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湊巧,最近的應天城還真就有些無聊。
沒有其他熱點的情況下,這首突然崛起的《葬花吟》一時間在應天府熱搜榜首的位子上,那是徹底下不來了。
無數男男女女宛若瘋魔一般的抄寫、吟誦、討論……
此時的他們,似乎眼裡已經只有這一首詩了。
他們會爲了其中的某一個字到底何解而爭吵。
同時,他們也會爲了“陳近南”究竟是何種思緒之下才寫出這等絕妙而大打出手。
胡大老爺上輩子也是吃過閱讀理解的苦的。
這輩子倒是好了,一首詩抄出來以後,只要足夠好,那麼自有大儒爲我辨經。
這些人壓根不是當日的親歷者,更連陳近南究竟是老是少籍貫哪裡都沒弄清楚。
可這不妨礙他們堅定的認爲,自己對於《葬花吟》以及陳近南的理解就是正確的。
如果你覺着不對,那就是你理解的不夠透徹!
這種瘋魔一般的場景,屬實是讓胡大老爺看了不少熱鬧。
而這轟轟烈烈的熱搜榜榜首的含金量,從朱元璋都聽到並且好奇這個情況來看,那無疑是相當高的。
朱元璋這幾個月,算是終於鬆了口氣了。
反正有內閣和內閣大臣了,他身上的繁雜事務足足少了八成以上。
咋加上自家胖兒子如今手段愈發熟稔、威望愈發的濃厚,他的小日子也愈發的輕鬆了。
要是去年這時候,他哪裡會有心思去注意什麼青樓流傳出來的詩歌哦。
這玩意兒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更不可能增強國力。
無非就是學子和老酸儒們唸叨唸叨而已,除此之外屁用不頂。
去年這時候的朱元璋,那自然是不會在意的。
沒那閒工夫!
可今年的朱元璋,不一樣了。
他閒了,也愛玩了。
因爲手底下還有個偵緝天下的錦衣衛。
故而整個應天府的大小事,只要他想,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這對於他如今的八卦心思來說,無疑是個出人意料的幫助。
這不,就在朱元璋好奇這《葬花吟》到底好在哪兒,作者又到底是啥意思的時候。
其他人只能自己瞎琢磨,頂多就是堅定信念,然後跟其他說法不一樣的吵上一架或者乾脆直接大打出手。
畢竟,他們找不到正確答案嘛!
那可不就只能自己瞎琢磨了?
但……朱元璋不一樣啊。
手握錦衣衛的他,但凡這好奇心一上來,他最習慣的,還是把毛驤叫過來,然後把人當驢子使喚。
“毛驤,你幫咱查查!”
“這次作詩弄得整個應天府都鬧哄哄的這個什麼陳近南,咱之前聽過他的名字。”
“之前科舉之時,也是他!”
“寫了兩首詩,咱都覺着挺不錯的,可結果沒等咱去找他呢,他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如今倒好,兩年過去了,他這稀裡糊塗的又冒出來了!”
朱元璋說到這兒,意味深長的衝着毛驤點點頭。
“這種有才之人,在那不說一定要給他多大的官兒,但至少見一見還是可以的!”
“若真有本事,那到時候咱也不吝賞賜!”
“所以,把人找出來的事兒,毛驤,還得是伱來啊!”毛驤沒有絲毫猶豫的領命,而後眼見着朱元璋沒有其他吩咐,他才緩緩退出了謹身殿。
找個人而已,還不是那種默默無名的,是剛剛在應天府的瀟湘館鬧出了偌大動靜的陳近南。
這對於毛驤來說,實際上真不算什麼困難事兒。
畢竟,瀟湘館他也去過兩次來着。
這案子太過簡單,以至於毛驤都懶得擺出什麼大陣仗。
直接帶着兩個跑腿的番子,一身錦衣衛習慣的飛魚服穿着,便趾高氣昂的衝入了瀟湘館。
看着腰挎橫刀身着官衣,大搖大擺走進來的毛驤以及他背後兩位番子,瀟湘館的老鴇本能的開始了愁眉苦臉。
但臉上的苦意僅僅顯露了瞬間,便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而後,便換上了如往日一般溫婉的笑容,笑眯眯的湊到了毛驤跟前。
“喲,今兒這是什麼風啊,怎麼把咱們的毛指揮使給請來了啊!”
毛驤看着湊到跟前的老鴇,倒也沒毛手毛腳。
畢竟毛指揮使這會兒還在辦公差呢,真要是如平日裡來樂呵的那般,怕是這會兒一隻手已經摸到對方屁股上了。
毛驤左右看了一眼,毫不避諱的朗聲道。
“本官親至瀟湘館,乃是爲了一件差事。”
“憐花是誰,還麻煩老鴇把人請出來一見!”
聽着毛驤這絲毫不客氣的吩咐,老鴇哪怕心裡不斷的罵街,臉上也不敢有半分怨懟。
若是一般的錦衣衛開這樣的口,老鴇仗着背後東家的勢,還能周旋一二。
可如今來的是整個錦衣衛的大頭頭、指揮使毛驤,那就什麼話都是扯淡了。
聽吩咐就是了。
否則,眼下壓根只聽朱元璋一人吩咐的毛驤,既然明確說了是有差事的情況下。
但有半分耽擱的,那毛驤絕對不介意一刀把人砍了,然後換個人重新問。
老鴇心中思緒急轉之後,扭身就讓人把憐花給叫了出來。
既然沒法反抗,那還不如多多配合,讓對方差事辦得順利,那多少也是個人情不是?
不多時,憐花着急忙慌卻又小心翼翼的來到了衆人跟前。
結果,當老鴇聽到毛驤居然是要打聽那日給憐花寫《葬花吟》的士子是誰,她好懸沒罵出聲。
這特麼天降橫禍啊!
蓮華自然是不知道方孝儒真名的。
可大概描述長相,再加上胡大老爺當時一口一個小方的叫着,這就給了毛驤足夠的線索了。
半個時辰不到,毛驤便帶着人來到了方孝儒的跟前。
看着眼前的錦衣衛,方孝孺好懸沒嚇尿。
錦衣衛找他?
這能是什麼好事?
結果,毛驤一開口,方孝儒也傻了。
啊?
你們這興師動衆的找我,居然就爲了破解胡大老爺的馬甲?
可胡大老爺也沒讓咱保密啊。
那告訴就告訴唄!
至此,大明洪武年的“青樓詩仙”陳近南,身份徹底暴露在了朱元璋眼前。
然後,朱元璋就懵逼了。
啥?
又是惟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