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片美麗又和諧的土地。
交換生們第二天在蜀美得到了熱烈歡迎,其實看慣了黃沙藍天的交換生對枝繁葉茂的亞熱帶城市還是很有好感的。
雖然有點陳舊,但到處都充滿了生機。
貝赫耶再次用好了她的身份,這次真的換了身很普通的套頭衫加細腿牛仔褲,還有運動鞋,完全洗去那種奪目的時裝感,用贊助方公司的名義陪同六位交換生參加了簡短的歡迎儀式,哈雅特擔任翻譯。
趙院長在美術館歡迎接見了交換生,簡單介紹了學院的歷史和展廳裡面的各種藝術品風格,再瞭解各位交換生的專業。
這幾位交換生裡面也有英語不怎麼好的,哈雅特這個翻譯就顯得很重要了,市裡面來的翻譯都沒她溜。
三位學習影視動畫,一位學習藝術教育,一位學習美術史論,都分別跟自己的專業同學見面結對子,當然是各個專業都來了女生等着呢。
最後還給雕塑系這邊帶來一位學習考古跟文化遺產的女生,因爲數來數去整個蜀美實在是找不到能夠跟這相關的,只有萬長生可能和文化遺產沾點邊?
現在最大的好處當然是有事秘書幹,萬長生連這種事務都不用去參加。
但是對這位戴着眼鏡的女生,先熱情的歡迎來中國,然後推薦給蘇沐楠吧。
那姑娘纔是真正的博物館達人,據說江州本地的博物館她也都轉遍了。
反正爲期三個月的交換生經歷,也不指望各位在中國學到什麼。
感覺主要是給了貝赫耶和蜀美露臉的機會。
市裡面電視臺還過來採訪上了新聞!
雖然留學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西亞、南亞甚至歐非拉都有留學生在江州,但是這樣幾個交換生背後卻連帶有如此龐大的高校文化產業走出國的案例。
這在全國教育系統可能都是鳳毛麟角。
特別還是目前重點推廣的中東地區,連接歐亞大陸的重要環節。
市裡面教育部門都來了領導,對蜀美在這方面的探索努力做出肯定。
略微有點出乎意料的就是,交換生們婉拒了貝赫耶邀請住她那,而是決定一起住在蜀美的研究生公寓樓,說是要更加深入的體驗中國大學生生活。
也許這就是她們能成爲大學生的原因。
因爲根據陳大偉、馬振宇他們過去的感受,那邊並不怎麼把中國人看在眼裡,有種莫名的自我感覺良好。
但這讀了書的好像又有點不一樣。
感覺和這個西亞交換生的事情有關聯一樣。
不過一兩天,緊接着蜀川美術學院推出大學生西域採風創作展,暨主題作品拍賣會隆重舉行。
這回是市裡面宣傳文化和教育口的領導都來參加剪綵開幕式了,銳意進取的青年院長自然是主角。
哪怕舉辦地是萬長生找到並且建設起來的塗鴉倉庫,哪怕整個創作展全都是他掏了一百多萬請小夥伴們去敦煌採風的成果,哪怕這其中他還貢獻了十幾幅精美的壁畫線描稿,以及一幅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書法作品。
萬長生還是低調的迴避了這種出風頭的場面。
根本就當沒他的存在。
理由當然很充分,正好要趕回老家奔喪,爺爺的出殯需要他這個長孫在場。
只是原定他和賈歡歡都得回去。
貝赫耶正好在這種大場合上嶄露頭角啊。
帶着交換生去參觀畫展,接洽各方面人士,起碼也能幫艾米拉的特色作品做些推介吧。
誰知道這姑娘還是極其清醒的固守本職工作:“這種事情讓哈雅特去就好了,我的工作還是秘書,何況你家裡這麼重要的事務,也不能讓別人來打擾你的工作,這纔是我的職責吧。”
於是賈歡歡也欣賞到了貝赫耶的穿着風格轉換。
從黑袍到時裝,再到目前這種平凡的日常休閒服飾,貝赫耶似乎也有萬長生欣賞的那種隨時改變自己來適應周邊的能力。
甚至在黑色棒球帽之外還多了副眼鏡,儘量把自己的豔光壓到了最低。
歡歡可能覺得有點暴殄天物,還摘了棒球帽幫貝赫耶扎麻花辮!
貝赫耶有點受寵若驚,坐在後排座位上盡力配合。
反正路上也沒事兒,萬長生開車,歡歡一邊忙碌一邊彙報,關於荒漠中那個很多村民都患上關節病的原因有了進展!
還真是在檢驗方面出彩,這差不多開學大半個月時間,除了正常繁重的學習之外,賈歡歡和自己的室友們一起,都在跟隨那位女博士做檢驗。
在這位導師的指導下,幾乎全部時間都泡在檢驗室,對帶回來的採樣進行了非常繁瑣又全面的化驗檢測。
工作繁瑣枯燥程度有多大呢,歡歡簡而言之,那個沈丹沒幾天就退出了,說自己學的是臨牀,不用花費時間在檢驗上。
只有陳瑤瑤和歡歡一起堅持努力,顯微鏡看得是頭昏眼花,還查閱了大量的文獻資料。
初步判斷那位老奶奶,或者說那個村子可能感染了一種比較罕見的真菌。
這種真菌會侵蝕人體關節,造成很大的傷害,但一般意義上的檢測很容易把這誤診成別的病症,採取的也大多是消炎消腫之類的保守治療方式。
根本不是應有的抗真菌療法。
所以就算能花錢也治不好,更何況那些鄉親還花不起錢。
連做檢測的錢都沒有。
這種需要高級完整設備進行檢測化驗的病症,是經驗最豐富的臨牀醫師也很難在下鄉義診中確診的。
於是就這麼拖個幾年十幾年才變得這麼痛苦,哪怕動手術換了關節,如果沒有消除真菌,未來還是會復發!
