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的離去,仁壽宮內陷入了一片寂靜。
張延齡絕望的癱坐在地面,目光呆滯。
最後,還是張皇后,沉着臉打破了寂靜,看着被嚇傻了張延齡,質問道:“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本宮!”
以張皇后對弘治皇帝的瞭解,就算是張延齡無故闖宮來見自己,弘治皇帝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只會小懲一番張延齡。
而不是像現在,發如此大的怒火。
擅闖宮門,只是一個引子,並不是真正讓弘治皇帝震怒的原因。
“姐,姐姐。”張延齡被張皇后的質問聲,給拉回了神志,恐懼使得他磕磕巴巴:“我…我哪敢誆騙你……”
“延齡,你如果不說實話,本宮也幫不了你。”張皇后見張延齡神情語氣不對勁,失望的搖頭道:“皇上留下的錦衣衛,就在殿外守候,你只要踏出仁壽宮,必會被押去錦衣衛受刑。”
“本宮不忍你受刑,詢問你具體緣由,你若是不肯老實交代,姐姐也沒有辦法幫助你。”
錦衣衛內的恐怖,張皇后又豈能不知?
張延齡畢竟是她的弟弟,她無法親眼看着張延齡去受刑,這會讓張皇后自個兒都心疼。
雖然弘治皇帝已經點明,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是老朱家的人,要以老朱家爲重。
但血脈親情,張皇后怎麼無視?
“姐姐,你真能幫到延齡嗎?”張延聽聞後,連忙望向張皇后,雙眸流露出期望之色。
“能。”張皇后應聲。
緊接着說道:“只要你說的都是實話。”
“好,我告訴姐姐。”張延齡別無選擇,他真不想入錦衣衛受刑,猶猶豫豫的將去西山的事情,重新講訴了一遍。
當然,張延齡也不傻,言語中好幾次重複朱厚照不尊孃舅,企圖爲自己的恃寵若驕開脫。
就在這種八真二假的敘述結束後,張皇后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盯着張延齡那張腫脹的臉,斥聲道:“你怎可如此的糊塗!”
“難怪皇上會大發雷霆,這是你自作自受的結果!”
張皇后氣惱不已。
皇家不是百姓家,朱厚照是太子,是儲君,甚至可能是未來的皇帝!
張延齡仗着孃舅的身份,就想爬到朱厚照的頭上,任意妄爲,這跟作死有什麼區別?
不尊重張延齡這個孃舅,首先你得尊重朱厚照啊!
畢竟雙方身份地位,天差地別!
“姐姐,你別生氣,延齡知道錯了啊。”
張延齡害怕惱怒的張皇后不管自己了,連忙哭訴道:“我爲是爲了張家好。”
“太子爺搞的那個蜂窩煤我見過,造型獨特,燃燒起來味兒又不大,肯定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而要想我們張家長久不衰,就得有足夠的財富,恕延齡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姐姐百年歸世,我們張家還能是張家嗎?”
“哼!”張皇后輕哼,冷着臉說道:“你這次觸犯了皇上的底線,去錦衣衛受刑之事,我也不好去求皇上,你先跟隨錦衣衛前去。”
“不過你放心,我會讓人給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懿旨,讓他對你特殊一點,吃點皮肉之苦長長記性。”
“另外,等你從錦衣衛出來,我會給你一道懿旨,你且拿去西山,照兒看了以後,會讓你跟着他一起賺錢。”
“但從此以後,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多跟鶴齡學習,不然你這弟弟,本宮也不想管了!”
說完,張皇后覺得有些心累,轉身走到桌子邊坐下。
這次必須得給張延齡一個教訓!
也是第一次自省,張延齡被她給寵壞了,現在不管一下,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給張家引來災禍。
“多謝姐姐,延齡以後不敢了。”張延齡苦着臉。
想要求張皇后,能不能讓他不要進入錦衣衛受刑,可瞧張皇后冷冷的神情,當下不敢哀求。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張皇后頷首。
事已至此,也不想多言的她,對着張延齡擺手道:“你跟錦衣衛下去吧,本宮累了。”
“姐姐,我還想陪陪你。”張延齡偷瞄門口,面含煞氣的錦衣衛,躊躇的說道。
“後宮不留男子,你想皇上再次罪責本宮嗎。”張皇后那不知張延齡在想什麼?
當場拒絕了張延齡。
除了太監宮女,整個後宮只有弘治皇帝可以留宿,包括太子朱厚照都不能在後宮久留,更更何況是他張延齡。
自己若是真要張延齡留宿,推遲他去錦衣衛受刑,自己這個皇后,估計也做到頭了。
弘治皇帝是男人,男人的底線不可逾越。
“延…延齡告退。”張延齡見此,顫抖的起身,朝着仁壽宮外走去,每走一步臉色就白了一分。
內心怨念滋生,暗罵張皇后與張鶴齡一般無情。
他可是他們的弟弟啊!
由此可見,張延齡依舊是張延齡,從未有悔改之心。
艱難的走到門外,兩名錦衣衛朝着仁壽宮內行了一禮,然後抓住張延齡的胳膊,強硬的帶走了。
只留下張皇后,深深地嘆氣聲,在仁壽宮內環繞。
……
西山。
不同於皇宮那般冰冷戲劇,而是充滿了喜悅的氣氛。
除了維持秩序,守衛西山安全的神機營之外,數萬礦工兵卒,以及西山的各署各司,都匯聚在修整夯平的道路上,歡樂的喝酒吃肉。
儘管頭上飛雪齊舞,也沒能涼了他們的熱情。
個個喜笑開顏。
這是朱厚照給予他們的狂歡夜,以此放鬆他們身心,讓這一羣淳樸老實的漢子,頻頻高呼太子爺千歲。
對比以前吃不飽穿不暖的苦窯生活,如今簡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內心對朱厚照充滿了感激。
這時,已經有了三分醉的張二河,站在椅子上,端着酒碗,大聲的喊道:“兄弟們,今夜我們能聚在一起,喝酒吃肉,都是太子爺仁德,爲我等窮苦百姓着想。”
“所以,今夜我們只能喝好不喝醉,但可以盡情的吃好,不然喝醉了,明日還怎麼拿出所有的幹勁,去將煤窯中的煤,給超量的挖出來啊。”
“哈哈……”
話落的同時,引來了礦夫兵卒的大笑。
但絕不是譏笑,是贊同張二河的話。
他們又怎麼不知這個理?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便是這羣糙漢子的單純想法。
而說到朱厚照,他此時正帶着一羣人,舉着火把提着燈,觀看鋪設的一段水泥路。
越看越滿意的說道:“都看到了吧,有了這種道路,你們說我大明的速度,是不是快的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