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火把閃耀,驅散黑暗,帶來光明。
但這光明,並沒有給人帶來心安的力量,反而還令浦子口城的很多人感到心驚。
尤其是李祺家這裡。
“誰敢……”
有被驚醒的僕人,鞋子都來不及穿,就握着一柄刀衝了出來。
深夜大門被人突然撞開,火把閃耀,衆多人衝進院落,在這種情況下,尋常的僕人可沒這個膽量出來。
只這個舉動就能看出,這人以往不普通。
應該是當初李善長從軍中弄的人。
不過他膽子再大,以往身份再不同,此時都沒了任何的作用。
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如狼似虎的錦衣衛給放倒在地。
只聽‘咔嘣’‘咔嘣’幾聲響,此人下手腳,及下巴這些關節就被硬生生給卸了下來。
疼的嗷嗷叫。
這是毛驤吸取了白天那些刺殺死士,吞藥自盡的教訓,來的路上做出來的安排。
李祺府上的這些人,能留活口都要儘量留活口。
他還需要從些人口中,儘可能多的來挖掘線索,揪出更多的人。
這一次出了這麼大的簍子,錦衣衛的臉被打的啪啪響。
更是將他害成了這個樣子,他若不好好表現,不多挖出來一些人,今後也別做錦衣衛的指揮使了!
邊上的那隻大狗,原本還在氣勢十足的叫。
此時嗚咽一聲,就夾着尾巴飛快的逃到了角落裡,縮在那裡瑟瑟發抖。
大量錦衣衛兵分三路。
一路前往外面,將李祺的宅子團團圍困,防止有人走脫。
一部分在前院拿人,另外一部分在錦衣衛指揮使毛驤的親自帶領下,直奔後院而去。
那纔是這一次抓人的重點之所在!
深沉的夜色裡,砰砰聲接連響起。
那是李琪家裡緊閉的房門,被人暴力打開發出來的聲響。
在這聲響裡,毛驤帶着十幾個錦衣衛,迅速的來到了李祺家的後宅。
來到李祺居住房屋前,毛驤親自上前,猛的一腳將那緊鎖的房門給踹開!
事情發生時,李祺睡得正香。
他服用的那一劑安眠藥,效果還是非常強的。
但睡得再死,卻也禁不住毛驤這暴力破門的動靜大。
“誰?!”
李祺被從睡夢中驚醒,又驚又怒。
下意識的出聲喝問。
毛驤哪裡理會他?
此時人已經到了他的牀前。
不給李祺反應的機會,動手就將他從被窩中扯出,用力摜在了地上。
摔了個七葷八素。
不等李祺下意識的做出什麼掙扎,毛驤已經隨之跪壓下來。
直接就將他壓的動彈不得。
毛驤的手在他下巴上一託再一拉。
就已飛快的將其下巴給摘掉。
毛驤還不放心,又伸出兩根手指夾着舌頭,拉的老長。
在裡面來回攪了幾下,確認口內沒有藏任何的藥丸,或者牙上栓藥囊後,又動手將其胳膊,腿上的關節也都給卸了。
動作很熟練。
李祺被痛的直抽抽。
一般而言,到了毛驤這種地位,身爲錦衣衛指揮使他,已經很少親自動手了。
但這一次則不同,這一次這李祺實在太重要。
而之前的那次刺殺,也徹底的將毛驤給惹毛了。
毛驤肯定要親自給他安排上。
李祺被按在地上,整個人是極度的懵逼。
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自己正躺在溫暖的被窩裡,美美的睡着覺。
夢裡還是自己李家沒有衰敗的美好時刻。
這怎麼突然之間,就被闖進來的這些人如此對待了?
這些狗賊是誰?
怎如此大膽?
他們想要做什麼?!