那纔是最讓人痛苦的。
這個意義就很大了,兩個醫科大大二的學生就能發現這種真菌在某地的藏匿,這纔是可以挽救一方人的重要事蹟。
當然這一切還沒有確診,因爲如果要完全確定這個診斷得取到骨骼上的採樣。
根據春節時候的經驗,恐怕很難說服那些村民接受近似於手術的穿刺取樣,更何況還要到大醫院去才能做這種比較高級的採樣。
說起這個賈歡歡就有點發愁。
萬長生儘量不讓自己露出喜色,這對於歡歡的專業成長之路肯定是極有好處的。
這種歷盡艱辛找到病原病因,就像偵探抓住了兇手一樣的成就感。
能夠極大的幫助歡歡對自己的從醫之路產生堅定信念。
所以還要認真的幫歡歡想辦法:“這種真菌是怎麼染上的呢?”
賈歡歡如數家珍:“平時隱藏在土壤裡,還有牲畜的身上,我們就是注意到他們村子裡面有吃生羊肉的習俗,才懷疑這種真菌通過這種渠道傳播到人體……”
萬長生馬上:“那就抓幾隻羊來先檢驗啊!”
正在扎辮子的賈歡歡有點愣住,喃喃的:“對呀……”
然後馬上扔了人家剛到一半的小辮,搗鼓手機。
萬長生從後視鏡裡面看着貝赫耶亂糟糟的頭髮,有點歉意的用英文介紹了自己剛纔兩人之間討論的事情。
貝赫耶趕緊用崇敬的態度面對賈歡歡。
等越野車抵達觀音村,賈歡歡已經和導師溝通了這個事務,的確有這種可行性,那麼下一步就是飛過去採樣?
而且還多半隻能帶回來在醫科大的檢驗室進行甄別,普通醫院都很難有這樣高檔整齊的設備。
聽着歡歡跟導師幾乎已經敲定要去訂票了。
萬長生啼笑皆非:“你就不能打電話請那邊的村長,選幾頭可能有問題的羊發過來,當然這會不會傳播傳染,這些專業的問題你要問清楚導師,殺了把羊腿密封發過來行不行?”
得到微信那頭的確認以後,賈歡歡表揚:“還是你最聰明!”
萬長生只能說這是種思考問題的方法,有時候對專家不能神話,他們只是對自己專業領域擁有發言權,其他東西還未可知呢。
有時候越是天才的人,反而對生活中的小事情不那麼擅長。
當然這事兒現在要往後放。
到了觀音村,就是聲勢浩大的封建迷信活動。
哪怕現在已經不允許土葬了,整個風俗過程還是一樣都不能少。
萬長生否定了各種拐彎抹角的變通方案下土葬,就認真的按照政策進行火葬,村裡其他老人去世不早就進行火葬了?
不可能爺爺身份不同點,就要用違法的方式來對待。
好多自以爲了不起的人都是在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上翻車。
可親戚們不是關注那幾位怎麼沒有回來,就是問萬長生的跑車呢?
要與時俱進的把出殯用超跑彰顯出來?
萬長生有點哭笑不得,還是趕緊披麻戴孝的走到隊伍前列吧。
歡歡則負責跟女眷們一起沿途撒紙錢。
對於這種接近宗教儀式的場面,貝赫耶怎麼都不敢參與進去,真的就一直走在隊伍最後面的外圍旁觀。
事實證明貝赫耶跟着來也確實是正確的舉動。
隊伍步行幾裡地,舉行出殯的儀式時候,找不到萬長生的各處開始頻繁聯絡貝赫耶。
陳澄打電話過來希望得到更多大美社成員支持,語氣中更有抑制不住的興奮激動,說是剪彩儀式場面非常盛大,所以電視臺方面決定下午拍個專題片,需要更多人充當羣衆演員。
他作爲學生會出來的人,不可能調動大美社的成員。
連一衆頭頭他都調動不了。
普通美術學院學生,更不可能聽從調度,那都是自由自在的大爺。
杜雯則在微信上發了一系列的推廣通稿,對蜀美這次的西亞業務,交換生友好學校進行推廣,更是爲這個面向全體市民的畫展拍賣會造勢。
本來是想讓萬長生過目的,黃敏那邊隨手就轉到貝赫耶這邊來。
連哈雅特都有點激動的說艾米拉成了採訪重點,幾位交換生都頻頻露面,真是爲萬長生可惜,怎麼恰好就在今天有事情不能出席呢。
貝赫耶就在手機上直接轉給哈雅特讓她跟陳澄、杜雯、黃敏、陳大偉、馬振宇他們分別聯絡,還把萬長生這邊的場景拍照發到羣裡。
果然找萬長生的聯絡立刻消停下來,大家不是不知道萬長生在幹嘛,但在有事情的時候還是習慣於什麼都問他拿主意。
可貝赫耶遠遠的看着萬長生背影,她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他爲什麼要如此低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