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在狂笑着。
那雙眼眸，變得弒殺，讓人看上一眼，就感覺不寒而慄。
不僅如此，整個奉天殿內的氣氛，也瞬間肅殺起來。
聽到朱棣口中的話，朱瞻基心中一顫，是漢王乾的？
皇祖母的靈體，被他給挖出來，然後帶走了？
朱瞻基感覺有些難以置信，心口像是被一塊大石堵住，有些難以喘氣。
太子爺心神一顫，滿是肥肉的臉上開始顫動了起來，他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喃喃道：“畜生，畜生！！”
太子爺從不罵髒話，也一直很溫順。
可現在，聽說老二挖了親孃的墳墓，他接受不了，他真的難以接受。
這在太子爺看來，就是完全亂了綱常。
楊士奇臉色一變，神色迅速陰沉了下來。
蹇義臉色一凝，心神劇顫，但同時，他眼神中的戾氣也越來越深了。
夏原吉哀嘆一聲：“漢王，實畜生也。”
武將，勳貴集團萬萬不敢相信，漢王平日裡雖然驕縱狂妄，但是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來？
只不過，看着老爺子那如同要吃人的模樣，他們還是選擇了默默不語。
這是在朝堂，老爺子強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面沉如水的望着滿朝百官。
最終，他將眼神放在了自己最愛的太孫身上，沉聲道：“太孫，隨朕一起親討叛逆吧。”
“朕要親自教訓漢王這個無法無天的東西。”
朱瞻基望着老爺子，沉聲道：皇上，您掛帥出征，去打漢王，您是爹，漢王是兒子，讓親爹去征伐兒子，難免給人一種以大欺小的既視感。
而且，漢王的事情，如果都要皇上掛帥的話，那豈不是朝廷無人了？
朱瞻基沉聲道：“皇上，我去！”
“讓孫兒替您出這口氣，請皇上下令，讓我跟隨解縉出征，奪下登州府！”
楊士奇也迅速上奏：“皇上，太孫說得對，您若是掛帥，豈不是擡高了漢王的身份地位？他豈可配得上皇帝親征？”
頓了頓，繼續道：“還是讓太孫去比較合適。”
在得知了這個消息後，百官的心中也憋着一口氣，此時聽說皇帝要御駕親征，這讓百官們都覺得不妥。
皇帝，豈可親征逆賊？
連續幹出這麼多禍國殃民之事，百官的心中也早已經對漢王涌起怒火，現在是朝野震動的時候。
禮部給事中姚寧站出來道：“稟皇上，還是讓太孫前去吧，太孫是神機營主將，還是軍中戰神，他未必就比漢王差。”
“若是有機會，還能讓太孫將國母的遺體給奪回來。”
悲痛的太子爺也站了出來，拱手道：“皇上，還是讓瞻基去吧。”
“有解縉護着，瞻基會沒事的。”
太子爺對解縉的期許很高，認爲有解縉在，皇太孫就不會有事。
另外，讓皇上御駕親征一個逆賊，也的確有損朝廷顏面。
在衆官員請求之下，朱棣將眼神落在了太孫的身上：“瞻基，你想去嗎？”
老爺子有鬆口的跡象。
朱瞻基咧嘴一笑：“皇上，我早就想和漢王較量一番了。”
“此番我前去，總有機會將皇祖母的靈體給奪回來的。”
朱棣望着這位孫兒良久，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好，那就讓太孫去吧。”
“散朝吧。”
話罷，老爺子率先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百官紛紛躬身：“恭送皇上。”
朱瞻基也連忙追了出去。
……
皇宮內，後花園。
老爺子走在後花園中，臉色冷厲，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但唯有一人，卻牢牢地跟在老爺子身後，彷彿根本不怕發怒的老爺子。
老爺子一邊往前走，一邊冷笑連連：“臭小子，這次你去了山東，一定要替爺爺狠狠搓搓這個不孝子的銳氣。”
“連你皇祖母的靈體都被挖出來了，他可真行啊。”
“當初，他剛出生，我就該宰了他。”
朱棣冷笑着說着，臉色如同冰塊。
朱瞻基跟在後面，聽聞皇祖母被挖的消息，他也高興不起來。
姑姑前段時間還說起了皇祖母去世前的最後一幕，一直都在喊着瞻基的名字。
如今，聽見皇祖母被挖，朱瞻基心裡也不會高興。
只是，看見老爺子如此生氣，朱瞻基便想着哄一鬨。
“爺爺，您要是把漢王給宰了，那您這皇位也坐不上了呀。”朱瞻基苦笑着道。
朱棣身子一愣，腳步變緩，輕嘆一聲：“是啊。”
“靖難之役，就屬他最英勇了，我常常都說，可惜他不是老大，他最像我。”
“可沒想到，他居然幹出這種事情來。”
老爺子說到這，憤怒之時，又有些傷神了。
朱瞻基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望着爺爺道：“老爺子，別難過了，這次我去山東，一定會通緝漢王。”
若是有機會， 我一定會把皇祖母的靈體帶回明長陵的。
朱棣轉身，凝視着朱瞻基良久，嘴脣微微蠕動，欣慰道：“好孩子。”
說罷，老爺子似乎有些累了。
他沒有再往前走，而是找了個小亭子坐下，朱瞻基則站在他的身後，默默待命。
朱棣望着這些花花草草，彷彿回到了許多年前，他喃喃道：“靖難之役時，你二叔數次救我於危難，好幾次不要命了，都要把爺爺給送出去。”
“說句實話，不是你二叔，爺爺這條命，現在早就沒了。”
“要說沒有情誼，那是假的，自己的兒子，再他娘混蛋也是自己生的，所以他驕橫跋扈，爺爺我都一直護着他，忍着他，就希望他有一天能改過自新，能讓我少操一些心。”
說到這，朱棣感慨一聲：“沒想到，他居然能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
“是爺爺教子無方，才害了青州十萬百姓。”
“是我一時疏忽，才讓漢王造反，當初要是聽了姚廣孝的，將他貶爲庶人，或許就沒這麼多麻煩了。”
“都是我的過錯啊，讓你皇祖母在地下都被挖出來了。”
朱棣是真的沒有想到，漢王那臭小子竟然會打起他親孃的主意，這簡直畜生不如。
但，漢王爲何要挖出皇后遺體，朱棣也能猜得到一些。
他叮囑孫子：“漢王挖出你奶奶的遺體，估計是想裹挾朝廷，讓朝廷打仗，打的束手束腳，要是打仗的時候，他擡出你奶奶來，你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傷了你奶奶的遺體……”
朱棣就像是一個老人，在靜靜的叮囑着自己的孫子。
徐皇后是他一生摯愛，他怎麼捨得讓徐皇后受到傷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