李祺這個時候是又驚又怒,還萬分的恐懼,腦子裡面亂糟糟的。
臨安公主也被嚇得裹着被子,縮到牆角瑟瑟發抖。
“你……你們不要傷害他,我們家有錢…你們要的話都給伱們…”
她忍住恐懼出聲說道。
這個時候,都被嚇得有些懵了,還沒有反應過來,來的這些人乃是錦衣衛。
還以爲毛驤等人,乃是半夜進來的強人,想要搶錢。
第一時間就做出來了舍錢保命的決定。
只要人還活着,一切都好說。
人比錢重要!
至少在她看來是如此。
聽了臨安公主的話,那被按在地上,卸了關節,宛若大蟲一樣光着身子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李祺也反應了過來。
原來這些人是想要來搶錢的!
若是搶錢,那一切都好說了!
同時也滿心悲憤。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想當初自己爹還在那時候,哪個不開眼的,敢來自己這裡放個屁?
哪一個不是小心翼翼,點頭哈腰,宛若狗一樣?
現在自己父親纔不過去世了沒多長時間,竟有狗賊敢如此行事了!
當真是該死!
心裡憋屈的想着,還是忍住嘴裡的鹹味,還有全身傳來的疼痛。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道:“對!對,錢都給你們!都給你們!”
他也同樣是選擇了棄財保命。
但心中卻發了狠,只要他能夠活下來,那這些賊人今後一個都別想跑。
他們李家是造遭了大難。
但爛船還有三斤釘!
卻也不是那麼好拿捏的!
一些毛賊也敢過來猖狂?
收拾他們還是不成問題的!
更不要說自己夫人,還是朱元璋的女兒。
他們敢這樣做,就是在打朱元璋的臉。
到時間讓自己夫人回去找朱元璋,馬秀英哭上一哭,什麼都有了!
正如此心中發狠算計着,卻忽然間發現了事情的不對。
李祺目光陡然一縮。
心中吃了一驚!
因爲藉助着火把的光芒,他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人,腳上穿着的竟然是官靴!
這是官面上的人?不是強盜?!!
這……官面上的人,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自己李家的事,不是已經解決完了嗎?
朱元璋都已經不再追究了!
稍微迷茫之後,便是心中大驚。
無邊的恐懼涌上心頭。
這……這該不會是自己父親留下來的那些死士已經動手了,或者說直接就把自己給賣了吧?!!
不應該!
那可是自己父親留下來的死士,最是安全,忠誠!
哪怕刀山火海,也會執行命令,不可能會把自己賣了!
且不說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們只怕還沒有得到動手的機會,就算是真的有機會動手,也絕對不會暴露身份。
更不會把人給牽扯到自己這邊來!
所以說,這絕對是又有別的事,牽扯到了自己的頭上!
“錦衣衛指揮使毛驤,見過公主殿下。”
毛驤站直身子,而後對着那縮在牀角處的臨安公主,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後,就讓人拖起地上的李祺朝外面而去。
錦衣衛?
竟然是錦衣衛?!
臨安公主吃了一驚!
這個時候,她終於反應過來了。
“你們來拿什麼人?事情不是已經過了嗎?怎麼又來抓人了?
夫君是父皇專門赦免的,和韓國公的案子無關……”
在得知來的是錦衣衛後,臨安公主的膽子也大了不少。
來的若是劫匪,那說不定會真的動手把他們給解決了。
但若是錦衣衛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錦衣衛是他父皇那邊的人,自己公主的身份還是很好使的。
他們絕對不敢亂來!
至於那已經被提起了往外去的李祺,心中更是驚懼!
最後一點的僥倖,也徹底的消失不見!
竟然是錦衣衛出動了!
他自然能夠明白,錦衣衛出動意味着什麼。
若不是朱元璋那個老殺才親自下的令,錦衣衛絕對不會來。
什麼事才能讓那老殺才,動用錦衣衛深夜前來拿人呢?
好像除了對韓成進行刺殺這件事,沒有別的了。
可……這怎麼可能啊!
動手的都是死士,還是自己父親留下來的。
怎麼可能會查到自己的頭上來?
李祺又是驚又是怒,又是無比的懵。
毛驤低着頭,不去看那縮在牀上的臨安公主。
不管如何,對方都是朱元璋的女兒。
剛纔捉拿要犯倒還好說,這時候要犯已經被拿了,再看的話可就不敬了!
