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嘎吱……”車輪壓着地板,發出聲響。
一輛輛體型巨大,經過加長,足可容納幾十人,造型怪異的馬車,從灰場街南面街道駛入。
然後停在太僕寺街前,大明仙府門口。驅車的人則是一個個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
早已經被拓寬,清理出一片廣場的大明仙府前,在一衆百姓的圍觀中,這些馬車停好。
“那是馬嗎?”
有百姓看着那拉車的,體型比一般的馬匹足足大了兩三倍,體型彪悍,身上還披掛着銀色盔甲的馬,發出驚疑聲。
“莫非,這些馬匹都是靈獸?!”
也有消息比較靈通的百姓,看到這怪異馬匹的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近日來鬧得沸沸揚揚的靈獸。
此前他們都將這些怪異的靈獸叫做異獸或瑞獸的,不過隨着仙武衛出手,透露這些變異的獸類叫靈獸後,百姓自然也跟着叫了。
“朝廷用靈獸來拉車,這馬車裡拉的是什麼人?”
“廢話!你難道不知道今天大明仙府開學,那這車裡拉的肯定是仙府的學子了。”
“大明仙府朝廷果然有仙緣!那進入仙府的學子是不是可以得到仙緣,長生不老?”
“……”
“嗡嗡嗡!”一時間,整個廣場邊上,議論聲傳出陣陣嗡鳴,鬧哄哄一片。
“咴兒!”戰馬明亮的眸子瞥了眼周圍的百姓,打了個響鼻,面上竟流露出一抹人性化的不屑之色,那模樣彷彿是在說這小小的兩腳獸,它一蹄子就能踏滅一大片一般。
“怎麼還不讓我們出去?”一名身穿綢緞,氣度尊貴,面容桀驁,約莫五六歲的孩子推開馬車的門,居高臨下的看着趕車的錦衣衛。
聞言,錦衣衛就要回頭,卻迎來稚嫩而冷漠的聲音,“我是大明皇族,你敢與我對視?”
趕車的錦衣衛大漢動作一僵,眼皮跳了跳,不過倒也沒有回頭,選擇了忍耐。
大明宗室對朝廷不滿,對皇上不滿,對他們這些錦衣衛更是厭惡異常。
畢竟當初朝廷推行‘聚田削宗’的國策時,抄家收田的可是錦衣衛的人。
“仙府規定午時開學,還有半個時辰。”錦衣衛語氣硬邦邦的說道。
“呵,”少年聽到錦衣衛的語氣不對,發出冷笑,“你敢不服?”
“不敢。”錦衣衛冷淡道。
看着錦衣衛的背影,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擡起腳直接踩在錦衣衛的後背上。
感受到後背被踩,錦衣衛面色一沉,“飛魚服乃是皇上親賜,小公子可知,這是犯了大忌諱,輕則押入詔獄,重則斬殺!”
因爲這次大明仙府開學,招收的全都是年齡四五歲到十一二歲階段,所以這些孩子就算是宗室成員,但也不可能是繼承了爵位的世子。
並且,自從‘聚田削宗’之後,王府其他人早已經沒有了爵位可以享受,就是平民。
所以,錦衣衛只是以“小公子”稱呼,而不是以小王爺,或者爵位稱呼。
隨着陸炳開始修仙,重掌錦衣衛,並且還掌握了更爲強大的大明仙武司,錦衣衛的權勢也重回巔峰,別說是些已經落魄的皇族,就算是朝中最巔峰的內閣,對錦衣衛也不會如此羞辱。
此時被一個落魄皇族的小公子如此對待,這位錦衣衛心中已然有了一些冷意。
“我祖父乃是荊王朱厚烇,我父荊王朱載墭,我幾個兄長早逝,我就是荊王,伱敢動我?”少年依舊用腳踩着錦衣衛,滿臉狷狂之色。
聽到這話,錦衣衛面色一變。
這些宗室成員當中,確實有一些父兄早亡的繼承了爵位,雖然現如今的大明即便繼承了王位也不再享受什麼特殊待遇,但終究是王爺。
再加上劇團宣宗的推行,宗室過的可以說是極悽慘,皇上對宗室還是有一些愧疚的。
這次仙府名額光是宗室,就多達六千五百個,從這點就能看出來皇上有意扶持宗室。
想及此處,錦衣衛只能忍耐下來,不再言語。
車廂很深,其他宗室的孩子見此,都是默不作聲,甚至見少年羞辱錦衣衛,拍手叫好。
他們雖然年齡小,但並不代表有些事情不懂,他們對這些錦衣衛可都沒什麼好感。
從‘聚田削宗’的國策被推行下去,宗室遭到清算,他們就被教育着,所有宗室的仇人有兩個,一個是錦衣衛一個是趙貞吉!
就是因爲這兩個仇人,他們原本富庶的生活,變得還還不如一些賤籍商人。
甚至,需要給商人的子女一個書童,丫鬟的名額帶着一起入京,才能換來大量的錢財。
平日裡,這些商人想要給他們送錢,都是低聲下氣的,現在卻變成了合作!
