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從林楚妮的勸告,萬長生還是沒有報警。
因爲整個事情太離奇了。
甦醒過來的這位小個子姑娘支支吾吾什麼都說不清楚,漢語肯定是不會的,英語也不會,鍾明霞那半吊子阿拉伯語說聽不太明白,但對方一個勁拒絕和懊惱害怕的情緒三人都能感知到。
如果沒有艾米拉,萬長生肯定只能報警。
他馬上打電話給自己的徒弟,反覆撥打的最後,艾米拉接起電話,剛說話就是如出一轍的支支吾吾!
萬長生立刻察覺到這事兒應該和自己徒弟脫不了干係,起碼消失的兩位黑袍,不是被什麼犯罪分子挾持了,多半就是她們弄暈還捆住了這個小個子侍女。
簡明扼要:“你姐姐到底在哪裡?”
艾米拉還是年紀小,慌亂緊張:“我不知道!”
這時候如果說他跟他姐姐沒聯繫,萬長生就太天真了。
於是他用英語威脅:“你姐姐不見了,我馬上去警局找她哦?”
艾米拉都要哭出來:“不要!真的不要,求求您了……”
於是現在只好先回去,跟艾米拉當面交流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楚妮開車的風格和她的性格一樣激進,對這輛GLS的性能讚不絕口,說她還玩過賽車的。
萬長生只能對京城人民豐富的娛樂生活方式表達了景仰。
提前打電話給艾米拉,半夜三更也要把徒弟叫出來詢問怎麼回事。
此外什麼都做不了。
鍾明霞也贊成這麼做:“現在已經三點,去了警察局各種折騰下來你就走不了了,明天一早十點的開幕式呢。”
萬長生若有所思,主要是半夜還喝過酒,他也確實疲憊得不行。
他怎麼都想不通艾米拉的姐姐,怎麼會對自己的侍女下手?
仨姑娘之前看起來不是挺友好的嗎?
江州比平京小得多,凌晨三點路況也好得要命,二十分鐘左右就風馳電掣的抵達公寓小區樓下。
萬長生不想打擾徐朝暉,直接在電梯口叫出來徒弟,讓林楚妮她倆帶着小個子侍女去面對,自己背對着說話:“這是不是你姐姐?”
艾米拉當然搖頭。
然後問他認不認識的時候,又搖頭。
鍾明霞熟悉這小男生,悄悄回身湊萬長生耳朵:“好像在撒謊,這女孩兒根本不敢看他,他也滿不在乎,只怕你。”
萬長生想想,讓林楚妮乾脆把自己的車開到新校區那邊去:“帶上這女孩兒去鍾明霞那先住着,你也協助照顧下,校區比較安全,有什麼情況明天早上再說,我最後問幾句艾米拉。”
鍾明霞卻說:“我們在樓下等你。”
所以黑黢黢的樓道只剩下萬長生和徒弟了,看着變小的樓層數字,萬長生嚇唬:“你再不告訴我怎麼回事,待會兒我就去報警,讓警察把她們抓到,這是犯罪,傷害人的犯罪,馬上抓起來送回國去。”
艾米拉畢竟是隻有十三歲的孩子,關鍵還對萬長生是真的言聽計從,一年多都沒有任何問題。
這會兒忍住要哭的樣子,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踮起腳尖湊在師父蹲下來的耳邊:“姐姐……姐姐就是爲了逃出來,她受不了媽媽那樣的日子,我也勸她來中國,這裡太美好了,誰都能學畫畫,誰都能自由自在,她和侍女準備商量好久了。”
萬長生似乎知道那些還保留着一夫多妻制度的地方,對女人非常嚴厲,就像他今天聽到的那樣,連和異性共處一個空間都是不可接受的:“但……爲什麼要打傷這個侍女呢?”
艾米拉的英語、中文混雜基本都能說清事情:“她是壞人,派來看押姐姐的,不許姐姐到處亂跑,該死!”
呃,聽起來胖大姐在爭取自己的自由,這沒錯,可不能就讓另一個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兒去死吧。
能夠把這倒黴的小個子姑娘在大理石洗手檯上撞暈,下手還是挺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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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長生長嘆口氣:“那你姐姐現在去了哪裡?”
艾米拉立刻眼神遊移:“不,不知道……”
明顯的言不由衷讓萬長生稍微鬆口氣:“你告訴她,儘快來找我,你可能不知道中國是個到處都有攝像頭的地方,只要我報警,警察就能從各種攝像頭裡面找到她,無論她躲在那裡,都會被找出來,然後送回國,那時候我都幫不了她,但過來跟我談談,有什麼我們當面討論,而不是用這種傷害其他人的方式,記住,明天中午十二點以前,如果她們沒有來找我,我就報警,十二點!”