“回稟公主殿下,李祺暗中指使死士,讓人刺殺寧國公主的未婚夫婿。
已被查實。
特奉上位之命,前來捉拿主謀歸案!”
臨安公主聽到這個消息後,不由的愣住了。
一臉不敢置信道:“不可能吧?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李家遭逢大難,已經沒有什麼力量了。
這些事就算是有心,也沒有能力去做。
況且夫君最近一直都在這邊呆着,根本不從外出,
又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兒?”
“刺殺就發生在今天,各種事情已經查實。”
毛驤回了一句。
竟然是真的?!!
臨安公主顯得更懵了。
旋即又忙道:“這……這就算是真的,行刺的也只是有容的未婚夫,不是別的大人物。
也不至於連夜就前來抓人……”
她和李祺之間還是很有感情的,想要儘可能的保住李祺。
“回稟公主殿下,當時寧國公主殿下的未婚夫婿,接受燕王邀請,出宮前去見燕王。
太子殿下專門將太子儀仗全部弄出,讓其乘坐鶴駕前往。
陛下做親自部署,令錦衣衛隨行護衛。
燕王也擺起燕王全部儀仗,帶燕王親軍陪同。
被刺殺之時,韓公子就坐在太子鶴駕上!”
毛驤所說出來的這話,一句比一句驚人。
直接就將臨安公主給炸蒙了。
什麼情況?!
那韓成只是有容的未婚夫。
雖然有容的地位很高,而那韓成還救治了母后,治好了有容。
可不管怎麼說,那也僅僅只是有容未婚夫而已。
怎麼能得到如此隆重的待遇?
他就是和有容成親了,那也不能得到如此高規格的待遇啊!
這等是在以往根本不敢想的殊榮,現在竟都讓那韓成一個人給得了?
這女婿和女婿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在這樣的心思,在心中升起的同時,臨安公主也一下子明白了,爲什麼父皇會如此震怒。
連夜就派了人,來到這邊抓人了。
那韓成是在鶴駕上遇的刺客,這是直接打了父皇,大哥還有是四弟他們的臉!
這……李祺怎麼如此愚蠢?
竟然敢做出這種事情來?
他就是真的做,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動手啊!
這不妥妥的找死嗎?
這個時候,不要說臨安公主懵了,就連李祺自己也非常懵!
雖然這個時候他已經得知了,是因爲刺殺韓成的事,錦衣衛纔來連夜抓的人。
可卻也沒有想到,父親留下的死士,竟然是在這種情況情況下,對韓成動的手。
這些蠢貨,是怎麼想的?
真的動手也要挑挑時機啊!
那可是坐着太子鶴駕出行的,他們也敢動手?
這些蠢貨難道不知道,朱重八那個傢伙最是疼愛朱標這個太子嗎?
在這種情況下動手,不是妥妥的要把自己給坑死嗎?
父親留下的死士怎麼如此坑?
蠢貨!
一羣蠢貨!!
李祺簡直想要咆哮大罵了!
結果心裡面罵了一會兒後,忽然間想起,自己當時爲了儘可能快的給父親報仇,並向那些人展現一下,自己李家的實力。
給這些死侍傳去的命令,是讓他們尋找機會,儘可能快的對韓成出手。
把韓成給解決!
平常韓成都在皇宮之中呆着,根本不出去。
他們沒有動手的機會。
這次終於出宮……
鬧了半天,這次的鍋竟然在自己身上?
自己把自己給害死了?
想起了這個緣由之後,李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只覺得十分荒謬。
“不可能!肯定不可能!他不會這樣做!
他有幾個膽子?
父皇對李家有恩,若非父皇開恩,夫君之前就死了。
夫君豈能不念父皇的好,反而又做出這等這等狼心狗肺之事?
你們肯定是弄錯了!”
李祺聽到臨安公主的話後,也連忙口齒不清的道:“對對,弄錯了,弄錯了,肯定不是我!
