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幅員遼闊的大明,沒有一樁事是小事,說什麼治國如烹小鮮,那只是嘴上講講,而在朱由校的眼裡,這就像扛起一副重擔,重若萬鈞,任何一項決策的發起與施行,都會影響到很多人的命運。
決策者手裡執掌的權力,絕非是權力那樣簡單,更是影響深遠、牽扯衆多的號角,一旦吹響,便可能產生難以估量的漣漪。
好。
壞。
真的就是一念間。
只是這些個好壞不能明辨的決策,對於執掌權力或享受特權的羣體,即便會產生些影響吧,可他們都具備試錯的底蘊,但是對於更廣泛的底層羣體而言,一次錯,就可能要用一生償還,這種代價實在太大太大了。
所以在朱由校的內心深處,他要改的不是表面那些能看到的,更多藏在臺面下的纔是朱由校想觸及的!
“反對!!”
內閣進行的一場日常閣議上,因爲一封奏疏的出現,而變得不那樣尋常,更令內閣的氣氛變得分外壓抑。
“畢閣老,你可知這封奏疏若是通過了閣議,呈遞到御前去批紅的話,將代表着什麼嗎?”
內閣羣輔何宗彥眉頭緊蹙,看向對坐的畢自嚴說道:“鹽改,他袁世振真敢想啊,居然敢上這樣一道奏疏,鹽政直轄稅警,鹽政分區統轄,竈戶轉民籍,深化官督民銷……這樁樁件件真要落實下去,我大明鹽政豈不全亂套了?”
“畢閣老執掌着戶部,應該比誰都要更爲清楚,鹽政在我朝財政收入的份量吧?要是真按這樣折騰下去,鹽稅還能徵收上來多少?”
“附議。”
史繼偕緊隨其後道:“袁世振的這封鹽改疏在本閣看來,簡直就是在胡鬧,真要這樣搞下去,那我朝鹽政不就成了笑談?還竈戶轉民籍,深化官督民銷,這是要縱容私鹽在天下橫行嗎?”
“還有其提到的鹽政中樞與地方職權調改構想,他袁世振是想將鹽政自成一體嗎?地方有司不再兼管鹽政?那到時如何……”
鹽改舉步維艱啊。
坐着的畢自嚴,儘管表面沒有任何變化,不過心裡卻暗暗輕嘆,就何宗彥他們的這種反應,在進行這場閣議前,畢自嚴就猜想到了,原因很簡單,袁世振提出的鹽改構想,觸碰到了很多人的既得利益。
何宗彥是湖廣隨州人,籍貫江西金溪,十幾歲隨父客居隨州,此後便定居改籍,而史繼偕是福建泉州人,上述諸省牽扯到鹽,那裡面能掰扯的事情就多了,畢竟鹽這東西,在某些人的眼裡就是暴利!
“畢閣老,本閣想問問眼下這袁世振在何處?”
在此等氛圍下,一直沉默的孫如遊,似笑非笑的看向畢自嚴。
“自然是在京。”
畢自嚴心底生出警惕,迎着孫如遊的注視道。
“那就好。”
孫如遊呵呵笑道:“沒跑就好,本閣定要向御前呈遞彈劾奏疏,彈劾袁世振暗藏禍心,動搖社稷之根!!”
“孫閣老此言何意。”
畢自嚴皺眉道:“袁世振的這封鹽改疏,本閣也看過,雖說裡面有不少觀點新穎,但暗藏禍心,動搖社稷之根此等言論,孫閣老是從何說起的?”
“到時畢閣老便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