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 一觸即發
由湖南入四川,路途遙遠且孤單,古代沒有飛機火車,多是靠馬或步行,要不就是乘船,而張獻忠個出於戰略的考慮,乘船逆流而上,水陸並進,江邊的路不比官路,又高又陡,非常難走,速度大打折扣,以至張獻忠走得都感到有些無聊了。
無聊的時候最好找些感興趣的事情做,這樣做可以打發時間,張獻忠就喜歡指揮部下作戰,老實說,張獻忠很喜歡那種掌控別人性命的感覺,那種隨意生殺予奪的滋味讓他感覺自己就像天上的神靈那樣高貴,那樣無所不能。
當部隊抵達涪州後,張獻忠親率三個義子攜同十五萬大軍親自證討望江關,對他來說,這算是活動一下筋骨吧。
十五萬軍隊包括三萬水軍和十二萬步騎,浩浩蕩蕩、鋪天蓋地而來,把一個不大的望江關圍得嚴嚴密密,從望江關向下看,可以說刀槍如海,旗幟如林。
現在的張獻忠再不是當年剛造反時那個微不足道的西營八大王,那是一個綽號,在佔據湖南和江西時就建立了政權,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大西王,手下也不再是那些衣衫襤褸、面帶飢色的百姓,而是一支久經沙場、衣甲鮮明、紀律嚴明的軍隊。
現實版的鳥槍換炮。
讓陸皓山等人意外的是,張獻~♂忠親率大軍包圍望江關的第一件事不是進攻,而是派一名使者騎馬慢騰騰地走到望江關前,囂張地說:“誰是守關的將領,出來有事商討。”
守望江關的是新晉的千戶陳忠,聽到使者的叫喚,扭頭看陸皓山有什麼指示,陸皓山對他輕輕點點頭,陳忠會意,馬上大聲應道:“望江關千戶陳忠在此。你叫什麼名字,叫本千戶有何貴幹?”
“本人是大西王的信使,現在奉我王之命,命你們馬上開關投降,只要開關投降,我們不殺一人,若是敢說半個不字,破關後,雞犬不留,給半個時辰你們好好考慮一下。”那信使雙手抱在胸前。昂首挺胸地說。
什麼樣的主將就培養出什麼樣的手下,張獻人爲人薄情寡義,這個傢伙說話也臭,這話說得好像他給衆人一條生路似的,陸皓山聽得格外刺耳,又給陳忠丟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拒絕。
得到自家大人的態度後,陳忠馬上大聲說:“不用考慮了,告訴黃虎。有什麼能耐只管使出來,出什麼招我們都接着。”
“這麼快就考慮清楚了?”那信使有些意外,換作其它人,肯定要商量一下。昔日都是識趣的多,沒想到前這個小千戶怎麼想的?
看到陳忠沒有回自己,信使大聲地說:“你們守在這裡的只有區區一個千戶所,滿打滿算也就是一千多號人。知道我們大王有多少人馬嗎?光是圍在這裡的就有十五萬之巨,憑你們這一千幾百號人能擋得往我們這麼多人?這是我們大王仁慈,心懷百姓。以免生靈塗炭纔給你們一個機會,再敢說半個不字,馬上發兵強攻。”
說是勸降,話難聽、臉難看,那副高謝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讓陸皓山看到都有點討厭,聞言也懶得和他廢話,伸手拿過一張三石強弓,張弓搭箭,用力之下把那弓拉得像滿月,瞄準了馬首,“嗖”的一聲鬆手,一支利箭有如閃電般射出,準確地射中那信使所騎的那匹馬的脖子上。
“嘶……”的一聲,那馬吃驚之下一下子立起來,前面兩蹄舉在空中掙扎,然後“轟”的一聲摔在地上掙扎,馬不好,騎在馬背上的信使也好不到哪裡去,猝不及防之下,摔了一個狗啃屎,別提多狼狽了。
“哈哈哈……”望江關的一衆將士都哈哈大笑起來,那信徒爬起來,臉色原是慘白的,張嘴一吐,兩隻大門牙跟着口水吐出,原來牙都摔斷了,而城牆上川軍將士看到,笑着更大聲了。
這位囂張的信使一聽到那些笑聲悖然大怒,剛指着川軍想罵,沒想到陸皓山又是一箭,這一箭射在他的腳邊,大半箭桿插入地裡,箭羽還在顫動着,分明是威脅,那信徒也不敢再激怒川軍,生把下一箭就射中自己的性命,扔下一句場面話就飛快地跑了。
跑得比兔子還要快。
趙功常恭維道:“大人百步穿柳,小人佩服。”
“射得好,就看不慣這種小人得志的樣子。”李定國也在一旁附和道。
陸皓山淡然一笑,把弓朝親衛一扔,這才一臉淡然地說:“就不慣比我更囂張的人,什麼貨色,竟然這樣大言不慚,要不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早就把他給殺了,拿着雞毛當令箭,得瑟。”
頓了一下,陸皓山繼續說:“最近這些人怎麼啦,一有一點名氣就開始滿嘴仁義道德,都轉性子了?”
