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塔縣城,有一處地方所有人都耳熟能詳,卻罕有人能說出那裡的真實情況…
白塔頂層!
這可以說是整個白塔郡的最高權力中心,再加上其遮着層層神秘的面紗,使得白塔郡城的太守府都無法與之相比!
傳聞那頂層之內不單聚集着白塔宗最強的數人,更是集藏着其立宗以來所有的財富!
所謂“重利之下易生賊膽”,許多覬覦白塔宗珍寶之人曾展開過一系列的偷竊、搶奪,可其中不少自詡修爲高深、斂息能力非凡的修士都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且白塔宗高層從未對此表露過什麼,也令這無聲的殺戮越發詭異,慢慢的,也就很少再有人敢去打那些財富的主意了,爲了尚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珍寶賭上性命,太不明智。
盜寶、奪財的事情逐漸消失,但白塔宗頂層的強大和神秘並沒有冷卻下來,反而隨着時間的流逝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引人探究。
從外看去只是一個塔尖的白塔頂層內,實則別有洞天,數個十多丈左右的小築呈圓形環繞,彼此間有着直接用三品靈石堆砌、打磨而成的淺藍色階梯相連,錯落之下像是在拱衛着中央那懸空飄浮的平臺。
這平臺乍一看彷彿是由凡人蓋房用的方磚壘成,其低劣的色澤似與周圍那以三品靈石構築的奢華氛圍格格不入,然而無人敢小覷這塊僅僅九丈大小的磚塊平臺,因爲這平臺上唯一的一處建築內,居住的是白塔郡第一強者、白塔宗的宗主項雪松!
平臺上的建築看起來不像修士的洞府,倒如一座旅人休憩用的亭子,此亭高三丈寬兩丈,略顯破敗的亭柱和那四方尖角上弧的亭頂皆散發着滄桑之意,恍若已經存在了過千年。
亭內正中端坐着一個身着亮白華服的老者,此人白髮如雪,面龐卻是遠沒有與其年齡相仿的蒼老,反倒似嬰兒一般紅潤,若細看便能發現,他的額頭上印有一個淺淺的標記,赫然正是他所居這座亭子的模樣!
白塔宗主、元嬰七層大修士——號稱“山巔探日”的項雪松!
在他的身下,正有一個巨大的陣法閃動着靈光,這陣中彷彿有一輪紅日、向下方散發着溫和的光與熱。
忽然項雪松神情微動,張開的雙眼內沒有老人的渾濁,似有陣陣陽光在眸底一閃而逝!
一道瑩白的流光由遠及近、轉瞬來到他面前。
沒有用手去接,項雪松神識隔空一掃便知其中內容。
“耿俊有問題麼…”
他不由得眯起了眼,如果這傳信是其它人所寫,大可不必理會,但這是擁有罡雷目的傅英發來,他就不得不重視了。
那罡雷目的威力還不被項雪松看在眼裡,不過其在探查方面的效用確實當得上白塔宗最好的探查法寶!曾有多次連他都未能看出玄虛的事情,此寶每每都能提前預警,這回傅英既急急來信,就證明必有問題!
不過讓項雪松在意的是,傅英這次並沒有十分確切地說出問題所在,只是講耿俊“可能存在不妥”,換作其它門派,或許直接將可能有問題的弟子處理掉就行,但項雪松還指望着門下弟子給他賣命,若不分青紅皁白地解決了耿俊,怕是會引得那些本就不算多麼忠誠的弟子趁勢作亂。
沉吟片刻,項雪松揮手抹去那信符上的內容,神識掃過並留下自己的指令,屈指將其彈出,見信符重新化作流光消失在下方,他再次閉眼靜修。
像這樣的小插曲,還無需勞動他這個一宗之主親自出馬。
白塔中層,某間石室內。
耿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易乾,他有想過潛入自己身體的人可能會是“黑衫羅剎”,但當這一幕真的出現時,又有種心臟緊縮的感覺…
回想起數日前自己險些把“黑衫羅剎”的弟子拒之門外,耿俊就心頭一陣狂跳!
“…前輩!在下當日真的無心冒犯…不知者無罪啊前輩!還請前輩看在晚輩誠心效力的份兒上饒晚輩一命!”
耿俊連連作揖哀求,兩腿發軟甚至恨不得跪下來叩求…
此刻他滿腦子都是“黑衫羅剎”屠戮田旭等十多人、追得田護法狼狽躲避似要趕盡殺絕的情景…
聽不到對方的迴應,耿俊心底苦澀,卻是不敢再喋喋不休地求饒、生怕惹得前輩不喜招來殺身之禍。
見耿俊再次提起“黑衫羅剎”一詞,易乾眉頭微皺,不置可否道:“現在你需要做的是爲我找出通往田文堯洞府的辦法,待我離開之後,會放你自由。”
“…此話當真?”
