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陳策解圍
在陳策離去的時候,王府的中廳內來了幾名不速之客。
唐寅四人在吳中久負盛名,浙直就沒有不知曉唐寅四人名諱的,尤其唐寅,名聲已經傳到京師,被譽爲大比之年的準會元。
京畿之地也有屬於自己的四才子,只是和唐寅四人比幾乎沒有什麼名聲可言。
他們分別是李圭、蔡全芳、許鳳和張廷用。
不請自來,自然別有用心。
王務弼神色有些嚴肅,起身皮笑肉不笑的道:“李兄,在下好像沒邀請你們吧?”
“你們是如何進府的?”
李圭淡淡的道:“就這麼無禮的走進來的,你們府上的人還敢碰我不成?”
畢竟是舉人,可以指責他無禮,但沒辦法動手。
王務弼哼了一聲,道:“送客!”
李圭微笑道:“聽聞吳中四才子也在這裡?在下來此處只是想瞻仰瞻仰吳中四才子究竟是否遠赴盛名,還是沽名釣譽!”
聽到這裡,王務弼神色微變,厲聲道:“李圭!伱太放肆了!”
唐寅卻壓着手,示意王務弼不要動氣,他笑容滿面的看着李圭,道:“就你?也配?”
“把你吃奶的本事都用上,我恰好也能瞧瞧所謂的京畿四才子什麼成色。”
“你放心,今日之後我會到外宣揚宣揚你們的事蹟。”
李圭並未動怒,拱手道:“巧了,在下也有這個打算。”
“言對青山青又青,兩人土上說原因;三人牽牛缺只角,草木之中有一老。”
李圭甚至都沒客套,直接開口,也不說這是什麼,一切都讓唐寅去猜。
這很無恥。
無論比拼什麼,最起碼你得圈定個範圍,好讓作答人有個大致的方向,是比對聯?還是比詩句?還是比其他。
你總該要說比什麼。
沒有上來隨口一句話就讓對方去猜你心理,這很明顯已經落了下乘,有失文人風範。
不過對方既能無禮的闖進來,很明顯就存了不愛惜自己文人名聲的意思,就算用下流招數,也沒辦法。
你只要答不上來,那他們就能去外宣傳吳中四才子不過誇大其詞,他出的題對方一樣答不上來。
藉着吳中四才子的名聲上位,將會獲得更多更多名譽上的好處。
唐寅閉目在沉思,祝枝山和文徵明也是如此,王務弼臉色慍怒,叱道:“李白象!你不覺得此事太過於無恥?”
“你好歹也是弘治五年的舉人,這種事你居然也能做得出來?”
“此事若傳出去,丟人的不是唐兄,是你!”
李圭笑而不語,只是挑釁一般看着唐寅三人。
王務弼氣壞了,今日什麼事都不順心,還忽然跑進來一羣跳樑小醜,你若現在趕走他們,他們會說是你們怕了。
可若不趕走他們,李圭說的這似詩不是詩的東西,你也無法做出合理的對答。
噁心!
王務弼宛如吃了蒼蠅一般發自內心感覺噁心!
他微微側目看了一眼唐寅三人,發現他們三人神色也不是太好,很明顯心中沒了主意。
尋日狂傲的唐寅此時也在閉目沉思,只是看眼前情況,不知要思考到什麼時辰。
唐寅此時背後冷汗也下來了,他方纔多狂傲,現在就多汗流浹背。
這其實和唐寅沒關係,對方太卑鄙,可唐寅話都放出去了,此時他竟覺得自己以往狂傲的有點過頭,開始反噬自身。
徐經側耳小聲對唐寅道:“陳公子還沒來。”
唐寅搖搖頭,他覺得就算老師來了也無濟於事。
自己惹出來的麻煩也不該去麻煩老師。
然而就在這時,陳策從外走來,一如往日一樣安靜的並不起眼,溫文爾雅公子如玉。
他伸着手道:“請坐,奉茶。”
啊?
王務弼懵了,心道陳公子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情況?怎麼敵我不分呢?
還讓人家坐,還給他看茶?這是什麼道理?
唐寅忽然一愣,呆怔了一下,這才恍然,這是個字謎!
看起來像七言詩,原來不是,是字謎!
言對青山,是請。
兩人一土,是坐。
三人牛,是奉。
草木之中多一老,老是人,想來對方是爲了強行押韻,也是爲了迷惑唐寅,讓他們以爲這是詩,實際應該是草、木、人,所以是茶。
等唐寅想通關鍵後,一臉驚愕的看着陳策,還得是你啊老師!
祝枝山和文徵明也愣住了,他們的才思不輸唐寅太多,所以當陳策說出來後,他們只是稍稍思考,頓時明白陳策的意思。
祝枝山和文徵明深深看了一眼陳策,從陳策來的時候,他們其實一直都是將陳策當成配角的。
唐寅和他們說過,陳策沒參加科考,讓他們不要在陳策面前提這些敏感的話題。
科考都沒參加,說明他對自己的學問不自信,亦或者說明他覺得自己還不夠科考的知識儲備。
可這一刻,祝枝山和文徵明才明白,狂傲的唐寅爲什麼心甘情願的去稱呼陳策一聲老師!
誰敢管這叫沒學問?
誰敢管這叫沒知識儲備?
至始至終陳策的話都很少,很多插科打諢妙語連珠的話都是王務弼他們負責。
幾個人也不敢將談論的內容說的太深,都說的淺顯易懂,深怕陳策跟不上他們說話的節奏。
現在……就很尷尬啊。
李圭呆呆望着陳策,剛纔的笑容有些僵硬起來,“閣下,閣下是……”
陳策噢了一聲,道:“我來湊個熱鬧,也是浙直人,一起來聚會的。”
“你也是?”
李圭深吸一口氣,問道:“閣下弘治幾年的舉人?”
陳策搖頭道:“我沒參加科考,秀才都不是。”
李圭:“……”
陳策剛纔聽到他們的對話了,特地來給唐寅解難的,吸取了上次藺勉之的麻煩,他也不再出什麼對子之類的爲難對方。
只能故作裝傻的道:“你們在做什麼啊?坐下一同聊啊,都是同鄉。”
李圭幾人嘴角扯了扯,本想借着唐寅上位的那點心思,現在蕩然無存,拱手道:“打擾了,你們聊,我不是浙直人。”
說完後,他便帶着另外三人急衝衝離去,走到門前一個踉蹌差點摔了,逃也似的離開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