說完拍拍艾米拉的肩膀,就去摁電梯了。
小男生站在門口,眼淚都出來了,因爲他明顯感覺到了萬長生的情緒,曾經相互信任的師徒關係現在帶着明顯的不滿。
居然就那麼在門邊跪下來!
口中有些語無倫次的磕頭:“對不起,對不起……”
房間裡面有燈光亮起,可能是聽見外面的動靜,徐朝暉探頭出來,卻看見聲控燈下的萬長生,他就不說話了,靠在裡面靜靜的聽着。
萬長生不爲所動:“艾米拉,你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你想幫助姐姐擺脫原來環境是對的,我很爲你驕傲,但是幫助你姐姐的前提,是不能傷害其他人,我不管你們的風俗是什麼樣,既然你姐姐都不想被人傷害,這個女孩子也不應該被傷害,你想清楚,要不要對她道歉,我先走了,明天的活動你也不用參加了……你倆早點睡。”
對徐朝暉擺擺手,邁進電梯走了。
艾米拉轉身靠在徐朝暉懷裡嚎啕大哭。
朝夕相處一年多,從未看見艾米拉哭泣的光頭哥有點吃驚,又有些心疼,輕輕拍着師弟的肩膀:“給我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師父會想辦法幫助你,要說實話……”
師兄弟倆關上門,坐到沙發上去了。
這邊林楚妮看了萬長生的表情就瞭然:“知道怎麼回事了?”
可憐的小侍女坐在小區花臺邊,萬長生點點頭拉了這倆稍微避遠點小聲:“他姐姐想擺脫現狀,不知道是婚約還是什麼,反正就是想逃出來,帶着那個侍女說是準備了很久,這個侍女據說是派來看押監視她的,所以要弄死,看來真是朝着弄死在下手。”
鍾明霞倒吸一口氣。
林楚妮卻冷笑:“這有什麼稀罕,在他們那裡主人對僕人就是當成物件,隨便弄死吧,相比國內大男子主義,那邊整個風氣都是這樣,女人不當人的,平京什麼人都有,以前有個圈兒裡還有點名氣的美女找了個那邊的帥哥,覺得過去當貴婦人,結果結婚以後換了國籍,那邊女人出國都要丈夫簽字纔可以,最後被家暴打得要死都不能逃回國,找大使館幫忙都做不到,因爲她不是中國人了,不能插手人家的法律,這輩子就毀了。”
想當小老婆的鐘明霞聽得難以置信:“天啊。”
萬長生只能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以前蜀川那些軍閥娶小老婆的也這樣,所以還是我們這個時代好,走吧,我要求他告訴姐姐明天中午之前來找我解決,不然我就報警抓人送回國去。”
林楚妮居然說:“這也就是人家長得又胖又壯,要是長得漂亮,你就留下來當小老婆了?”
萬長生懶得跟她三更半夜廢話,示意兩位女打手把可憐的小侍女架起來上車。
那架勢……真的像是要拖上刑場一樣,倆女生都有一米七以上的身高,小個子侍女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距離喝葡萄酒也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萬長生快速開車到新校區,送仨姑娘去鍾明霞的公寓休息。
林楚妮又調戲他要不要留下來過夜呀?
萬長生鄙夷的想學着做箇中指,又覺得對女生不雅。
鍾明霞卻問他在哪裡睡覺,這會兒去學校宿舍肯定不行,返回老校區也沒必要,總不能去酒店開房吧。
將就在這邊辦公室貓幾個小時吧,萬長生記得也有幾張大沙發的。
其實就在宿舍隔壁。
鍾明霞趕緊給他拿了套枕頭和毛巾被。
所以等萬長生回了自己那個巨大的玻璃辦公室,倒頭就睡的時候,難免被窩裡一片幽香。
腦海裡只是簡單閃過那兩位鬼鬼祟祟的黑袍這會兒在哪裡睡覺,他就酣然入睡了。
也許我們習以爲常的平靜,就是別人夢寐以求的天堂。
這種感觸,在萬長生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候更加清晰。
事實證明,玻璃辦公區好看歸好看,隔音效果不怎麼樣。
六七千嗷嗷叫的少男少女,早上起來有多鬧騰嘈雜,可想而知……
這宿舍校區的人口密度,比很多高校大多了。
怪不得鍾明霞從來不睡懶覺,萬長生睜開眼,她已經悄悄進來把早餐放在茶几上了。
四目相對,她還內疚:“我把你吵醒了?”
萬長生使勁甩甩頭清醒些,不自在的在被單裡面坐起來靠着:“還……好,你起這麼早幹嘛?”
鍾明霞瞥眼他的毛巾被,轉身去收拾桌面上的東西:“習慣了,昨天在車上、飛機上都打盹了,我想商量個事兒。”
萬長生鬆口氣:“什麼?”
鍾明霞背對討論:“我想把管理公司辦公室挪到這裡來一起辦公,你說呢?”
大清早的,萬長生都不敢看那穿着白襯衫短裙的婀娜身姿。
太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