我肯定不會如此做!”
“這事情,上位已經有了定論。”
毛驤回了臨安公主一句,對她拱了拱手,轉身便走。
不想再和她多扯。
“呼人!揍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李祺口舌不清的喊道。
他這個時候,把臨安公主當成了最後的救星。
朱重八這人最重視親情。
上一次自己家被抄家滅門,就是因爲有着夫人的緣故,自己還有兩個兒子都被留了下來。
這一次的事,若是自己夫人能好好的去求一求朱重八,求一求馬秀英。
不說能保住現在的榮華富貴,那最少也能保住自己的命。
“你真的沒有做這事兒?!”
臨安公主着急地向李祺詢問。
“沒有!真的沒有!”
李祺連忙回答。
相對於別人,臨安公主自然更相信李祺的話。
畢竟錦衣衛來的太突然,而所說的事情又太過離譜,她總覺得這是假的。
“你們先別抓他!我立刻前去應天去見父皇母后!把這件事情給說清楚!
看看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紕漏!”
臨安公主忙看着毛驤等人說道。
聲調已經高了不少,帶着一些不容置疑。
雖然她只是一個庶長公主,但終究還是父皇的女兒,還是有些面子的。
結果毛驤卻根本沒再理會她。
只對着她拱了拱手,便出聲道:“帶走!”
立刻便有人把李祺帶走了。
嘴巴也給堵了起來,令他只能發出一些嗚嗚聲。
來的時候他就專門請示過上位,對臨安公主該如何處置。
此時又怎麼可能會在意臨安安公主的話?
她還真的以爲她是寧國公主嗎?
倘若她是寧國公主殿下,在此等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他還真的要等一等。
可臨安公主在這時候,也敢對自己說這話,自己怎麼可能遵從?
這臨安公主當真看不清她自己的份量。
“你!!!”
臨安公主見到毛驤竟然絲毫不給自己這個面子,心中頓時氣惱起來!
她可是公主!
毛驤一個臣子怎敢如此?
當下便要再說些什麼話。
卻在此時,有兩個宦官進來了。
“公主殿下,還請速速起牀更衣,隨奴婢等人走吧。”
見到兩個宦官出現,臨安公主心中頓時一喜。
父皇母后心裡面還是有自己的!
這是派人要把自己一併接回皇宮去。
如此就好!
只要自己能回到宮中見到父皇母后和大哥,好好的和他們說上一說,解釋一番。
這件事應該就能被壓下來。
畢竟不管怎麼說,那韓成都只是有容的未婚夫。
不是皇家之人。
而這事兒,可不僅僅只牽扯到她的夫君李祺,同時牽扯到的還有她的兩個兒子。
這件事兒她非做不可,必須要把夫君還有兒子給保下來!
臨安公主考慮清楚了事情之後,沒有絲毫的遲疑,連忙穿起衣服來。
“走吧,我們快些去見父皇母后!”
她來不及多打扮,就忙出聲催促兩個宦官。
同時心裡面也決定,見到父皇母后了,必然要說一說這毛驤見到自己時,行事很無禮!
“公主殿下,並非是前去見陛下還有娘娘。”
“不是見父皇和母后?!”
臨安公主聞言愣了一下?
“那是要去哪裡??”
出了這樣大的事兒,父皇母后都不把自己召回皇宮,問問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的意見嗎?
“回鳳陽,陛下說,鳳陽的宅子修的還不錯,就先請公主殿下到那裡住上一段時間。”
回鳳陽??
竟然是回鳳陽?!!!
臨安公主呆滯了,如遭雷擊!
她豈能不知道回鳳陽是什麼意思?
雖然說起來鳳陽是老家,但在這種情況之下回到鳳陽,那就是被圈禁了!
比現在所過的日子,都要遠遠不如!
更爲重要的是,通過父皇他們對自己的處置也能看出來,父皇他們在這件事情上,是鐵了心了要要了自己夫君,還有自己兒子他們的命啊!
怎麼會這樣??