耿俊聞言驚喜地擡起頭來,看到易乾面露不耐,他立馬拍着胸脯保證道:“如果前輩要找別的護法、長老,晚輩可能還力不從心,不過田文堯是宗內的常務護法,他的洞府並非在頂層,而是是在上層最高的那間,晚輩的師尊就在上層,帶前輩去那裡應不成問題!”
嘴上如此說着,耿俊心底卻直打鼓,對方果然是來趕盡殺絕的!
對田護法尚且如此,若自己幫他做完了這件事,能真的保住性命麼…
耿俊暗暗一嘆,即便對方不信守承諾他又能如何?規則永遠都是由強者制定,他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力。
組織了一下措辭,耿俊正打算再說一些自己所知的消息來博取易乾的好感,忽然其身後的石門盪漾起漣漪、從內響起冷淡的言語。
“耿師弟,裘師伯叫你去一趟。”
耿俊怔了怔,轉身按掌於石門上回話道:“好,我馬上就去!”
易乾看他收回手後面色陰晴不定,淡淡問道:“怎麼?”
“應該沒什麼事…”
耿俊回過身來,抱拳道:“前輩,裘師伯可能是要詢問我輪值的事,晚輩去去就回,順便也可以從師尊那兒探探口風,看今天能不能帶我去拜見一下田護法。”
“嗯,去吧。”
易乾看出此人有所隱瞞,不過並沒有多問,只是貌似無意地瞥了其一眼便轉身走到屋角池塘旁的蒲團前端坐下來,閉目入定。
“晚輩告退…”
耿俊躬着身子退出了石室,待師門重新閉合,他才心有餘悸地抹了把冷汗。
“這黑衫羅剎怪不得能殺得田護法連連敗退,他絕對不止是如此年紀!說不定這具身軀是其奪舍而來…”
暗自嘀咕了幾句,耿俊平復心情邁步走開,跟着不遠處的一個冷着臉的白塔宗弟子去往上層。
“年輕,未必就代表着幼稚無知。”
如果耿俊能聽到易乾此時的言語恐怕會大吃一驚,因爲這正是他心中所想!
在化身爲霧融入耿俊身軀之時,易乾就已在其識海留下自己的禁制,只不過並不是合成的紅黑禁制,而是那單獨的黑禁。
此禁儘管還沒有完全掌握,但易乾已然能夠運用一些其所含的特性,就例如借其內威壓之力使得被禁者的心神出現縫隙,不僅可以壓迫耿俊產生敬畏之感,更能在一定程度上窺得其心中念頭!
若耿俊起了歹念、將易乾的潛入通報給白塔宗高層,那麼他會第一時間知曉並做出應對,且易乾能夠直接令那黑禁在耿俊識海內爆開、使之立刻神魂破滅!那這也是他放任其離去的原因。
手中光芒一閃,一個造型精緻的銅鼎出現在掌內。
此鼎雖小,其氣息之沉重卻是令人震驚!正是那曾在海風船拍賣會上作爲第一件拍品的法寶!
在拍賣之時此鼎所釋的靈壓令所有人動容,後被富商包壤以高價買走後卻引來一場殺劫,上演了一場護衛反主、連環鬥法的好戲!三個蘊嬰期修士爲之殞命,最終由易乾漁翁得利。
“當時那護衛因近距離催動此物而被波及致死,倒也多少爲我展露了一些此物的威能,不是伏龍臺那樣單純的鎮壓,而是蘊含了極強的封殺之力麼…”
看着這小鼎,易乾目光閃動。
原本打算是抵達驕子洞、安頓下來後再潛心煉化此物,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派上用場。
他之所以冒着風險潛入白塔宗、而不直接去找田文堯了結恩怨,是因爲他在進城之前就已察覺到田文堯的氣息有兩股,一在高空之上,另一則在這白塔之內!
雖說易乾暫時還判斷不出爲何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但想來應是田文堯爲了對付他而使的某種手段,與其像愣頭青一樣衝上天去戰那四個早有準備的蘊嬰修士,不如先去白塔內田文堯的洞府看看,說不定能找到輕鬆解決對手的方法。
他此行的目標,就是敵後!
“如果我想得沒錯,那田老兒所佈之局的關鍵不在表面,而在這暗處!只要找到其第二股氣息的存在,就直接用此鼎將之封殺!”
把小鼎置於一旁,易乾翻掌間又有一物浮現,略顯暴躁的熱力隨之翻卷開來,彷彿同時有一股肉眼難辨的壓力肆意漫出!
幽炎葫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