像張獻忠和李自成,剛開始造反時,只顧着填飽肚子,爲此什麼都幹得出,說實話就是二個土匪,現在好了,李自成爲了收買人心,約束部下,給百姓分地分地,還大唱什麼開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的廢話,而這張獻忠更是好笑,還說什麼仁慈、體恤百姓,這話說得了也不臉紅,別的不說,光是這一路給他拉縴的百姓就不知累死、被打死多少,這一路都是血淚和白骨,現在突然變得高尚起來?
這二人,造反時那缺德的事還少幹?簡直就是當了婊子又立貞節牌坊。
都懶得和這些人浪費脣舌,陸皓山二箭就把自己的答案說了出來。
這二箭斷了和談的希望,也射出張獻忠的肝火,大揮一揮,冷冷地說:“殺,本王要血洗望江關,把這裡殺個雞犬不留。”
一聲令下,早就準備好的大西軍馬上如潮水向望江關撲去,有人推撞車,有人擡雲梯,還有拿着長弓和火銃士兵夾在其中,前面的那些士兵,手裡都着一面蒙着牛皮的木盾,一個個殺聲震天向望江關撲去。
傾巢而出自然不是玩的,除了糧草,各種攻城器具都帶上,看這陣勢和架式,又比艾能奇進攻萬縣時高出不少。
看着蜂擁而來的大西軍,陸皓山開口問道:“定國,大山和孫熊他們都就位了沒有?”
“回大人的話,一切已經就位,派出去的兄弟也到了預定地點,可以說萬事俱備,只等大人的一聲令下了。”李定國恭恭敬敬地說。
聽到張獻忠已經落入自己精心設計的圈套,陸皓山嘴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自言自語地冷笑道:“不錯,一開始就派精兵來攻擊,沒有派無辜的百姓充當炮灰,總算還有一點樣子,好,你不來虛的,我也不和你玩了。”
“定國”
“末將在”李定國馬上大聲應道。
“不和他們玩了”陸皓山突然一臉正色地說:“帶你的人,給我好好打,不要手軟。”
這裡雖說只有十五萬,但是這十五萬是張獻忠麾下的精銳,打掉這批人,也就斷了他的左右手,再說所有人都入了自己的勢力範圍,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圖窮匕現,不必再和他轉圈子了。
李定國聞言眼前一亮,自己手下分爲火炮大隊和新式火統大隊,清一色都是使用火器的,是川軍中的精銳,沒想到自家大人一開始就是把王牌打了出去,算這個張獻忠倒黴了。
也好,自己早就想看看這些手下在戰場上的威力。
李定國大聲領命後,轉身大喝一聲:“火炮大隊和火統大隊就位,準備戰鬥。”
一聲令下,一支支新式火銃架在城牆上,居高臨下瞄準下面衝鋒的大西軍,一門門最新研製的火炮也把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下面不要命衝上來的士兵。
戰鬥,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