父皇,還有母后他們最是注重親情了。
這一次怎麼會一反常態?
不應該啊!
難道就是因爲刺殺了那韓成嗎?
韓成雖然重要,可也不能重要到這種程度吧?!
爲了一個韓成,竟然連自己這個女兒都不要了?
“不!我不去鳳陽!
我要去應天見父皇!見母后!見大哥!
我要去應天!”
她愣了半晌之後,突然間喊了起來,情緒崩潰,歇斯底里!
她要救她的夫君!
就算救不了夫君,也要把兩個兒子給救下來!
他們雖是李家人,可體內也流着自己的血,是自己的親兒子!
臨安公主喊着,拔腿就跑!
這兩個宦官也不再和她有任何的客氣。
畢竟來之前便,已經請示過了。
令當下上前幾步,一左一右拉住臨安公主。
手上一用力,便將她給拿下了。
讓她跑不動。
“我是公主!你們這些奴才怎敢如此對我?
快些把我放開!
你們這些狗奴才!!”
她出聲大罵,大喊大叫,不斷掙扎。
但這兩個宦官對此卻充耳不聞,面無表情的押着她。
並讓一些人收拾了一些家當,便在這夜色裡,直接朝着鳳陽的方向而去……
等到天色將亮之時,毛驤也帶着李祺等李家所有人,從這裡離去,返回應天。
連那條狗都沒放過,也給捆綁起來,一併帶走。
同時還留下了十來個錦衣衛的人,在這裡守着李祺的宅子。
或許這裡今後,還能有一些什麼線索之類的。
而李祺在見到他視作最大的靠山的夫人,竟然被宦官帶着直接前去了鳳陽,頓時心如死灰。
最後的一點兒念想也沒了。
沒有人能救他了!
他驚懼萬分,嚇得直接就尿了褲子。
原本他覺得自己動用力量,把韓成給解決掉不成任何問題。
就算是真的暴露了,自己這裡還有夫人這道護身符。
那韓成算什麼東西?
可哪能想到,剛一動手竟然就遭受到了滅頂之災!
他視作最大靠山的夫人,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直接就被弄到了鳳陽。
無情的現實,將他的臉打得啪啪響。
讓異常的絕望,也特別後悔。
爲什麼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作死?
“嗚嗚……”
“嗚嗚……”
他用力的嗚嗚出聲,不斷的掙扎,看着邊上的錦衣衛面露懇求之色。
毛驤看出來他有話想說,但並沒有理會他。
依然帶着他前行。
他就是要好好的熬一熬這李祺。
讓他充分的感受到絕望!
這樣的話,接下來才能夠從他這裡,得到更多更詳細的情報。
一直帶着李祺向前走了兩個時辰,快要到應天城時候,毛驤才把李祺口中塞着的破布給拽出來。
並一擡手,就把李祺的下巴給裝了上去。
疼的李祺兩眼淚花子。
可他此時,也顧不得太多。
連忙道:“我說!我都說!把我知道的一切都給說出來!
這事兒不是我要做的!是有人逼迫我,蠱惑我!
我把他們都說出來,能不能把我從輕發落?”
毛驤聽到他的話,根本就沒有搭理他。
伸手就把那團破布給重新塞了回去。
都這個時候了,還敢講條件?
李祺真是懵了。
真的沒有想到,毛驤這傢伙竟如此蠻不講理。
他滿是恐慌,接着發出嗚嗚聲,並不斷搖晃身子,祈求毛驤把他這破布弄掉。
可毛驤不理會他。
一直等到把他們帶到應天城,關進了大牢後,才又一次把那破布給拉出來。
這一次,李祺變得特別老實。
再也不敢談什麼條件。
“我說!我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
是王祥!
是他在前一段時間來到我那裡,說韓成是殺害我父親的真正仇人!
陛下正是聽信了他的讒言,纔會對我李家動手……”
毛驤看着李祺的這個樣子,心中滿是鄙夷。
韓國公李善長別管怎麼說,也是亂世走過來的英雄人物。
結果卻生了李祺這樣一個又蠢,又沒有膽子的廢物兒子!