這些,讓他們這些高貴的皇室,受不了!
“你記好了,”見自己腳下的錦衣衛服軟了以後,少年這才滿意的笑着放下了腿,而後桀驁道:“本王,朱翊輝!”
“總有一天,本王會拿回家族所有的榮譽,讓你們這些錦衣衛,把當初從王府拿走的,全都給本王乖乖的還回來!”
“好!”少年人,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熱血的年紀,再加上本身又是皇族,朱翊輝這一番話,頓時讓他在一衆宗室同齡人中得到大量支持,一時間車廂內掌聲雷動。
當然此時這裡發生的事情,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第一批抵達的馬車,都是皇族宗室,也都是‘聚田削宗’的受害者。
毫無疑問,朱翊輝的行爲和這一番宣言一樣的話,引起了不少宗室孩子的認同。
而那些負責趕車的錦衣衛,也是各個面色難看,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爲就在這個時候,在他們車廂後面,也有幾個繼承了爵位的少年王爺站了出來,冷冷的目光,像是一柄柄刀子般直刺的後背。
如此之多的宗室成員匯聚,同仇敵愾,雖然他們是皇上直屬的錦衣衛,可他們這些人中,官職最大的,也不過是百戶。
還有就是若是在如此大庭廣衆之下,對這些皇族尤其是有王爵爵位的少年動手或是不敬,這就等同於是對皇族不敬。
他們是錦衣衛,是皇上的僕人,家僕。
就算這些皇族只是旁支親戚,可到底也是家族主人,他們豈能不敬?所以,面對這些少年的示威,他們只能忍着。
當然其中也有這些少年即將進入大明仙府的原因,朝廷高層已經得到仙緣,並且開始修仙,他們這些錦衣衛知道的要比大部分官員還早,這發明仙府是做什麼的,心裡更清楚。
若是今日得罪了這些皇族,那就等同於在日後得罪了一個修仙者。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甚至是對自己和家人來說,都不允許他們這個時候有任何反抗。
“這一代荊王,有些城府!”不遠處,樊山恭裕王朱載坅(qin)之子,朱翊鉹(chi)站在馬車外,對着身旁的一個宗室成員道。
在他身旁的少年聞言,不屑的撇撇嘴,道:“不過是說幾句狂言而已,有什麼了不起。”
聞言,朱翊鉹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然決定,與此人遠一些,他不是自己要拉攏的人。
身爲樊山恭裕王世子,他自然是全王府精心培養的,荊王朱翊輝的舉動,明顯就是在拉攏宗室人心,對方比自己還小兩歲,竟然有如此城府和算計,看似狂傲,卻很會動心思。
此人,將會是他的一大勁敵!
想及此處,朱翊鉹又將目光看向其他幾個同樣站出馬車的世子或是繼承王爵的世子。
大明第三代徽王,朱厚爝之孫,第四代徽王朱載埨(lun)之子,朱翊錡!
富順王朱厚焜,嗯,雖然只有六歲,但他是在場輩分裡,最大一個王了。
想及此處,朱翊鉹目光有些不自然的移開,要是按照輩分,他要叫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孩子爲叔祖,畢竟此人跟他的祖父是一輩。
當然,此時不光是朱翊鉹看向朱厚焜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其他人也都一樣。
這裡有六七歲的祖父輩,也有十一二歲的孫子輩,還有父輩,見了面怎麼稱呼都是麻煩。
如此之多的皇室匯聚,天潢貴胄,自然引起了在場百姓們的議論和譁然。
“宗室貴胄,本當爲萬民之表率,身爲宗室成員卻言辭輕浮,有損錦衣衛之威嚴,此乃不當之舉,更有損皇室體面!”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之時,一個稚嫩中卻不失威嚴與溫和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清晰地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邊。
聽到有人竟然訓斥自己,朱翊輝眉頭一皺,轉身朝着身後,聲音來源處看去。
在場的其他人,也不由的朝着聲音源頭看去,竟然是在廣場人羣后方。
百姓紛紛讓開一條道,然後就見一名身穿月白色蟒袍,看起來只有七歲左右的少年,緩緩踱步而來,而在他身後,站着的則是一名身材高大,身穿紫衣,氣度不凡的太監。
看到少年的衣服,還有身後跟着的太監,衆人自然清楚,這少年也是一名皇族。
而且,他竟然不是乘坐馬車,而是步行而來,一些腦子靈光的立刻就意識到,這位看起來只有七歲的少年皇族,怕是京城裡的。
而京城裡,這個年齡的皇族,除了裕王就是景王家的孩子了。
現如今大明,最負盛名,權勢最高的兩位王爺,便是裕王和景王了,甚至不少人猜測,未來的太子儲君,就是二王之一。
想到這位少年可能是某位皇孫,不論是百姓又或者是維持治安的捕快,還是那些負責趕車的錦衣衛,此刻紛紛都低下了腦袋。
馬車上站着的荊王朱翊輝、朱翊鉹等人,也是面上一怔,紛紛從馬車上下來。
尤其是朱翊輝,別看他此前表現的猖狂之極,但正如朱翊鉹看透的那般,這些都是爲了拉攏宗室成員的人心。
此刻面對比他還要高貴的皇孫,即便他是王爺,依舊沒有什麼可傲氣的。
此時,馬車裡的其他宗室,在知道皇孫出場後,也顧不上看戲了,紛紛下了馬車。
一時間,廣場上,頓時擠滿了一大羣年齡在四五六歲,到十一二歲之間的少年男女。
沒錯,這次大明仙府招人,不光是男孩,就連女孩也一起招了。
看到女子竟然也能入仙府,這又是引起了百姓們的一番竊竊私語。
不過此時,所有百姓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到來的皇孫和這羣宗室成員的身上。
“這位是景王之子,我大明皇孫,朱翊瑾,”這時,站在少年身後的太監楊金水也扯着嗓子開口,道:“爾等還不拜見?”
