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賈歡歡他們就玩得太嗨皮了,越接近開學季,越多其他小夥伴陸續駕車先來這邊湊熱鬧。
完全沒有把這裡當成工地,而是個寫生聖地、遊樂場所。
本來是女生住辦公樓打地鋪。
男生成片的搭帳篷睡外面。
可是隨着裝修改建進度,酒店客房開始雛形初現。
正如設計中體現的那樣,原本平淡無奇的磚混結構宿舍樓,把窗戶和樓道隔窗都換成巨大的落地玻璃以後,立刻就有現代建築的感覺。
樓梯重新鋪成黑白色地磚,所有牆面做藝術磚牆壓花刷白,房間內部清空簡約,木質鄉土風格傢俱安裝進去之後,輕而易舉的提升顏值。
甚至還把大量從原有宿舍樓裡面清理出來的廢舊牀架、餐桌、櫥櫃等修繕打理,專門湊了一棟宿舍,全都是原汁原味的當年風格,這纔是最耗時間的。
所以有些談戀愛的小情侶終於能從帳篷轉移到客房了!
管理公司的人則開始測試準備整個度假村的酒店服務系統。
無論是裝修、施工,還是木工、電工、程序後臺,美術生們紛紛儘可能參與協助。
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休假玩樂中搭把手,卻不知不覺間在積累跟自己專業相關的配套知識和經驗。
這往往是畢業工作好幾年纔會逐漸意識到的寶貴財富。
但在大美社已經習以爲常。
相當濃厚的專業學習氛圍。
當然最繁忙的還是那個環藝設計團隊,從韓曉敏主持了大美藝術文創園區之後,要說園區本身有多麼出色還未見得。
重要的是給大美社搭建起來這樣一個團隊架子,後面只需要更新換代、優勝劣汰就行了。
這可是目前大美社內部最值錢的團隊。
全世界能做藝術社區的肯定不少,做得好的沒大美社便宜,便宜的沒大美社人多,人多的估計就沒大美社做得好了。
更重要的是,不停有新項目給大家練手啊。
在這點上真是不得不感謝貝赫耶,前有幾個西亞園區,後有資金支持買盤。
所以那個帶領環藝設計團隊的女生翟福白,又得帶着幾個主要設計師,開始考慮對豫南藝術教育中心的改建設計。
現在還只是隔着千里之外進行醞釀,只要收購案確定,那又是大量團隊成員一窩蜂都得過去會戰的局面。
感覺整個大美社的成員,無論分屬什麼專業,都有大量的實踐機會鋪天蓋地的趕着過來,就看大家能不能抓住機會錘鍊自己,展現自己了。
但這一回,他們好像終於找到點藝術感覺。
這就是積澱練手的成果。
國內一哄而上的商業中心都大同小異,面積巨大的幾層樓,形成一個巨大的幾何體,裡面會有一兩家爲主體的大型商場貫通三四層樓,一樓以大牌爲主,二三樓各種商鋪,四五樓逐漸變成餐飲美食街或者健身中心、兒童天地之類,然後再輔以一兩棟高層寫字樓或者一片住宅樓,就OK了。
這種巨大的體量,對於幾十萬人口的地級市、縣級市可能一個就夠了。
而這個據說擁有兩家農牧產品上市公司的地級市,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消費能力,在全力推動新城建設的時候,這已經是第三個商業中心了。
根本聚集不起來足夠的消費力。
但建築本身還是蠻漂亮的,白色鋁塑板包裹的商業中心樓梯,玻璃幕牆的兩棟寫字樓,很有現代化氣息,就是沒人氣。
翟福白他們這兩天據說又是成天聚在一起跟煙囪似的,走到萬長生身邊都是一股濃厚的煙燻味,他都有點心疼了:“別跟薰臘肉一樣,身體經不起這種折騰。”
幾個傢伙連忙搓手錶示只開會討論時候抽,翟福白卻帶着有點亢奮的專注:“老大,我們還是說這個設計的事情。”
這就跟陳大偉他們帶過去的主要是內部PS圖區別很大了。
以前的藝術社區,都說不上把建築和藝術結合起來。
還有點支離破碎的只能用塗鴉或者大色塊來表現對整體藝術氛圍的烘托。
這一回就有全面的考量。
能夠把建築外形結構都考慮進去,塑造整體形象。
把整座商業中心和上面的兩棟寫字樓,都當成雕塑一樣包裹。
把原有的銀白色鋁塑板,改成一塊塊兒的彩色馬賽克拼圖,非常具有藝術色彩的圖案,從老遠的地方估計都能看見這巨大的建築體成爲彩色的雕塑。
這沒啥問題。
萬長生一看就說好。
具體在於做什麼樣的圖案造型。
藝術創作的糾結就在這裡,都覺得自己的最有道理,還各有各的創意。
有把藝術中心設計成一條船,倆大樓就是倆煙囪的。
有標榜青少兒活力,儘可能用五顏六色來渲染童趣的。
還有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顏色漸變的彩虹體。
萬長生其實覺得這個那個都行,大可不必在這種細節上糾結,最終能夠在藝術教育中心的氣場矗立在中原地區,成爲地標性的建築就夠了。
但小夥伴們較真,藝術家在這種時候就是較真的。
萬長生自己做雕塑的時候也有這種情況,爲了那一丁點不鏽鋼到漢白玉的過渡,他能糾結幾個月。
所以使勁摸着下巴,看見歡歡探頭探腦的拿了塊滷烤鴨想給他分享,又怕打擾了美術生的探討,旁邊蘇沐楠好像在給範啓斌講解什麼,可那孩子還是忍不住看滷烤鴨,有點饞。
萬長生就笑了:“我們這是針對青少兒的藝術教育中心,那麼就要用青少兒的思維,看見那小子了吧,明天你們把方案拿給他,讓他畫個整體外牆的畫面,看他能想象出什麼樣來,對,還有艾米拉,他倆年齡差不多,就看看他倆能畫出什麼來,也算是給你們點靈感建議,怎麼樣?不用太着急,這就是你們搞的創作,我的經驗是不要一門心思的鑽牛角尖,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
沒想到設計團隊一起噓他:“你那是沒甲方!”
