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耶羅公爵一直在黑馬島上好吃好喝,他並非笨蛋,早就從李斯特從容的表情中猜測到山銅龍的結果。
能在短時間裡把灰口鐵龍奧恩直接搶走,足以證明這位讓他心中矛盾不已的年輕龍騎士,有多麼強大的力量。所以他當初才用山銅龍的情報,換來對方幫他穩固公爵之位,希冀保住權力與富貴。
一個人享受過繁華的滋味,又如何能甘願放手,至少皮耶羅做不到。
“陛下,雄鷹王室的使者團已經找我談過,龍精靈交易之後我就能回到灰鐵公國。”皮耶羅見到李斯特後,坦誠說道,“依仗陛下的力量,我依然是灰鐵公國的公爵,只是還得向雄鷹王國上貢,不敢輕易切斷屬國關係。”
暗中倒戈是一回事,但明面上他得顧及雄鷹王室的面子,畢竟灰鐵公國距離火焰王國十萬八千里,卻在雄鷹王國邊境上。
“無妨,我自然會庇護你,雄鷹王室和灰鐵公國不敢公然與我翻臉,你的公爵之位至少半年內很穩。但是半年後,我無法保證私底下雄鷹王室會不會動手,乃至於灰口鐵家族內部,也可能與雄鷹王室裡應外合。”
皮耶羅可以藉着李斯特的名頭,回國繼續當公爵。
然而這無法改變他丟失龍的罪責,他依然是灰口鐵家族、灰鐵公國的罪人。
而且他暗中的倒戈、李斯特口頭的庇護,雄鷹王室和灰口鐵家族肯定猜得到皮耶羅許下李斯特多少好處。對於這種背叛公國、背叛宗主國的行爲,恐怕連他的兒子都恨不得生食他的血肉。
所以李斯特很懷疑皮耶羅能不能活過半年。
之前所謂庇護二十年,只不過是個安慰,更多是想留個挑起戰爭的藉口。
皮耶羅卻自信一笑:“殿下,我沒有您的偉大與強勢,甚至我的兒子都期盼我死在異國他鄉。但是我並非孤家寡人,雄鷹王國屬國之中與我交好的養龍家族,會幫助我度過難關。”
“你有自信就好。”
“二十年,希望我能活着看到殿下掃平三大王國,一統傳奇大陸東北隅……或許我活不到那一天,但我的孫子一定能看得到。”
孫子?
李斯特眉頭一挑,沒再說什麼——他猜測皮耶羅回去之後,是要弄死自己的兒子,反正有孫子在,要不要兒子都無所謂。
見完皮耶羅公爵,他很快就宣佈召見雄鷹王國使者團。
使者團的團長還是熟人,亞歷山大·白口鐵,一番禮節之後,贖金就在荊棘之堡的大廳中直接交易。
細節方面李斯特都丟給父親李威廉處理,他只盯着龍精靈的交易。
雄鷹王室拿來作爲贖金的龍精靈,按照規定必須是穀物、魔藥類,且年齡不能超過兩百歲。龍精靈只有五百年壽命,如果雄鷹王室送來一隻四百多歲的龍精靈,李斯特絕對要翻臉。
“它叫亞特蘭蒂斯,一百二十年前進化成龍精靈,一直爲雄鷹王室勤勞耕種蕎麥,雄鷹國王陛下強忍疼痛,纔將它割捨、送於火焰國王陛下。”亞歷山大語氣低沉的說道,有種忍辱負重的不甘。
在他身邊,站着一個身穿小號夫拉克·阿比埃,貴族打扮的纖細小人兒。
只不過小人兒的腦袋卻是晶瑩剔透的白色,頭頂上還有一簇淺粉色小花,正是一隻蕎麥龍精靈。
此時的蕎麥龍精靈亞特蘭蒂斯,用一雙晶瑩大眼睛看着李斯特,表情有人性化的難過與忐忑。它已經與雄鷹國王解除精靈契約,然而在雄鷹王國一百多年的生活,卻是難以磨滅的深刻記憶。
受到雄鷹國王好幾天的勸說,才同意作爲贖金,前往火焰王國開始新生活。
然而航海旅程中,它始終情緒低沉,連頭上的淺粉色小花都顯得有點兒打焉。對新生活一點兒不期待,只想回到過去,回到在雄鷹王室中無憂無慮的生活,那裡有熟悉的人和熟悉的房子。
但是。
它不得不振奮一點兒精神,打量面前這位即將與自己契約的人類。
以精靈的審美觀看去,面前的人類似乎還算順眼,至少不是那種歪瓜裂棗。五官比例均勻、左右臉對稱、身材也挺直,一雙明亮如同星斗的眼眸,釋放着讓它感覺到善意的眼神。
總之,初見的印象不差,但也沒有多好——終究它心裡十分抗拒已經到來的改變。
與此同時李斯特也在打量亞特蘭蒂斯,他猜測到雄鷹王室會送來這隻蕎麥龍精靈。皮耶羅這個“內奸”早就把雄鷹王室的情報呈交給他,包括雄鷹王室的龍精靈信息,其中最符合的就是蕎麥龍精靈。
首先蕎麥被歸類爲穀物的一種,蕎麥龍精靈符合穀物類這個要求;其次蕎麥龍精靈的年齡不超過兩百歲,符合李斯特的年齡要求;最後,蕎麥在所有穀物類之中屬於比較低價值的種類。
蕎麥名字有個麥,但是其實跟麥子沒關係。
麥子是禾本科,屬於單子葉植物。蕎麥是雙子葉植物,在種屬上與何首烏算是親戚,結三角形的種子。這個世界的蕎麥不管是從產量還是營養價值上,都比不上大麥、小麥這些穀物。
不過蕎麥也有一點好,那就是不嬌貴、好伺候,灑在田裡就能生長,有時候不需要蟲草影響,也能有不俗的產出。
“亞特蘭蒂斯,歡迎來到火焰王國,我是李斯特·火焰,這裡的國王、大海的主人、許多頭龍的騎士。從今往後,你和我將成爲夥伴,火焰家族歡迎你的加入,我相信你會喜歡上這裡。”
他伸出手,不是往亞特蘭蒂斯的嘴巴里塞,而是要跟它握手。
龍精靈已經有成年人的智商,懂得很多事理,要以平等的心態對待。亞特蘭蒂斯猶豫了片刻,才伸出小手,與李斯特簡單的握了握。
“那麼,我們契約吧?”李斯特隨即擡起手,伸出一根食指。
亞特蘭蒂斯糾結起來,它能感覺到李斯特的友好,也想起雄鷹國王的要求,但是依然不想改變。
這時候李斯特看了一眼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頓時感覺到實質般的沉重壓力壓在他身上,趕忙出言道:“亞特蘭蒂斯,請你與火焰國王陛下契約吧,不要再猶豫了,雄鷹國王陛下不是已經與你說好嗎,你要接受新生活。”
亞特蘭蒂斯低了下頭,沉默片刻。然後雙手抓住李斯特伸出的手,不情不願的張開嘴,咬住李斯特的手指。
指尖滲出血液,瞬息與亞特蘭蒂斯的牙齒髮生奇妙反應,一股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覺在它與李斯特的心頭浮現。
彼此之間已經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