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來平京可能有踢館的可能,所以萬長生他們幾個對一貫不修邊幅的申申打扮化了妝,也不感到多驚訝。
頂多是有點驚豔。
但這下萬長生肯定反應過來,這是女爲悅己容啊!
人家愛人就在這邊。
所以無聲的指了指方位。
正在興奮詢問這種書法推廣細節的蘇沐楠,有點懵懂順着萬長生指的看看,才陡然蹦躂一下,然後歡快的跑跳着過去!
動作和幼稚的賈歡歡也沒什麼區別!
三男兩女的考察組小夥伴立刻站在萬長生周圍嘆氣。
萬長生噗嗤:“你們裝什麼深沉啊,待會兒記得祝福人家,蘇老師人不錯的。”
可是稍等幾秒,擁抱的戀人並沒有如他們猜想的那樣甜蜜的啵一個之類,甚至還有點小爭論。
萬長生儘量不動聲色:“我們是過去呢,還是不過去呢?”
倆女生更嘆氣:“過去吧,蘇老師的行李還在我們這兒,這男生怎麼有點計較……”
萬長生卻注意到那個男生有瞟自己的目光,就算是自作多情吧,他還是謹慎:“你們先把蘇老師的行李拿出來,待會兒交給她就行了。”
衆人過去,儘量輕描淡寫:“蘇老師,您有人接,那我們就先走了哦,這是您的行李。”
萬長生更公事公辦:“明天上午十點左右在博物院東門外碰頭,待會兒我發座標給您,晚安!”
說着還很友好的給那個男生展露笑容。
對方卻主動伸手:“您好,我是沐楠的男朋友高雲野,正好我這個月也在平京策展,不耽誤工作吧?”
萬長生連忙握手迴應:“沒有沒有,本來就只是請蘇老師到博物院跟北派篆刻大師見見面,我叫萬長生,是蘇老師的……同事,如果時間上有衝突,蘇老師您隨時通知我都行。”
高雲野立刻定睛訝異:“就是這次青展三項金獎獲得者萬長生?”
萬長生感覺這表情略顯誇張,但還是笑着點頭:“運氣,運氣……”
蘇沐楠這會兒卻擠出點笑容:“沒有問題,明天博物院再見吧。”
萬長生說好,再搖搖對方沒鬆開的手:“很高興認識您,我們住在北四環一帶,明天有時間我們再聚聚?”
按照萬長生的習慣,他總喜歡挑選晚上的航班,不耽誤事兒,這會兒都快十一點了,早知道人家要跟男朋友相見,真該提前點時間。
高雲野熱烈的握手告別說好。
轉過身來,小夥伴們都看見萬長生在無聲的歪嘴咧齒!
走出去好一截轉了彎,才共同欣賞了萬長生那隻慘遭肆虐的手。
他那手多粗糙結實,居然能被捏出發白的指印來!
這得多用力啊!
肯定說不上多疼,但這手勁兒……
無良的小夥伴們吃驚之餘,竟然馬上摸出手機,趁着指印還沒有消失前拍照留念發羣裡!
立刻換來不少人的揶揄,連杜雯都嘲笑萬長生這是在機場施展了鹹豬手被人抓住了麼?
萬長生無語,蘇沐楠這男朋友看來有點小氣。
不過他不吭聲。
第二天一早,萬長生送了幾個小夥伴去798藝術區,再趕到博物院,這種苗頭更明顯。
因爲高雲野居然一直陪着蘇沐楠來的,女教師的臉上漲得有點紅,透着些難堪。
這讓拿着工作證等在門外的萬長生迅速調整下態度,儘量熱情:“您好您好,一起參觀下博物院吧,我們這工作證還是能稍微有點特權,可以看看不少遊客線路之外的地方。”
高雲野對女朋友更溫柔:“你看吧,我說不礙事吧,我今天不正好沒事兒麼,難得陪你轉轉!真的不耽誤你們吧?”
萬長生連忙搖頭:“不耽誤,不耽誤。”
蘇沐楠看向萬長生的目光甚至充滿抱歉。
這讓萬長生有點警醒,哎喲,不能反襯着拉開距離呀。
在門衛那辦好臨時出入卡,帶着情侶倆走進博物院的時候,萬長生趕緊選了誇誇其談的技能,開始炫耀自己帶着人模仿人家博物院文創產品的思路:“這也不叫抄,對吧,只是借鑑了他們思路,整體都是我們蜀美的學生團隊自己設計加工、投產銷售的,事實證明,這條路行得通。”
高雲野卻在意:“你這青展篆刻作品金獎,和博物院有關係嗎?”
萬長生好像聽不出來這話裡面的刀片,笑着點頭:“多少有點,這個項目還是博物院給我選送的呢,我也算是這裡的臨時工。”
高雲野還想問什麼,一直不說話的蘇沐楠卻突然:“好了!別說了!”
