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仇態度甚是堅決,王老七討要不得,只能作罷,無奈躺倒,哼唧輾轉。
姬仇本就有傷在身,勉力支撐應對接踵而來的說客令他甚是乏累,也不管王老七,轉身對牆,將臉上的藥膏擦下少許,抹於額頭,作罷這些方纔昏昏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黎明時分,王老七當是一夜沒睡,躺在地鋪上長吁短嘆。
姬仇翻身坐起,歪頭看去,被王老七嚇了一跳,也不知笑雷子昨夜用了什麼怪蟲叮咬王老七,此時的王老七面目青腫,彷如大頭娃娃,別說說話了,便是睜眼視物也不能了。
想到紀憐羽和幾位宗主今日要召他往鎮魂大殿說話,姬仇便不敢賴牀,撐臂起身,下地洗臉。
此前在他昏迷之時,紀靈兒曾經喂他了一顆黃芷回生丹,黃芷回生丹乃是鎮魂盟的療傷聖品,此時身上的外傷已經痊癒了七八分,身上也有了些力氣,只是先前被煙火嗆到,說話仍顯沙啞。
昨夜幽雲宗的柳芙送來了一包淨凡塵,就在姬仇將藥粉倒入清水準備洗臉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敲門習慣,聽到敲門聲,姬仇知道是紀靈兒來了,急顧左右,想要將藥粉藏起來再去開門。
就在他四顧張望之際,王老七爬了起來,跑過去打開了房門。
紀靈兒拎着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她原本就不喜歡王老七,再見他頭臉腫脹,面目可憎,便厭棄斜視。
怕什麼就來什麼,那包淨凡塵此時就拿在姬仇手裡,紀靈兒一眼瞅見,眉頭大皺,“昨晚有人來過?”
當別人關注某個問題的時候,試圖轉移話題是最愚蠢的作法,會顯得心虛並加重對方的疑心,姬仇也不曾否認,“幽雲宗一個女修士來過。”
重大問題必須實話實說,但可能導致對方不快的一些旁枝末節就沒必要說的太詳細了,實則他是記得那個女修士的名字的,對方名叫柳芙。
聽姬仇這般說,紀靈兒轉頭看向一旁的王老七。
王老七昨夜是帶着使命來的,見紀靈兒看他,急忙點頭,示意姬仇所言不虛,實則柳芙來的時候他並不在場,但是如果搖頭,就顯得自己瀆職疏漏,毫不知情。
有王老七在場,紀靈兒也不便過多的追問什麼,站在一旁看着姬仇洗去了臉上的回春膏,待其洗漱過後,打開食盒,將裡面的早飯取了出來。
姬仇無心飲食,吃的很少。
大小姐可能並不全都刁蠻任性,但大小姐的脾氣肯定不會隨和,紀靈兒來到之後一直沒怎麼開口,原因也很簡單,是對其不願加入炎箭宗的不滿。
紀靈兒不說話,姬仇也不主動討好她,穿戴整齊,吃過早飯,便隨着她往鎮魂大殿去。
王老七也跟着二人去往鎮魂大殿,敵人偷襲,己方修士的坐騎卻不得升空,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問責肯定是少不了的。
賭氣也好,僵持也罷,最終肯定會有一個服軟的,在進入鎮魂大殿前的廣場之後,紀靈兒終於開口了,“你想好不曾?”
僵持之後,有人服軟,另外一方應該立刻給予善意的迴應,不然會令對方下不來臺,聽得紀靈兒言語,姬仇出言說道,“有你在,我不可能加入其他宗派。”
女人的情緒轉變的速度比男人要快的多,姬仇此言一出,紀靈兒心頭大輕,低聲說道,“算你有良心,我也不逼你立刻應承,稍後他們問起,你只說不曾想好,藉此拖延一些時日。”
姬仇本來就想這麼做,紀靈兒的話令他正中下懷,點頭說道,“好。”
鎮魂大殿門外站着四個人,姬仇認得其中三個,是刑律堂主律元子,內務堂主天相子,飼院主事扈大娘,餘下一人是個年輕道人,站在律元子身後,當是刑律堂的道人。
紀靈兒帶着二人來到殿外,衝律元子等人打過招呼,然後與他們一同站在殿外。
此時鎮魂大殿的門是開着的,可以看到盟主紀憐羽和神道宗的朱雲平以及兩位老道正在殿內交談說話,盟主之下的宗主席位有一席是空着的,那是幽雲宗司馬紅袖的座位,問詢之所以還沒開始,當是司馬紅袖還沒有來到。
不多時,司馬紅袖來到,練氣之人精神充足,不顯老態,也看不出司馬紅袖的真實年齡,此人是個美貌幹練的年輕婦人,亦做道人打扮,目測也就三十出頭,但實際年齡應該不止三十。
見司馬紅袖來到,殿外衆人紛紛衝其見禮,司馬紅袖行走之時點頭回禮,與此同時看了姬仇一眼。
身爲幽雲宗宗主,司馬紅袖氣場甚是強大,雖然眼神並不嚴厲,但一瞥之下姬仇只感覺心悸氣短,脊背發涼。
司馬紅袖來到,五大宗主到齊,盟主紀憐羽召了刑律堂進去,責令追查前幾日逆血衛士偷襲,而己方修士坐騎中毒不得升空一事。
飼院歸內務堂統轄,出了紕漏肯定要追究內務堂的責任,隨後便召了天相子進去,之後是扈大娘,最後纔是姬仇和王老七。
王老七的怪樣子令衆人盡皆皺眉,腫的跟豬頭一般,連話也說不得了,只能由姬仇代爲講說事發經過。
由律元子問詢,那個刑律堂的年輕道人負責記錄。
姬仇省卻了烏頭一節,只說天熱秋燥,王老七買了金銀花和穿心蓮回來,泡水飼餵飛禽,而山中又有牛筋草等草藥,飛禽當是飲用了金銀花和穿心蓮之後又誤食誤聞了這些草藥方才意外中毒。
由於當日那些飛禽只是肢體麻痹,而不是中毒身亡,且王老七在緊要關頭曾經燃點白蠟,努力爲飛禽解毒。而且在事發之後也並未畏罪潛逃,故此他不認爲王老七是有心投毒,先前的飛禽肢體麻痹只是一場意外。
說的人心知肚明,聽的人也是心中有數,尤其是對姬仇省卻了烏頭一節暗暗讚賞,實則衆人都知道鎮魂盟裡出了內奸,也都知道此人不是王老七,與其將王老七攆走並大張旗鼓的追查奸細,倒不如將此事當成一場意外,留下王老七,然後暗中追查奸細。
有了姬仇的這番話,衆人便就坡下驢,對王老七訓誡了幾句,然後讓天相子將其帶了回去,刑律堂的人也走了,只留下了姬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