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殺!殺!殺!
隨着劉老漢的哭嚎,圍觀的百姓們都呆住了。
當面寫文書攀誣,審問都不用審問就直接拿下,還查抄了家產。
把一個好不容易熬過了蒙元肆虐、家有薄產的糧長,逼到了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這都是什麼髒官!手中有了些權柄,就這般禍害咱們老百姓!”
“這是官官勾結!那個戶部的官兒在哪?把他一併綁來!”
“你傻了?戶部的那些官兒,前些日子就讓稅務司的人全都送進詔獄裡去了!過段日子,必然都要殺頭!”
“那把這趙全德也殺頭了!這樣的髒官,留着作甚?”
終究還是身邊的苦難,比文人書生口中所說出來的漂亮話更讓百姓們感同身受。圍觀百姓們的情緒從一開始的湊熱鬧起鬨,漸漸變得沉重、憤怒,然後如火山一般的噴薄而出!
“殺!殺!殺!”
滿場的嘈雜,漸漸的變成簡潔且精煉了起來,匯聚成了同一個憤怒的字眼,百姓們振臂高呼,聲浪衝霄,似是讓整個應天府都爲之震動。鄭士利慌了,他起身高呼道:“趙全德死有餘辜,但其罪責全出於自身之貪念,與空印文書何干啊?”
奈何他的聲音實在太過渺小,被百姓們整齊劃一的“殺”字瞬間淹沒。沖霄的怒氣之下,鄭士利聲音如同風暴中的一葉枯舟。
趙全德渾身發冷,方纔劉老漢上臺的時候,他就感覺到大事不妙。現在竟看到那位四殿下徑自拔出了腰間的繡春刀,在百姓們爆發出的歡呼聲之中一步一步走近。他慌了。
“殿下,下官認罪,下官知道錯了,下官……下官可以檢舉!下官可以幫殿下攀咬朝敵!下官,下官願意將功贖罪啊殿下!”趙全德語無倫次。
朱棣眼神之中再次泛過鄙夷,一言不發的一刀劈下,頭顱沖天的同時,百姓們陡然發出震天的歡呼!
“將功贖罪?”朱棣擦拭着繡春刀,這纔開口道。
“我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秉持的,不止是天心,還有民意!”
“非我錦衣衛殺汝,而是汝禍國殃民,故而,天心要殺汝,萬民也皆要殺汝!”
“汝罪絕無可贖!我等是要這大明天下,再無貪官的立錐之地!”
聽到朱棣如此說,百姓們更是大聲歡呼,不少百姓看向朱棣手中那柄剛剛殺了貪官的繡春刀,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原來,傳說中能止小兒夜啼的錦衣衛並非是兇狠之人。
他們手中的那把刀,對準的,是貪官污吏!
朱棣看着底下百姓們將他奉若神明,一股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原來,這就是被萬民推崇的感覺嗎。
老五給自己擬好的詞兒……聽上去果然提氣。這些百姓們聽了之後,看着自己的眼中,竟似綻放着光芒一般。
享受着百姓們的歡呼崇拜,這一刻,朱棣甚至有了自己無所不能的錯覺。
趁熱打鐵,接着審問下一個。下一個犯官很快就被拖了上來,臺上鮮血猶腥,甚至趙全德的腦袋都依然被棄置在一邊,第二位犯官臉都嚇綠了,兩股戰戰,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朱棣看他不能說話,也懶得再多問他了。反正這些人的罪狀錦衣衛早已查問個遍,即便全部斬首棄市也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他拿出卷宗,朗聲道:
“此人乃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一年前,以空印文書之漏,藉口運往京中的糧稅數額有誤,數度加徵北平百姓財稅糧賦,一季之稅,竟然連徵三次!北平百姓,竟至家無口糧,難以維持,餓死數十戶人家。”
“而他家中,不到一年,竟置辦起田畝千畝,祠堂一座,六進大宅一間。甚至修建園林,插手鹽務……賺得盆滿鉢滿!”
“此人……該判何罪?”
“殺!殺!殺!”百姓們聽得羣情激奮。什麼?一個季度的稅,竟然被他徵了三次?
還餓死了數十戶人?
這還能當官,這簡直就是畜生啊!
殺!不殺留來作甚?浪費我大明的糧食嗎?
朱棣也不廢話,來到李彧的身邊,還是沒等他開口,直接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百姓們亦是爆發出比方纔更爲熱烈的歡呼。
接下來,一衆犯官接連粉墨登場,朱棣歷數其罪,交由百姓決斷。這些人裡頭大都是藉着空印文書之便,殘民害民的貪官,百姓們哪裡會對他們容情?喊殺聲響徹應天,整日不絕。朱棣從早審判到晚,接連斬殺一十七位鉅貪,殺的繡春刀都捲了刃。
南街之上,血腥氣久久不散。
踩着這一十七顆貪官的頭顱,燕王朱棣,僅在一日之間就聲名鵲起!
偷偷前來探看的官員們面如土色,驚懼萬分,百姓們卻是一臉振奮,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鄭士利已經完全麻木了,一開始他還在朱棣殺人的時候,想要煽動一部分百姓反對此事。說這是濫用刑罰,有辱斯文。縱使官員有罪,也該由刑部大理寺等審明之後,再來明正典刑,哪有這般讓百姓們論斷的道理?但到了最後,在百姓們的滔天民意之中,他也只能息鼓偃旗,呆呆的看着這一場註定載入史冊的審判。
他甚至都不敢逃走。因爲已經有百姓盯住了他這個“給貪官說話的奸人”,若是離開了錦衣衛們的視線,說不定就要被百姓們活活羣毆致死。
他有些沮喪,方纔這些百姓們還對他們這些仗義執言的書生推崇備至、交口稱讚,爲什麼還未過去一日,他們就這般仇視自己,甚至想將自己打死?
鄭士利的心中隱隱想明白了什麼。但又覺得混沌的緊,不太清晰。不過此時,他仍然想貫徹自己內心的正義。
直到一十七位鉅貪全都伏誅,百姓們的歡呼之聲,這才略略平息了一些下來。鄭士利抓住機會,幾步走到臺前。“燕王殿下,學生承認,這些人藉助空印之漏洞枉法貪贓,是死有餘辜。”
“可是,空印案之下,仍有許多官員不過是照着舊規矩因循守舊,也並無貪縱之實。”
“對於這些官員,難道也如趙全德、李彧等輩一樣,全都殺頭了事嗎?”
“如此,難免有執法不明之嫌!”
鄭士利大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