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雯真不愧是發言人了:“在我們那個叫大美社的團隊裡面,每個小夥伴都喜歡萬萬,他是我們的兄長,品學兼優的那種溫和好男生,至於私人感情,我已經學會了放在心底,這是種很珍貴的感受,還有別的要問嗎?”
那個文創牽頭的男生舉手:“如果我們想參與做點什麼,能怎麼辦?”
又換來一陣鼓掌。
所以年輕人才是未來的希望。
中老年人已經在社會上打磨成老油條,失去了血氣方剛和愛恨分明,隨時都在權衡自己的得失。
只有年輕人才會這樣興致勃勃的看着夢想無限嚮往。
又是個沒想到杜雯笑笑說:“自己看着辦,我們是個國際化高素質高品位的高端團隊,只從內部發掘培養成員,只有我們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藝考生才能加入其中,初步估計我們這四五年左右的大學時光,能把整個團隊擴充到數千人,當大家都堅持回到家鄉,搞點寒暑假培訓班,無論是素質教育,還是社會羣體審美,都會日積月累的從量變到質變,這是個龐大的工程,所以我們在摸着石頭過河,也不接納外部參與。”
氣得文物修繕組跟戲劇學院的學生們,噓聲四起!
萬長生哈哈哈笑:“好了好了,杜雯其實主要是打個廣告,你們有美術生朋友的,可以介紹到我們那去讀,三五百塊的茶水介紹費還是有的,但杜絕一切回扣,我們擠掉這顆毒瘤的意義就在於能夠把利潤轉移到正確的事情上面去,說清楚了吧,吃飯吃飯,現在都快七點了,我待會兒還要趕回江州,分分鐘幾十萬上下,忙得很!”
很神奇,這時候居然所有人對萬長生都沒了之前那種狗大戶的感覺,還有人不好意思:“你這是不是可以報賬?總不能是你自己承擔吧?”
結果萬長生再次讓大家氣憤不已:“私人請客,爲什麼要報賬,我家有錢啊。”
這年頭敢說家裡有錢的,特別是敢在平京說的,那都不是一般有錢。
大家只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
這傢伙到底是有錢還是沒錢呢?
萬長生已經起身拿着酒瓶,挨着找大家敬酒感謝了。
杜雯重新回到那個很沒存在感的樣子,笑眯眯的和梅師姐聊天。
梅姑娘受寵若驚。
無論對萬長生,還是對杜雯,她都是這種感受。
四位美女主持人肯定心態更高一些,但相視而笑,估計也有點杜雯看到賈歡歡的那種無力感吧。
有時候感情這種東西沒有絕對的好壞高下,就是個先來後到。
晚了就是永遠的遲到。
林楚妮最灑脫,給自己弄了個芙蓉雞片泡飯,就着爆三樣和乾隆白菜,快速的吃了,正好萬長生挨着敬過來,她就當先起身舉茶杯:“我還得回店裡去,就不多說了,你好好的發光發熱,別燒乾淨了就好,回見!”
仨女生多聰明啊,立刻聽出來裡面有故事,心領神會的決定改天提審。
萬長生則笑着喝了一丁點白酒嗯嗯恭送。
沒想到林楚妮拿他的白酒杯給自己倒了點,過去找靠近門口的杜雯:“姐們兒,看得出來你是個大氣的妞兒,好像也有點衚衕味兒,加個微信不?”
萬長生突然覺得有點頭皮發麻!
他從來沒想過林楚妮和杜雯會照面,所以纔會在昨晚那種喝了點酒,又被接二連三稱呼渣男的情況,找她諮詢了幾句了。
這下她們自己聯繫上……
天曉得會發生什麼!
杜雯有點詫異,或者說演得詫異更是驚喜的掏出手機來掃碼,還陪林楚妮把那點酒分了!
林楚妮看都不看其他人,自顧自的擺擺手就走。
嗯,起碼在這五十來人裡面,她也是最特別的那個。
成功的讓杜雯注意到了。
等萬長生酒過三巡,大家終於開始陸續離場以後,瞬間就只剩下兩人單獨面對。
連陳菲兒她們仨都沒跟萬長生再多說什麼,只是笑着約下次來平京大家再聚。
俏麗的給杜雯做個再見手勢就結伴離去。
萬長生結完賬,杜雯也重新雙手並在身前提了自己的包和那個精緻的紙袋,笑着舉起來:“清京園裡面的點心,路上餓了可以當夜宵,要不明天給他們嚐嚐也是可以的。”
夜風微涼,萬長生提着自己新買的航空行李箱:“我送你回學校?”
杜雯搖頭:“到機場不順路,我送你去機場,然後再回學校,我不趕時間。”
萬長生心裡一萬個開心,臉上卻沉穩的點頭:“好。”
然後就想給自己一巴掌,嘴上不承認,身體卻很誠實嘛。
杜雯伸手招車,順便探頭觀察他表情:“還在糾結我倆應該怎麼相處?”
萬長生今天又喝了不少白酒啊,真是不吐不快:“你覺得我們應該像朋友那樣輕鬆隨意的相處,可人人看來都是我在耽誤你,我已經很尊重很小心了,還個個都說我是渣男,到底要我怎樣?”
