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九年五月初,派往臺灣中央山脈的幾支勘探隊陸陸續續的回到了北港,這些勘探隊中的一些雖然遭到了不小的損失,但是他們大多都帶回了讓人欣喜的消息,依照這些勘探隊探明的情況所繪製出來的木材資源圖,即使不考慮那些距離太遙遠,因而運輸困難的那些,僅僅就比較容易開發的一些區域的木材資源就足以支撐一支能夠稱霸亞洲的艦隊了。這一切的資料都彙總到了鄭芝龍這裡,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不過這時候,鄭芝龍比起前一段時間倒是輕鬆了不少,這一來是因爲很多事情已經上了軌道,要處理的事情反倒是少了些。比如安平的棱堡的修建就已經全面鋪開了。如今這件事情歸鄭芝豹負責,他幾乎每天都蹲在那裡,監督那裡的施工。鄭芝豹雖然沒什麼幹才,但是處理一些瑣事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而且他也請了一些幕客幫忙,有了他在那裡盯着,需要麻煩鄭芝龍的事情也就少了不少。至於北港那邊,移民的安排也都上了正軌,需要管的事情也不多了。如今真正還比較亂的事情,幾乎就只剩下一樣了,那就是北港的船廠以及配套設施的建設。
本來光是這一件事情就能讓鄭芝龍焦頭爛額了,以爲內其中涉及到的很多西式的東西,鄭芝龍並不太懂,很多時候又要擔心被那些大鼻子們騙了,處理起來自然就會相當困難。不過好在前一段時間鄭森的府試也已經結束了,而且一來是因爲鄭森本身讀書就不錯,二來鄭家的銀彈攻勢也很猛烈,三來童生試本來受重視程度也相對更低一點,自然也容易開後門。所以鄭森又順利的拿下了一個案首。
一般來說,縣試和府試的案首,到了院試的時候,只要不出大簍子,是斷斷沒有不取中的道理的。而且,如今的巡撫和學政與鄭芝龍的關係也都不錯,也不至於故意在這件事情上刁難鄭芝龍。所以到這個時候,雖然還有兩場院試沒有考,但是鄭森的秀才頭銜,卻是已經相當的保險了。而且院試還要等到一年多之後,而在獲得了童生的身份之後,鄭森也不需要再回洪氏族學去接受啓蒙教育了。所以,那些讓鄭芝龍頭疼不已的事情,也就可以暫時交給他的這個天才兒子來處理了。
當然這一意味着鄭森必須離開安平前往北港。因爲擔心鄭森年紀小,震懾不住某些人,所以鄭芝龍將鄭芝鳳也派到了北港,讓他主持北港造船的事務。鄭芝龍其實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是個拿不定主意的人,別看造船的事情歸他主持,而其他還是鄭森的長輩,但是如果鄭森的意見和他不一致,那自己的這個弟弟多半是更願意按鄭森的意見去辦的。
這次鄭森和鄭芝鳳使乘坐着在鄭家此前的料羅灣之戰中繳獲的一條夾板船。依照雙方簽訂的和平協議,那些被俘的荷蘭海員都已經由荷蘭人用錢贖回了。如今操控着這條船的水手一半是鄭家的水手,還有一半則是鄭家在澳門以及巴達維亞和馬尼拉招募的外國水手。
如今這條船上的船長是一個叫做傑克·奧伯瑞的英國人,這傢伙是個拿着英國國王發出的私掠證到處搶劫的老海盜,因爲海盜行爲,他受到了歐洲很多國家的通緝,好在還有英國可以給他庇護。只是後來因爲一次失誤,他在大霧中帶着自己的海盜船襲擊了一條英國商船,而且還讓那條船給跑掉了。結果就連英國人都開始通緝他了。更要命的是,在那次悲劇性的誤會中,他船上的大炮打死了一位貴族院的議員。而這傢伙的家族又很有影響力,結果,他的船遭到了兩條英國巡防艦的追擊,爲了躲避追擊,傑克·奧伯瑞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穿過麥哲倫海峽,又穿過整個的太平洋,來到了遠東。然後,就在一次水手叛亂中,被從船上驅逐了出去,後來隱姓埋名在一條葡萄牙船上當起了水手,因爲在大風浪中表現出色,又被提拔爲大副。他也因此遭到另一些船員的嫉妒,後來他聽說有人向澳門總督舉報他是被通緝的海盜,心虛的傑克·奧伯瑞看到鄭芝龍正在澳門招募水手,就乾脆投靠了鄭芝龍,於是就成了這條如今被命名爲“伏波號”的三桅杆快船的船長。
