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投桃報李!
見李笙答應,魏衡跟齊泉等人對視一眼,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魏衡端起酒杯,高興的痛飲了一杯。
魏衡道:“李笙,你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選擇。”
“夏之白嫉妒英才,不肯重用你,也不肯向朝廷舉薦你,伱繼續在他手下做事,早晚還會受到很多針對跟打壓,甚至永遠都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但我不一樣,我對人才是很重視的。”
“我也很欣賞你。”
“不過除了蒸汽機的詳細圖紙,我還要京都鹽業經營的賬目。”
魏衡目光微闔,又提了個要求。
李笙臉色微變。
蒸汽機的圖紙,他是有機會接觸到的,而且以他跟周寧的關係,周寧對他並不怎麼會防備,但京都鹽業經營的賬目,可不是他能觸碰到的,這些賬簿是由太子殿下安排來的文吏在掌管。
李笙面露難色道:“鹽運使這恐不行。”
“非是我不願拿出來。”
“只是這些賬簿我從來沒見過。”
“就算是周寧周知事,也對賬簿的情況不知情。”
“夏之白對我們警惕很深,將很多事特意做了劃分,每個人只負責自己分內的事,不能插手過問其他事,而且這些賬簿,過去是由夏之白自己負責,現在則交到了太子殿下安排來的幾名文吏手中。”
“我根本接觸不到。”
李笙一臉苦笑。
夏之白對京都鹽業的管理是很嚴的。
記賬是記賬,管理是管理,工師是工師,鹽工是鹽工,每人都有明確的職能劃分,根本不許他們打探跟外泄。
就算蒸汽機的圖紙,也是被劃分爲了很多部分,由不同人負責,就算髮現了問題,做了改進,也是負責那部分的工師去調整,並不會告訴給其他人。
術業有專攻。
夏之白則更進一步。
將每個部分都做了專項分工。
如今蒸汽機的完整圖紙,只有夏之白跟周寧才知道。
聞言。
魏衡眉頭一皺。
只是蒸汽機的圖紙,這是完全不夠的。
沒有具體的賬簿,他們根本不知,京都鹽業這幾個月具體的經營情況,也不知夏之白前期投入了多少,更不知最終的產量以及盈利情況,空有蒸汽機圖紙,卻不知道投入,這他如何去說服其他官員?
魏衡沉思了一陣,語重心長道:“是我小看了夏之白。”
“他對你們始終存着戒心。”
“是啊。”
“他又怎麼可能把這些東西拿給你們看?”
“但賬目對朝廷很重要,不然就算有蒸汽機圖紙,想如法炮製,依舊會如盲人摸象,唯有對賬簿的情況有確切瞭解,知曉了京都鹽業創立的經驗,才能讓朝廷對京都鹽業具體的運行,有個大致的認識。”
“賬簿不重要,積累的經驗,卻很重要。”
“李笙,你恐得想想辦法。”
齊泉笑呵呵道:“這倒也不用急於一時。”
“我聽說這個夏之白經常倒行逆施,讓那些文吏去做些經商的勾當,還把他們當成僕人在用,根本不把這些人當士人,甚至還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很多士人都對此深惡痛絕。”
“想必那些文吏也不例外,你能否試着說服一二?”
“南方的鹽業比北方發達,也關係到很多人官位,你若是能幫上忙,定會讓很多官員感激,今後有了這些官員相助,李笙,你還怕今後的仕途不通暢嗎?”
“人有時得多爲自己考慮考慮。”
李笙面色一滯。
他眼中閃過一抹掙扎。
動蒸汽機圖紙的事,在他看來,已是很大膽了,但魏衡他們還想他去偷賬簿,這讓他徹底猶豫起來。
他是對當官很心動,但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代價很大。
一邊是身敗名裂,一邊是飛黃騰達。
兩種艱難的選擇,在李笙心中不斷的迴盪着,最終對於官職的渴望,對於出人頭地的野心,還是壓過了恐懼跟不安,他不認爲自己該是如今的境地,他本就應該前途廣大。
他要成爲大明第一工師!
良久。
李笙作揖道:“多謝兩位大人的提醒,李笙已知道該怎麼做了,大人說的沒錯,並不是所有士人都能接受夏之白那一套,士人就該是人上人,若是還跟那羣泥腿子混跡在一起,這書豈不是白讀了?”
“我下去後會想辦法說服其他人的。”
魏衡眼睛一亮。
他欣喜道:“我早前就聽聞,你氣度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有你這番話,我也就放心了,等你把蒸汽機圖紙跟京都鹽業的賬簿送過來,我定會親自向工部吏部官員舉薦你。”
“多謝大人栽培。”李笙感激道。
酒酣之後,李笙醉醺醺的離開了,離開時雙腿發軟,都有些站不住。
魏衡沒有出門相送,就這麼冷眼望着李笙離開,等李笙徹底走遠,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厭惡跟冷漠,他看向還在一旁自酌的齊泉,問道:“我們這麼做真的能行?”