車停了,司機探頭觀察,可能以爲這年輕男女在吵架。
杜雯先吃驚萬長生這有點小爆發的情緒,然後就笑了,拉開前門把萬長生的箱子放進去,然後關門自己進後面拍拍身邊:“路上慢慢說吧,我還以爲多大回事兒呢。”
萬長生猶豫下才坐進去,趁着酒勁說出來就有點後悔,實在是太不像他平日裡的淡定。
或者說他最懊惱的是,自己真的在涉及到杜雯的時候,就容易失態,包括昨天晚上。
甚至這幾天這幾句渣男都是。
心裡格外不舒服。
杜雯把自己的包放兩人中間,再無之前那種乘機揩油的親近動作:“先說解決辦法,那就是別當回事,別人說三道四,全都往心裡去,那我還要不要活了,語言攻擊只有對在乎的人,纔會發揮作用,你一貫那麼內心強大,爲什麼偏偏在這件事上這麼耿耿於懷?”
萬長生啞口無言。
所以只能聽着杜雯說:“我明確的告訴你一點,我很好,我不是那種悲悲切切的怨婦,我有自己的理想和堅持,也有自己的追求,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認爲我離了你就只能哭哭啼啼的躲在角落?”
萬長生轉頭,看見的是一雙璀璨明亮的眸子,映射着平京夜晚街頭的燈光,還有時不時被燈光掃過的臉龐。
雖然兩人都是正襟危坐,可萬長生卻感到近得就在臉旁,那麼熟悉,那麼親切。
他終於在內心承認,看着這張臉的時候,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臉蛋。
喝了酒的大腦甚至有點肆意跳躍,鼓動他做點什麼。
可那句席大媽說的“心動止於心動,如此最好”,林楚妮說的“止於脣齒,掩於歲月”。
還有萬長生自己的理智,都讓他僅僅是這麼看着。
杜雯也不說話了。
兩人就這麼看着。
出租車司機還有點詫異的從後視鏡看了眼。
然後這倆竟然就這麼各自靠在車門窗上,隔着大概一米多點的距離,沉默的看了一路。
用癡男怨女來形容這種感受,就像用碧波盪漾形容驚濤駭浪。
只有當事人才明白,那種眼眸相對,完全沉沒到對方心底的深邃,幾乎把整個人的心神都吞沒了。
誰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這時候打開的窗戶,敞開懷抱迎接了對方的靈魂。
又是誰說世界上唯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一個人充滿活力的靈魂。
還有什麼歌曾經唱過千言萬語只能無語。
這一刻真是千言萬語都盡在無語中。
萬長生也是趁着酒意,才這麼放縱自己,也就放縱到這個地步。
始終溫和的眼神就那麼看着杜雯,看那雙沉鬱安靜的大眼,彷彿無比明亮的燃燒着展現自己,讓萬長生沒法挪開。
杜雯有瞬間呼吸急促到難以抑制,胸口劇烈起伏,然後輕輕搖着頭,咬着脣定定的看着萬長生,愈發沉靜,就像夜裡的寶石那樣晶瑩。
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啊。
就這樣隔空相望。
直到出租車司機有點莫名其妙的停靠提醒:“航站樓到了?”
兩人才彷彿從美夢中醒來,萬長生手忙腳亂的摸手機付錢,杜雯接連深呼吸好幾下,然後看看手錶勉力開口:“走吧……”
原本就略顯低沉的聲音,現在簡直有點沙啞,讓她自己都吃驚的咳下:“下車我陪你到大廳走幾步,得緩緩。”
萬長生默不作聲,既想回味剛纔那種從未有過的驚心動魄體驗,又覺得空落落的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愧疚,拿了箱子和那紙袋站在路邊,等杜雯出來整理下風衣,兩人才並肩慢慢走進燈火通明的航站樓。
人來人往的空間,讓兩個人彷彿從另一個世界回來。
慢慢走着,直到杜雯突然探頭輕聲:“對不起……”
萬長生吃驚:“不是,應該我說對不起!”
杜雯的聲音溫柔如水:“萬長生,真的應該我說對不起,是我處心積慮的想一點點在你心裡累積我的影子,現在我成功了,可我終於明白,愛情不一定非要得到,就這樣心照不宣的走下去,沒有誰虧欠誰,也沒有誰勾引誰,坦坦蕩蕩的做一輩子朋友,行嗎,我很好,這些日子越來越成長了,對嗎?”
萬長生點點頭。
杜雯更笑:“你糾結、在乎、內疚,別人纔會說你是渣男,根本就不要放在心上,你就是你,爲什麼偏偏在面對我的時候就變得這麼糾結呢,還是我的錯啊,讓你成了半夜的柿子,人家專挑軟的捏。”
萬長生終於展開雙臂,使勁擁抱下杜雯,在她耳畔說好,拍拍肩頭,就拉着行李箱走了。
再無男孩的患得患失。
杜雯按捺不住慈祥的姨媽笑,站在那遠望告別。
女孩總是比男生更早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