“哪個王祥?”
他出聲打斷李祺的話。
邊上有人飛快的將他們所說的話,都給記下來。
“是禮部員外郎王祥……”
李祺忙說道……
……
兩個時辰之後,毛驤又一次腳步匆匆前去武英殿,去見朱元璋。
這個時候的朱元璋,依舊穿着鎧甲,坐在那裡批改奏章。
看到朱元璋披着鎧甲的樣子,毛驤心裡就直發毛。
他知道上位披着鎧甲是什麼意思。
當下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忙將審訊出來的結果,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朱元璋。
爲了避免出現什麼紕漏,他那裡讓人反反覆覆的對李祺進行審問。
同時也對李家被抓來的所有人進行審問。
各方面都能對上。
“禮部員外郎王祥?就他一個人?
立刻通知燕王,讓他那裡好好的審一審這王祥!”
毛驤領命,很小心的退了出去,前去傳達朱元璋的命令……
……
“只是一個小小的禮部員外郎嗎?”
朱元璋出聲輕語,面露嘲諷。
他怎麼可能會相信!
這樣大的事兒,是一個小小的禮部員外郎能做的?
後面必然牽扯了更多的人!
這王祥明顯就是那些人,所弄出來的棄子而已。
若是自己所料不差,那王祥這個時候,很有可能已經身亡了!
棄子就要有棄子的覺悟。
但就算身亡了又如何?
線索並不會因此而中斷。
只需要仔細的查一查,這王祥和誰交好,來往密切,順藤摸瓜準沒錯。
查不出來確鑿證據也無妨。
那就將相關的人一併解決好了!
朱元璋心中殺意正濃,他一點都不介意多殺上一些人……
……
毛驤一路急匆匆的去找燕王朱棣。
他心裡也很是緊張。
也是擔心這王祥已經死掉了。
他也能看出來,這王祥就是這些人拋出的一個棄子。
事情出來了,那麼棄子自然就有他的歸宿。
又有昨日行刺的那四位死士,乾脆利落自殺在前,就更加讓他心頭沉重。
對王祥還活着,其實已經不抱太多的念想了。
王祥若是死了,在往上追查可就沒有那麼順當了。
懷着沉重的心情,毛驤很快就找到了燕王朱棣。
這個時候朱棣雙眼同樣佈滿血絲,一看也是一夜未睡。
他這邊的審訊,也有了一些成果。
不過並不算太突出。
毛驤便將他那裡調查的結果說給了朱棣,並說出了禮部員外郎王祥之名。
“立刻去查禮部員外郎王祥在哪裡關着!”
朱棣毫不拖泥帶水,立刻就吩咐下去。
只是朱棣對於王祥是不是還活着,也一樣是心裡沒底兒。
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而他之前關注的重點,都在朝中那些真正的大員身上。
禮部員外郎王祥在此之前,並沒有被他們這邊特別的關注。
從昨天事情發生到現在,如此長的時間過去,那王祥只怕已經死了八百次了!
朱棣已經是做好了,王祥身死,線索中斷,他這邊再依靠那死掉的王祥生前的各種關係和行爲,來推測出一些背後指使之人的準備。
這樣做確實能抓到真正的指使之人,可卻不夠準確,不能將所有參與的人都給抓起來。
會有漏網之魚。
這是朱棣不願意看到的。
讓任何一個,參與到這件事情中的人漏網,對他來說都是天大的罪過!
會讓他心裡極其不痛快!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做了!
可接下來所傳來的消息,卻讓他無比的意外。
那王祥竟然沒有死?!
朱棣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王祥明顯是那些人推出來的棄子,昨天那些動手刺殺的人,第一時間就死掉了,王祥絕對不應該活纔對。
怎麼現在卻還活着?
