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仍舊在疾疾流動,但這昏暗卻無法遮掩那從水底亮起的淡金色佛光。.
地下暗河之水本是奇寒之物,而佛光散發的則是暖人心田的熱流,方圓百丈的水域隨着那金色身影的顯現變得越來越暖,被河水凍得身軀僵硬的玲瓏老五神情逐漸舒緩,即便依然神陷幻象,狀態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羅漢…”
易乾望着小廟上方幻化而出的那尊金身羅漢虛影,目光懍然。
這羅漢虛影盤坐在半空,通體呈瑩潤的淡金色,看不清五官,論個頭跟普通成年男子沒多少區別,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高到無法觸及的錯覺。
“華道友,這位羅漢莫非是你們佛門的某位尊者?”
易乾知道,佛門中一些高深的術法可以請極樂天羅漢降臨,實際上就是一種擁有形態的神通罷了,而極個別修爲精深的禪修能夠凝聚出擁有自身特性的羅漢法身,易乾之所以這麼問,就是因爲這羅漢虛影並不是佛門極樂天十八羅漢的任何一尊。
至於尊者,便是佛門中那些可以凝聚羅漢法身的高僧。
“哦?沒想到易道友對我佛門之事這麼瞭解。”
華景先是朝着那羅漢虛影雙手合十肅容一禮,然後側過身來看向易乾,頷首道:“不瞞易道友,此乃我大怒禪院維那、‘升庭尊者’的羅漢法身。”
維那,是寺廟禪院中的綱領職事,掌理衆僧的進退威儀,非但要佛門的規矩熟,而且要資格老、有威望。
易乾暗歎,大怒禪院不愧爲齊樑國四大禪院之首,除去最強的住持不怒之外居然還有一位尊者,想必那宏侒和尚把大怒禪院作爲最後的目標也是考慮到其難纏。
讓易乾疑惑的是,驕子洞與大怒禪院雖非敵對,但也沒有到完全敞開心扉的程度,雲封六派之一的驕子洞內可不乏高手,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發現這條暗河底下存在着一尊羅漢法身?
似乎看出了易乾的懷疑,華景露出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容。
“道友你肯定想不到,我大怒禪院纔是天驕草原真正的主人,驕子洞只是從我們手裡把此處拿了過去而已,之所以師尊他們幾位同意贈出,一是我大怒禪院僧人多半都長年在妖魔境歷練,坐守着天驕草原也沒什麼意義,用一件閒置不用的陣寶跟驕子洞這樣的新興大派結個善緣怎麼看也值得,況且我們也不是真的徹底放棄了這裡,升庭尊者的這具羅漢法身當年作爲天驕草原的陣眼留在此處,實際上只要我願意,把天驕草原送給誰都行,因爲我早已不是大怒禪院的弟子,驕子洞要問罪也無從問起。”
說道這兒華景頓了頓,隨即又指着自己補充道:“順便說一句,升庭尊者是我的兄長,我也是除他之外唯一一個知曉此處操控之法的人,怎麼樣?易道友現在看到我的誠意了吧?”
易乾臉上沒什麼變化,心中卻是震撼不已!
儘管他和多數人一樣都懷疑天驕草原不是自然形成之地,可從來都沒想過數萬裡大的這麼一片區域,居然是一件陣寶!
一件人爲煉製出來的陣寶!
哪怕易乾在煉器方面只懂得一些皮毛,也同樣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如果天驕草原真的是某個器修煉製出來的,那幾乎就已經不能歸在法寶的範疇,而是…一個新的世界!
“我想,華道友還需進一步證明你的言論是否屬實,當然,我也需要知道你不遺餘力拉攏我的理由是什麼。”
易乾的語氣還基本保持着平靜,可無論是誰面對這麼大的誘惑也未必能真正平靜得下來,他認真考慮着此事的得失,天驕草原說白了就是驕子洞跟大怒禪院借來的,雙方不存在交易關係,那麼易乾從其主人手裡拿來,在道理上也站得住腳,且若是成功阻擋了飄渺發起的那個所謂的“聖潮”,哪怕只是起到干擾作用,亦算是幫了驕子洞大忙,好歹不會被人戳脊梁骨。
再者,這麼一個囊括了數萬裡天地的強大陣寶若是能夠如虛空域一般如影隨形…
按照此段時間以來易乾對虛空法則的瞭解,實現這一目標並不是沒有可能!
當然,他沒有被華景的空頭許諾衝昏腦子,還得通過更多的條件去支持他做出最終的決定。
“易道友心性嚴謹,華某佩服~”
華景沒營養地恭維了一句,隨後擡手做出請的姿勢,微笑道:“既易道友有興趣深入瞭解一番,那在下就與你攜手遊天驕~”
易乾看了看他的手,沒有去“攜”的意思直接邁步走進羅漢廟,華景眯了眯眼,無聲地笑笑,隨後負手跟了進去。
暗河之上,一時間南宮、阮經綸、祝浦看向裘子晉的眼神都變了,習慣了畏縮之態的阮經綸更是下意識地拉開了一段距離,裘子晉在他們心底的印象已從“白癡”升作“兇徒”…
而舒婉則是另一番感受,之前裘子晉見有巖帶魚瘋狂撲擊易乾以爲中了埋伏,施展法訣後十指上出現十枚晶瑩剔透如綠寶石似的水泡,她當時還覺着挺漂亮,如今一想那些漂亮的“綠寶石”皆是屍水所凝,頓感胃裡一陣翻騰…
“既然你自告奮勇,那就由你打頭陣,打通一條水道,我等爲你壓陣。”
裘子晉很想說他不是自願的,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來,已經答應的事再多矯情只會顯得自己更懦弱…
“…那好,你們在後面跟緊些!”
看似傲然的叮囑實際上顯露的是裘子晉的膽怯,如果舒婉他們不緊緊跟着,說不定他立刻就會折身而回。
定了定神,裘子晉兩手開始掐訣,相比之前的術法明顯複雜了許多,冗長的印訣看得衆人都面色凝重,畢竟往往越強大的法術才需要越繁瑣的印訣。
過了足足十息的工夫裘子晉的印訣纔算掐完,他先是深吸口氣,然後雙掌猛地向下一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