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第二口錦盒
參加完軍議離開正堂時,天色早已入夜了。關外的夜色沉靜,月亮便也總比關內應天府的要更明亮些。朱雄英無心睡眠,回自個下榻之處的路途中,見到路旁有一處小亭,便拖着步子走入了那亭中,擡起頭對着月亮怔怔的看。
“殿下……而今戰事如何?”
方孝孺、解縉二人沒有軍職,不能參與軍議,但卻在正堂外候了朱雄英許久。他們本想問朱雄英軍議議的如何,卻見朱雄英神色怔忪,便也不好多言,只默默跟在身後。
現在看朱雄英坐下,解縉方纔開口詢問。
朱雄英回過頭,將戰事情況與方、解二人稍加說明。方孝孺驚道:“竟已如此急迫了嗎?”
“既如此,殿下又怎好在此耗費光陰賞月?我等當連夜好生商議,尋出使我大軍能成功破敵的法子纔是。”
方孝孺雖拜師朱肅之後,比之歷史上圓滑了不少。但此時見朱雄英滿面頹然,骨子裡的書生脾氣卻仍是發作,一臉正色的規勸道。卻不料朱雄英竟是面露苦笑,頹然搖了搖頭,道:“全寧衛全軍覆沒,此事皆因我而起。”
“若我沒有異想天開,前去招攬泰寧衛也不會累得舅舅急匆匆前來救我。舅舅若先去救王義將軍,王將軍或許便能得生,兩股賊軍也就不會合流。”
“局勢糜爛至斯,皆因我一意孤行,我又如何能有臉面,再去說什麼破敵之法呢?”
方解二人對視一眼,這才知道,朱雄英竟是因全寧衛覆沒之事,受了打擊。解縉勸道:“殿下,此事需不怪你。”
“韃靼賊子與泰寧衛叛軍早已狼狽爲奸,這是誰也未曾料想到的。”
“王義將軍,是吃了不知賊子底細的虧,與殿下並無干涉。反倒是殿下若未能策反諸多泰寧部牧人,使得阿扎失裡帶領數萬人馬與韃靼部合流,那麼所造成的威脅,必然將更甚於如今。”
方孝孺也勸道:“殿下,太子殿下與陛下委殿下爲監軍,是欲使殿下擔任重責大任。殿下安能就此萎靡?”
“按新軍制,監軍之於大軍,亦是有舉足輕重之要,此時正該爲殿下奮起之時纔是。殿下卻在此怔然賞月,又是什麼道理?”
“……兩位先生說得對。”朱雄英道。“但,連一衆久經沙場的將軍們,對此事都沒能有個定論。”
“我年歲尚輕,又怎敢隨意置喙?萬一又誤了軍中大事,負了皇祖父與父親的期望,那可真就百死莫贖了。”
少年人心中,仍存愧疚,受了打擊,昔日的自信也已然蕩然無存。此時縱然見大寧都司上下焦頭爛額,卻也不敢再貿然隨意出手了。
唯恐弄巧成拙,幫了倒忙。
方孝孺和解縉也知曉朱雄英所想,場面一時沉默下來。解縉突然想到了什麼,道:“殿下。”
“您來大寧之時,周王殿下曾經交予您三個錦匣,囑咐您遇到相應情形,即可打開。”
“不知其中可有應對如今狀況的妙法?”
朱雄英渾身一震,這纔想起了還有這麼回事。
他對自己沒有信心,但對於遠在應天府的五叔朱肅,那在心中卻是當做無所不能的神明一般崇敬的。先前他欲要出城,打開了第一口錦盒獲得了楊魯的幫助,成功讓他規避了阿扎失裡的鴻門宴,使得他沒有傻傻的落入阿扎失裡之手,已經證明了五叔的先見之明。 此時,剩下的兩口錦盒裡,或許真能有解決此時情況的良方。
“五叔給予我的三口錦盒,第一口用於涉足險地,第二口用於絕境求生,第三口,則用於破敵制勝。”
“這破敵,指的便是韃靼賊子了。先前,見舅舅以魚餌戰術成功伏擊了韃靼,我便以爲這第三口錦盒已是用不上了……倒是險些將這第三口錦盒忘了去!”
聽聞朱肅果然留下了破敵之法,解縉更是驚喜,忙道:“那還等什麼,殿下,且速速將五殿下的錦盒打開。”
“裡頭的妙策,或許當真能應對如今的局面呢?”
朱雄英亦是振奮,三人忙一同去取了錦盒,到朱雄英院中將那錦盒打開。只見盒中,躺着一封加蓋了火漆的書信,朱雄英急急將那信從盒中取出,拆開來捧在了手上觀看。
“殿下,如何?”方孝孺在旁急切道:“師尊可有妙方?”
“哈哈哈哈。”卻聽朱雄英已然笑了起來,笑聲之中,已是恢復了先前的自信。朱雄英大笑道:“五叔此法,果然大妙。”
“想不到我這監軍,竟然本就擔負着這般的職能……若依此法,韃靼與阿扎失裡,必然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
烏丹城,全寧衛原先所駐紮之地,如今,卻是大火熊熊,沖天的火焰彷彿昭示着長生天的憤怒,將這座草原上的城池席捲燒盡。
“太師,城中,總計搜刮出黃金數千兩,白銀近萬,其他車馬牛羊更是不可勝數。只一座邊陲小城,便如此富裕,這實在是……”
城南十餘里處,韃靼大營,一位頭人正向着阿魯臺稟報着在烏丹城中的“斬獲”。
阿魯臺眼眸微動,隨後故作鎮靜的點了點頭,眼睛裡已是開始閃爍着貪婪之色,道:“明廷在草原上廣置榷場,意圖以商利在草原上站穩腳跟。”
“不過,這也正是我們的機會……在這些榷場城中,往往藏着數額巨大的牛羊與財富。”
“只要將這些財富統統劫奪在手,我們就永遠不缺補給,就能夠越打越強,直至與明廷分庭抗禮。”
“傳令下去,讓人將牛羊留下一半,其餘的一半盡數宰殺,賞賜給草原的勇士們。”
“不用吝惜,等打下了大寧城,牛羊,只會比這座小城更多。”
“不需要留下一些麼,畢竟……”那頭人有些憂慮。
“缺少牛羊和財富,我們自能夠去尋明人去取……那些軟弱的明人無法在草原上站穩腳跟,草原,終究還得是我們草原人的。”阿魯臺眯着細長的眼睛說道。
那頭人領命而去,阿魯臺亦站起了身,他是韃靼大軍實際的掌權人,各項軍務亦是忙的不可開交。此時正想處理下一樁事務,卻見帳口簾幕一動,“大汗”本雅失裡,穿着一身華貴的裘袍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