這還是萬長生第一次聽見這氣質溫婉的南方姑娘加重語氣,偷偷看眼高雲野,做個驚駭的表情,賊兮兮的順着牆根兒跑遠些,留下空間給人家情侶之間溝通。
心裡難免也跟小夥伴們似的嘆氣,何苦來哉。
這世上好多煩惱,都是爲情而生啊。
自覺得是已婚人士,又堪堪跳過了家庭危機的萬長生忍不住搖頭。
值得鑽研的事情這麼多,爲什麼非要糾纏在這千古難事上呢。
擔心人家在七彎八拐的紫禁城裡迷路,萬長生走到拐彎的地方,還得靠在宮牆上等着,遠遠能看見蘇沐楠好像是有點情緒激烈的說了幾句,甩手朝這邊走,高雲野屁顛顛的跟上。
所謂才子佳人,鬧起小脾氣還不是一樣。
再溫柔的姑娘,在戀愛中生氣的時候一樣不講道理!
萬長生覺得自己又悟到了。
反正等人家情侶倆走近拐彎了,才領先距離又拉開,如是三番到了摹印組的院落。
笑着推開門進去,看見老荊頭又在澆院子裡種的蔬菜!
除了驗證了中國人喜歡種菜的習俗,這幾位老師傅居然在紫禁城裡都開墾了花臺搞這個,還證明他們上班真的有點磨洋工。
看見徒弟還裝腔作勢:“哎喲,什麼風把您給大老遠的吹過來了……”
萬長生不動聲色:“西南風……介紹下,這是我們蜀美篆刻老師,國立美術學院國畫專業畢業的碩士研究生蘇沐楠蘇老師,這是我師父荊長明。”
幸虧萬長生有提前打電話哀求師父給點面兒,老荊頭纔沒把南派小姑娘給嚇着,儘量和顏悅色:“喝茶嗎,來,來來來,到這邊坐,這位是……”
萬長生正覺得說不說是男朋友呢,蘇沐楠已經開口了:“這是我們國立美術學院藝術史論專業的在讀博士生,藝術評論人高雲野,一起來拜見您的,我是西泠傳承第七代徒孫,久聞您的大名,終於有機會見到您,後生晚輩三生有幸……”
說這話的時候,這老實的姑娘還恭恭敬敬的雙手抱拳行鞠躬禮。
萬長生卻注意到高雲野的臉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這大兄嘚的心胸真的不寬廣。
老荊頭注視着禮數盡到的姑娘,本來收起笑意張了張嘴,目光放在徒兒身上,卻軟下來笑罵:“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南派姑娘多有禮貌,哪像你個小兔崽子,從來都沒有這樣對我恭敬過!”
萬長生連忙轉頭送上討好的笑臉:“來都來了,我們進屋找幾枚章說話唄,外面這風可真夠冷的!”
老荊頭想踹徒弟,哼了聲轉頭:“是來參加什麼剪彩儀式的吧。”
萬長生又討好的給外面奉上笑臉,還好蘇沐楠感激的笑着跟上,不過又從灰色羽絨大衣裡面摸出來個紅色帖子……
萬長生很想捂頭,又想摁住她的手,但這會兒還是趕緊招呼臉色難看的高雲野吧,熱情的拉着對方進平房,而且進來就抓桌上的線裝書給蘇沐楠顯擺:“看看,這都是宮裡的玉璽、國印、印章存檔……”
那可是博物院摹印組好幾代人的命根子!
老荊頭氣得想抓銅鎮紙砸這個孽徒!
蘇沐楠像是被使了定身法一樣,接過去就一動不動了,看得聚精會神。
高雲野臉上有些嘲諷,又有些煩躁的坐在旁邊,忿忿不平之氣真不知道是爲啥。
萬長生還得無奈的過去挽住師父胳膊小聲:“傳承,傳承,老頭兒……先傳承,別死撐着門派,到時候啥都傳不下去了!我這邊培養人手還有兩年時間,您倒是讓我先接上氣兒啊!”
老荊啪啪打他背脊樑:“我說你就是想存心氣死我,好繼承我那幾盆花!”
萬長生一點自私的秘門絕技心態都沒有,連萬家的手藝他都敢拿出來和所有人分享,現在更是打定這種主意:“我成天多忙,蘇老師真是個愛學習愛書法愛篆刻的,多個人參與也比我這不着調的好……”
老荊恨鐵不成鋼的也壓低聲音:“我說你就是看人小姑娘長得好看!”
萬長生無語,論好看這比得過杜雯?
更別說那戲劇學院的幾位了。
而且這還當着人男朋友呢,連忙更低聲:“您是沒眼力價還是怎麼,她男朋友已經很不高興了……”
老荊其實也八卦:“早看出來,就是試試他,給這小姑娘點苦頭!”
唉,您真當所有人都跟賈歡歡似的沒心沒肺啊。
萬長生到這會兒還沒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