齊泉停下酒杯,雙眼微闔,冷聲道:“有什麼不行?”
“這個李笙本就利益薰心,他早就對夏之白有不滿,我們只是順了他的心思罷了,不然區區一頓酒就能說動?再說了,像李笙這種沒多少主見,又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用起來才更順手。”
魏衡哈哈一笑。
他對齊泉的話十分的認可。
李笙,他們根本就沒放在眼裡,甚至就沒多做重視,只是試探性的說了下‘大義小節’,又給了個不算承諾的承諾,就這麼敷衍的幾句話,李笙竟還當真了,還對他們感激涕零。
他們想想都覺得好笑。
不過這也正常,李笙這種一直當工師的人,跟外界本就接觸不多,稍微吹吹捧捧,戴一些高帽,再許諾一兩顆甜棗,自然是被哄得暈頭轉向,整個人都迷糊了,這種人還死要面子。
一旦答應,就不敢反悔。
但他們可不會把這些話放心上。
東西是李笙跟的,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李笙要給。
他們難道還能不收?
要怪,只能怪夏之白管不好下屬,讓下屬生出了異心,生出了叛離的想法,他們只是做了順手的事,夏之白就算到時想明白,又能把他們怎樣?
他們可不是李笙,能讓人隨意拿捏。
而且
他們跟夏之白本就不對付。
作爲昔日直隸省的鹽運司官員,卻管不到地方的鹽業,這說出去都會讓人笑話,但這種事正發生在他們頭上,而且不僅是他們,兩淮、兩浙、福建等地區,都對夏之白的做法有恐慌。
京都鹽業產的鹽太多太好了。
而且價格也太低了。
既然放任不管,任由夏之白操行,早晚有一日,天下的鹽市,都會落到夏之白手中,到時他們這些鹽運使,是不是還要聽夏之白的使喚?鹽業可不是一個普通的行當,這是真正的百萬漕工。
到這個位置。
就註定要跟夏之白爭一場。
沒得選!
齊泉點頭道:“我們這個位置,可是難坐哦,原本朝廷只是想改進一下鹽政,經過夏之白這麼一鼓動,南方很多地方都生出了心思,甚至不少官員也有所意動,若是我們能把蒸汽機圖紙弄到手,率先在南方自己弄起來。”
“到時.”
“不僅能大幅提升南方的產鹽量,將南方的鹽市徹底收入控制,還能借此打壓地方的私鹽販賣,將原本的數十萬製鹽竈戶給擠出去,讓他們去耕田,無論哪一樣,都是極大的功績。”
魏衡也笑着點點頭。
當夏之白這套做法能運行後,鹽運司很多官員都察覺到不一般,他們是做不到夏之白這麼好,但也不需要做到那麼好,南方鹽業發達,地方勢力盤踞,但只要還推行鹽引制度,他們就有很大的控制權,如今只是藉機收回製鹽的權力。
蒸汽機的製鹽效率太高了。
藉助蒸汽機,他們可以搶在夏之白之前,在南方推廣下去,到時將鹽業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兩淮地區私鹽氾濫,歸根結底,便在於兩淮地方鹽價太高,但從夏之白京都鹽業的運行情況來看,藉助蒸汽機能極大的削減成本。
而且製造這麼多鹽,用不到這麼多竈戶。
以往朝廷養活這幾十萬竈戶,朝廷每年要投入很多的錢糧,等日後或許只需要十幾萬人就能生產過去的食鹽量了,朝廷在竈戶上的開支,將會大幅減少,還因爲降低了成本,也能適當的降價,還能極大的打擊私鹽販賣。
這都是上好的政績。
他們的位置,眼下很多人盯着。
前有狼,後有虎,必須得想辦法破局。
破局之法,就在蒸汽機!
這只是對朝廷的,更重要的是暴利,還有就是地方信息,很多南方出身的官員,都擔心繼續任由夏之白下去,早晚有一日,他會控制住南方的鹽市,也擔心真的如夏之白給陛下說的那樣,藉此窺探到地方的實情。
這讓朝中不少人恐慌。
各方勢力一直在給他們暗暗施壓。
讓他們儘快拿到蒸汽機圖紙,也必須搶在夏之白之前,將南方鹽市控制在手中,至少不能讓南方的鹽市,落入到夏之白手中。
他們之所以被推上來,是被人帶着目的推上來的。
他們自然也要投桃報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