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說最多半天能搞完,可實際上,等到李開祥跟着胡仁彬一起從戶部出來。
實際上總共就花了兩炷香的時間不到。
而其中差不多得有一炷香的功夫,是胡仁彬在跟戶部這一應官員們交流。
或者說,是對方在繞着彎的跟胡仁彬攀交情。
這種魔幻一般的經歷,讓李開祥哪怕從戶部出來了,整個人還是恍恍惚惚的。
實在是太過於驚訝了!
原來在他眼中難如天塹的公務,居然還有這麼簡單的辦法解決?!
他不傻!
光是今兒個戶部這些人的表現,就足以證明,胡仁彬絕對不簡單。
至少,絕對不是他平日裡所說的“應天府富商”家裡出身。
李開祥平日裡跟六部打交道的時間都不少,他可太知道這幫人的德行了。
京官見官大三級的規矩,實際上就是他們這些人弄出來的。
說白了,在這些六部官吏眼中,他壓根不在乎你的品級、官職。
反正只有你地方官求助於六部的,絕對沒有六部反過來求地方官的。
正是因爲這種天生的食物鏈上的壓制,導致一般的六部官員,哪怕只是個小吏。
那面對地方官員時,那鼻孔也是朝天的。
而六部的官員,哪怕是從地方上調任而來的,也會選擇同流合污。
很簡單,因爲如今的他們也是六部當中的一員了。
那麼維護六部的權威和逼格,就是維護他們自己的權威和利益。
李開祥一直很清楚這裡邊的道道。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也沒那個身份也沒那個能量享受到“例外”的!
所以,他才老老實實的在戶部門口排隊。
可不曾想,他原本以爲的“普普通通”的富商之子,居然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啊。
走在回上元縣的路上,李開祥沉默了良久。
他在琢磨,琢磨這胡仁彬到底是什麼路數。
他猛然間想起了個事情。
放在那位戶部小吏在聽到胡仁彬的名字以後,還特意問了問胡仁彬的籍貫。
而當時胡仁彬的回答是“祖籍淮西,隨父落戶定居應天府”!
也就是說,十有八九胡仁彬的父輩就是淮西派系當中的一員?
不然的話,也說不通祖籍淮西、定居應天這話了。
只是姓胡的……好像還挺多啊!
李開祥本能的第一個想到了胡惟庸胡大老爺。
可他卻非常自信的把這個正確答案第一時間排除掉了。
因爲在他看來,若胡仁彬真是胡惟庸胡大老爺家的,那怎麼可能就當個縣尉?!
他固然是個縣令,但怎麼說也是應天府轄下的縣令啊。
這消息多多少少還是比較靈通的。
那他自然清楚的知道,如今的胡府,那可是皇親國戚來着。
也就是說,如果胡仁彬真是胡大老爺家的,那麼連太子妃都是他堂妹?!
這等出身,來當個縣尉?
這不說其他的,豈不是丟了他妹夫當朝太子的臉?
李開祥反正想不出這樣做的理由。
因此,他非常輕鬆自如的就把這個正確答案給扔到一旁去了!
而後,他開始絞盡腦汁的琢磨着,淮西派系裡還有哪家是姓胡的呢?
可李開祥想來想去,還是想不明白,胡仁彬到底是個什麼出身。
這讓李開祥無比的鬱悶!
要知道,這些年從他授官擔任這上元縣令開始,他其實一直就在想辦法走門路攀關係來着。可一般情況下,關係哪裡是那麼容易攀上的?
沒有一定的淵源或者說利益關係在,誰會輕易接納一個官員的投效?
因此,李開祥忙忙碌碌好幾年,卻仍舊是孤家寡人一個。
可如今他才發現,難怪自己攀不上關係啊。
這天大的關係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有真佛在眼前不去拜,反倒去尋那些遠在天邊的假羅漢,難怪自己一直沒法晉升。
敢情是自己眼力不行啊!
想到這兒,李開祥眼珠子一轉,滿臉笑容的問道。
“胡縣尉,這次迴應天府辦差,倒是本官的不是了。”
“都忘了胡縣尉乃是應天府本地人,當讓胡縣尉回家一趟看看父母的!”
“這樣,哪天抽個空,本官再陪胡縣尉走一遭。”
“本官到時候也到貴府跟伯父、伯母賠個不是、問個好,不知方不方便?”
胡仁彬一聽這話,好懸沒當場笑出聲!
去我家?
呵呵,別說李開祥這八品的縣令了!
當初多少三品、四品官兒去我家見着我爹都是直哆嗦來着?!!
你一介八品縣令去了,怕是見着老管家伱就得戰戰兢兢了。
作爲胡惟庸的獨子,胡仁彬可是清楚的,府上的老管家胡義,在外邊沒少結交一應官員。
雖然打得都是自家老爹胡惟庸的旗號,但……管用啊!
以至於像今天這種事兒,若是李開祥能讓府上的老管家胡義吱一聲,那都不用自己出馬照樣能辦好。
不過,胡仁彬哪怕知道自家這位上官是在摸自己老底,他還是打算糊弄過去。
沒辦法,他怕他爹!
“謝過縣尊一番好意了!”
“不過家父前段時間身體抱恙便辭官回家休養了!”
“如今府上基本上不見客,倒是不方便接待縣尊了!”
因爲今天在還戶部鬧出了這麼一出。
胡仁彬倒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自己乃是富商之子了。
只不過他仍舊沒有表露身份,而是九真一假的說出了自家的情況。
畢竟,他爹因傷辭官關門閉府的事兒可是真的!
李開祥這會兒一聽這話,頓時一個激靈。
好傢伙,果然有來頭啊。
不過,他也在琢磨,這胡縣尉的話裡到底有多少水分。
他可不相信一個辭官休養的人家出來的孩子,能讓戶部這等衙門裡的官吏都客客氣氣的。
這擺明了就是胡仁斌背景通天啊!
於是,回到上元縣後,李開祥對胡仁斌的態度那叫一個客客氣氣啊!
真就是有商有量、半點架子全無啊!
縣衙的人都看呆了!
李開祥那可是縣令啊!
這可是一個縣的主官,主管全縣生殺大權的那種!
怎麼對縣尉大人這麼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