泊夫婦，就站在墓地一旁，臉上掛着悲傷的表情，向兩人微微鞠躬表示答謝。李斯特和阿刻同樣微微鞠躬還禮，然後繞着墓地走一圈，在僕從的引導下離開墓園。
緊隨他之後，貴族賓客們紛紛敬獻鮮花，然後離開墓園。
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完成梅林侯爵的葬禮。
小雨還在淅瀝瀝的飄揚着。
李斯特拒絕了扈從騎士爲他撐傘的舉動，直接把傘接過來自己撐着，與阿刻一道踩着浸溼的青石板向長芋之堡慢慢走去。他沒有走太快，而後面安東尼等貴族，也只能跟着慢吞吞的走。
沒人貿然上去打擾，給李斯特與阿刻留下充足的閒聊空間。
龍騎士英俊的臉上有一絲悵惘：“如果我不能得到龍域領主的契約方法，大概再過幾十年，我也會像外公一樣躺在泥土的黑暗中。”
阿刻皺着小巧的鼻子：“可是阿刻還能活好多年啊。”
“那就好好活着，庇護我的家族。”
“不要呢，阿刻要跟哥哥在一起，不想要分開。”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啊，總要有悲歡離合的那一刻，就像這天上的月亮陰晴圓缺生生不息。”李斯特頗爲感慨的說道，雖然他立志契約仙女龍，即便找不到仙女龍也要契約其它龍。
但是誰就能保證一定能契約成功，那麼多國王死亡，也沒見他們成功契約。
目前爲止傳奇大陸上有傳言，不落光輝帝國的皇帝已經在位兩百多年，很顯然他是一名龍域領主。
然而消息真假很難分辨，不落光輝帝國距離藍寶石大公國實在太遙遠，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當然，只要有一絲可能，李斯特就會去爭取。
大不了到時候騎着無形龍衝進不落光輝帝國的皇宮，找到那位皇帝聊一聊龍域領主的契約事宜。
總而言之能長生誰又想死。
阿刻不知道李斯特的想法，但她很認真的說道：“哥哥放心，阿刻會研究出龍域領主的契約方式，讓哥哥也能活幾百年，一直活到我們都不想活下去的時候爲止。”
李斯特笑了笑：“好，我期待着！”
————
不知道你們想要給自己刻什麼墓誌銘，老白死後大約要刻上：“此人以後再也不能灌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