但是對萬長生的建議還是採納了,翟福白又掏出香菸,萬長生苦口婆心:“少抽點,我希望每個夥伴事業上找到自己的方向,身體也要健康,我們還有很多需要去經歷的場面……”
翟福白白他一眼,但還是把香菸揣兜裡,回到自己那堆人那邊估計在吐槽老大真是囉嗦得要命。
可又都是把他當成兄長一樣尊重。
果然第二天,範啓斌就展現出他跟其他孩子不一樣的特色來。
連賈歡歡都挺喜歡這上山下河的小子,說起這種山野之間的玩耍,無論是捉竹蟲來烤了當零食,還是挖野果孝敬師孃,這孩子無比熟悉。
剛開始還有點怯怯的不敢隨便和這些大學生接近,等發現大家和善又貪玩以後,立刻打成一片。
比油二代艾米拉好玩多了。
土豪家的兒子,好像也特別喜歡這個同齡人,難得放下自己那點少爺矜持,跟着範啓斌到處亂爬。
所以翟福白差不多到中午吃飯前,才逮住這山猴兒,把已經勾描好的商業中心側面圖拿給他們,還很用心的把現場照片給倆孩子看:“假如你們把這樓這房子當成畫紙,來畫成一幅畫,會畫成什麼樣。”
艾米拉大概知道這大樓的事情,範啓斌肯定不會認爲真的要畫到樓上去,嘴裡叼着野果子,二話不說接過翟福白那幫人遞來的一大盒彩色筆,興致勃勃的在上面塗抹。
艾米拉趕緊捧了自己那張跟上。
翟福白開始是好奇的,慢慢表情就變得專注又驚奇了。
收收自己的牛仔裙邊,在兩個孩子身邊坐下來,偷偷給周圍其他小夥伴做噤聲的手勢,一起靜靜的看着。
有人還忍不住拿手機出來拍攝了。
爲什麼趙磊磊或者郭槐生並不太吹捧萬長生的創作呢。
因爲他們太懂了,萬長生的創作裡面包含了太多理性的思考,技法嫺熟到讓人驚歎的地步,可卻很少有老童那種恣意妄爲的潑灑氣質。
藝術創作是需要一些本真的東西。
萬長生太清醒太理智了,所以他的作品很難肆意揮灑。
就像春暉圖是近百個人物的敘事,舞臺雕塑、面紗女孩都是非常精湛的技法多過於靈氣十足。
也許從小就把玩篆刻的習慣,讓萬長生習慣了在方寸之間的騰挪,卻很難衝破。
但範啓斌就是完全的隨心所欲。
他看了手機畫面上那周圍住宅小區林立的北方城市照片,立刻反映出來就是希望有綠色。
坐在這滿眼蔥綠的山溝溝裡,就在食堂桌子上,捧着畫板的他拿着彩色筆,先抓了旁邊的不鏽鋼碗扣在高樓頂部,拿桌上紙巾蘸了紅油水,圍着碗一陣刷!
再挪開碗,隨心所欲的把黑色水彩筆當成樹幹,把綠色作爲樹冠,好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就壓在了充滿黃昏氣息的落日前!
那碗留白的晚霞餘暉,模模糊糊的居然有些詩意!
再隨便扯了一段揩手的劣質紙巾捲成團,蘸上黑色一陣亂點,那紛亂的顆粒就好像樹林裡的果實,又像是錯落有致的層次感。
最後再把白色水彩筆用筷子磕着彈射些白點點灑在畫面上。
居然特麼有種大雪紛飛的感覺。
齊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