除了船長,這條船上其他的一些位置的海員們也多半不太乾淨。鄭家的意思當然是希望能夠藉助這些外國水手訓練自己的能操控西式帆船的水手隊伍。所以硬是在這條不大的船上塞下了幾乎兩倍於所需的水手,使得幾乎每一個位置都有一箇中國水手跟着一個歐洲水手。
裝的人太多了,其他東西當然就裝不了多少了,這條船也就出不了遠門了,基本上也就只能在臺灣海峽兩邊不停地跑來回了。一般來說,每隔三個月,伏波號訓練艦上的中國水手就會換一茬。
如今到了要靠港的時候了,那些大鼻子的外國水手都無聊的站在一邊,看着那些中國水手們在那裡忙碌,這批水手在“伏波號”上面也呆了快三個月了,很快就要離開了。他們離開後,將會被派去駕駛鄭家俘獲的另外兩條夾板船。而再往後,就要看北港造船廠什麼時候能造出更多的西式帆船了。
顯然船上的那些中國水手也已經不是第一次操縱這條船靠岸了,他們麻利的爬上桅杆,將那些橫帆一幅幅的捲起來捆好,然後船隻只用船首的三角帆和三座桅杆之間小縱帆提供動力緩緩的靠近了碼頭。水手們熟練地將繩子拋上棧橋,港口那邊的人也跟着忙碌起來,不一會兒功夫,船就停好了。
“傑克船長,他們幹得還不錯吧?”在船舵邊,鄭森這樣對傑克船長說。
鄭森上輩子學過英語,雖然二十一世紀的美式英語和十五世紀的古代英語有着非常大的區別,但是畢竟有這個基礎,所以重新學起來也快,如今鄭森已經能用一口發音略顯怪異的古典英語和傑克·奧伯瑞船長交談了。
“還不錯,不過僅僅這樣還是遠遠不夠的。做到這樣本來就不難,而其他們此前也都有很多出海的經驗了,雖然那是在戎克船上面的。但是大海上的道理是相通的。小將軍,您知道,我們這條船和他們以前習慣的戎克船畢竟區別很大。而且我們現在一直都只在臺灣和福建之間跑來跑去,根本就不會去那些困難一點,風浪大一點的海域。所以現在他們還只算是勉強能開得動船了,只有在狂風巨浪中爬到過主桅杆的最高處,他們才能真正成爲控制這類船隻的老手。所以小將軍,我倒是有一個建議,如果你想要讓他們更快的成長起來的話,最好也能給他們準備幾條捕鯨船,讓他們駕着捕鯨船去追獵鯨魚吧。造捕鯨船比造軍艦便宜多了。但一樣可以鍛鍊水手。而且還可以賺取收入,減少開支。”傑克·奧伯瑞船長說。
“捕鯨?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鄭森點了點頭,將這個建議記在了心裡,“傑克船長,我會向我父親提出這個建議的,對於忠誠而又有能力的人,我的父親一向非常慷慨。”
捕鯨的確是一個好主意,鄭森想,在鯨魚出沒的白令海一代,海況相對更復雜,的確是個訓練水手的地方,對於訓練水手非常有幫助。而且鯨魚本身也有着非常重要的價值,鯨魚全身都是寶,鯨魚皮可以製作各種皮革,鯨魚身上的脂肪是最好的航天級別的潤滑油,鯨魚肉雖然比較粗,但是味道也還不錯,基本接近牛肉,而其蛋白質的含量是牛肉的——基本上也差不多。但是在這個時代,這可是難得的蛋白質的來源。在鄭森的計劃中,他將來要建立一支精銳的陸軍,精銳的陸軍的出現必不可少的需要高強度的訓練。而如果沒有足夠的蛋白質的補給,高強度的訓練是不可能維持的。這個時代的軍隊往往數日才進行一次操練,這並不全是因爲偷懶什麼的,而是因爲無法爲士兵提供足夠的蛋白質,如果訓練強度過高,只會讓士兵的身體垮掉。只是哪裡有鯨魚呢?
在鄭森的記憶中,中國沿海好像是沒有鯨魚的,要捕鯨,好像要一直跑到白令海那邊去。這個時代有沒有製冷技術,就算捕到了鯨魚,又怎樣把鯨魚肉帶回來呢?大概只有用鹽醃製了吧?
“不知道哪裡鯨魚比較多。我聽說白令海那邊鯨魚最多,就是遠了些,來去一次不容易。”鄭森想了想,又這樣對傑克·奧伯瑞船長說。
“爲什麼要到白令海?那裡鯨魚是多可是來去一次太花時間了。我們這裡也一樣有鯨魚的呀。在白令海,你一天可以看到幾十幾百條鯨魚,但是殺死一條鯨魚你還是可能需要一兩天。而將它運回來卻要花掉一兩個月。一去一來,半年時間一條船隻能幹掉幾條鯨魚。而在我們這邊的海里,你花幾天時間也能找到一羣鯨魚,然後再用一兩天干掉它,再用幾天運回來。半年時間裡,可以捕捉到多得多的鯨魚。爲什麼要去白令海?”傑克·奧伯瑞很驚訝的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