“回稟殿下,那王祥在見到屬下等人專門去找他之後,才忽然間從懷裡面拿出一個瓶子來,想要吞藥自殺。
被屬下等人立刻按在地上,沒有讓他自殺成。
那王祥此時已經捆綁起來,身上所有地方都已搜查完畢,他此時想死也沒有機會了。”
朱能的聲音響起,向朱棣稟告當時的情況。
朱棣聞言稍微一琢磨,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臉上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
果然是自古艱難唯一死啊!
這些讀書人,平日裡他們自己不把別人的命當命,讓別人去送死,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可事情真的輪到他們頭上了,需要他們去死了,一個個卻比誰都惜命。
這王祥顯然一開始時,就已經被安排了棄子的身份。
不然也不可能隨身攜帶毒藥。
從衆多官員被抓,一直到現在,他不知道有多少個機會吞藥自殺,卻一直沒有做。
一等到自己燕山衛的人專門去找他了,他纔想自殺。
只從這一個行爲裡,就能讓朱棣看出很多的事情來。
朱棣對他心生鄙夷,也再正常不過。
朱棣這等人物最看不上的,便是這等貪生怕死之輩。
不過王祥是個貪生怕死之輩,沒有死對他來說纔是最好的。
接下來他這裡就可以通過王祥,將背後的真正指使之人給挖出來!
這王祥都已經貪生怕死到這種地步了,對他的審訊肯定沒有多難。
只需要用上一些手段,自己很快就能得知,誰纔是真正的幕後兇手!
一想起這事兒,朱棣就幹勁十足,握着腰間劍柄,龍行虎步朝着關押王祥的地方而去……
……
“說吧,都是誰指使你的?
李祺已經被抓,把你給供了出來,沒有人能保住你。
那些人給你的各種承諾,也實現不了了。
我也得到了一些線索,基本上已經能鎖定這件事都有誰了。
你若是能放聰明些,接下來還能給你一個痛快。”
監牢之內,朱棣面無表情的注視着王祥,聲音冰寒。
這時候的王祥頭髮亂糟糟的,被捆作了一團,十分惶恐不安。
萬分狼狽。
哪裡還有之前,在李祺府上說要弄死韓成時的指點江山,意氣風發?
簡直是判若兩人!
“呵呵,你別想從我口中得到任何情況!”
王祥嘴巴竟然是異常的硬。
朱棣聞言笑了。
只是這笑容卻顯得那樣的陰森恐怖。
“看來,還是本王太溫和了啊!”
說着,便讓人弄來了一個桶,裡面有着大半桶水。
他伸手那被捆成一團的王祥給拎了過來,跟拎着一隻小雞崽子一樣。
“你的頭腦有些不太清醒,我讓你清醒清醒,你就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了。”
說着,不顧王祥恐懼的呼喊,朱棣一手拎着王祥後背衣服,另外一手按着他的脖子,直接就將王祥的頭,給按在了桶裡面。
王祥拼命的掙扎,可他本身力氣就小,此時又被繩子給捆着。
又是燕王朱棣這種軍中廝殺的人動手,又怎麼可能掙扎得動?
窒息感很快就涌上心頭,王祥連着喝了好幾口水。
但朱棣卻根本沒有將他給放出來的意思。
依然將他摁在水裡面。
似乎要直接把他給淹死一樣!
就在他覺得自己將要死了,朱棣纔將他的腦袋,從那水桶裡給弄出來。
王祥如同瀕死的魚一樣,連忙貪婪吸氣。
結果纔剛喘了兩口氣,朱棣就又一次將他的腦袋,粗暴的按在了桶裡。
窒息感與無邊的恐懼再次襲來,將他淹沒。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平時裡早就習以爲常的呼吸,竟然也如此重要,如此幸福!
等到他再次覺得自己將要窒息之時,朱棣纔將他拎出來。
而後又接着淹……
“我說!我都說!!”
被淹了四次後,王祥趁着自己被拉出來的間隙,連忙出聲喊道。
可見朱棣這讓他清醒清醒的辦法,還是很不錯的。
接下來,王祥再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一樣,將他所知道的事兒都給說了出來……
在聽到他所說出的人名時,朱棣的目光陡然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