景王之子,皇孫朱翊瑾?!
聽到來的皇孫竟然是朱翊瑾後,不等其他宗室成員反應,在場的百姓卻先議論了起來。
“竟然是景王殿下之子,皇孫朱翊瑾?我還受過皇孫的恩惠呢!”有百姓立刻激動道。
“我也是,聽說每三個月,皇孫就在城外郊區,請郎中爲我們義診呢!”
“別瞎說,什麼郎中,那是王府的御醫,醫術可高哩,而且皇孫還願意花錢幫助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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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皇孫對軍中那些將士的遺孀也很是照顧,一些殘疾的老兵,也都安排了閒職。”
“……”
此時不光百姓在議論,就連那些錦衣衛和捕快,看到朱翊瑾的時候,也是目露喜色。
聽着百姓的議論和錦衣衛以及捕快看向自家世子的眼神,楊金水嘴角微微上揚。
同時看向小世子挺拔溫潤的背影,心中也不由暗暗感慨道:“相比於只知道玩鬧的裕王世子,世子才最符合皇孫之名!”
“溫潤但不軟弱,霸道卻也仁厚!”
“景王殿下從他出生開始,便用靈物資源蘊養身體,小世子在練氣一層的修煉,已經有一些時日了,怕是不久就能突破!”
“如此完美優秀的世子殿下,已將裕王世子,遠遠甩在身後了……”
“最重要的是皇孫多智如妖,小小年紀就知道拉攏朝中新貴,比如軍中將士,和平民百姓,得到了新黨一派俞大猷的全力支持!”
“俞大猷本身出身就代表了底層,自然對皇孫的行爲更爲喜歡,得人心者得天下,至少在軍中大部分軍戶,更喜歡俞大猷這位閣老……”
楊金水心思活絡,並且政治嗅覺也不低,自然看出來,皇孫是要吃下軍中一部分人的,最主要的是,現在已經很成功了。
“錦衣衛乃國之重器,”朱翊瑾年紀雖小,但說起話來卻鏗鏘有力,稚嫩中不失威嚴,“其執掌王法,維護社稷安寧,其職神聖,更不可輕慢,你身爲皇室宗親,怎可羞辱?”
被朱翊瑾呵斥,朱翊輝自然不敢反駁,只能低下頭,拱手道:“小王知罪。”
見朱翊輝如此,朱翊瑾看向那名感激的望向自己的錦衣衛,原本嚴肅而稚嫩的面龐上,頓時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示意寬心後,又看向其他宗室成員,道:
“我,朱翊瑾,以大明皇孫之名,今特此申明,凡我宗室,必當謹言慎行,恪守禮法,以正綱紀,共維家國之安寧。”
“不可仰仗皇族身份,便欺辱將士!”
“望爾等以此爲鑑,今後言行皆須審慎,勿使此類事件再發,否則嚴懲不貸!”
小小的聲音,在功法運轉下,卻非常有穿透力,一衆沒有修煉,只是普通人的宗室少年,本就身份上對朱翊瑾忌憚,此刻更是下意識的一顫。
就算是心智成熟的朱翊鉹,還有輩分很大,六七歲就已經佔着“厚”字輩的其他少年,也是心中一凜,於是紛紛躬身應下。
“你叫什麼名字?”朱翊瑾看向那名被羞辱的錦衣衛問道。
“回皇孫,屬下錢三!”錦衣衛上前一步,認真道。
“荊王,既然是你的錯,便去給錢三賠個不是吧。”朱翊瑾開口道。
什麼?!聽到朱翊瑾竟然讓自己一個荊王,去給錦衣衛道歉,朱翊輝頓時擡頭。
一張原本囂張的小臉上,全都是抗拒,眼神中頓時佈滿不可思議之色。
一旁的其他宗室見此,也是眉頭一皺。
朱翊鉹看了看周圍感激的錦衣衛,還有那些歡喜,看向朱翊瑾滿是狂熱的百姓,頓時明白了過來,知道朱翊瑾就是要用他們這些宗室,來籠絡人心,顯然,宗室成員不在他拉攏範圍內!
“皇孫,我……”朱翊輝拳頭攥的死死的,倔強的看着朱翊瑾。
此時,場中的氣氛也變得緊張了起來。
大部分宗室少年,都是不滿的看着朱翊瑾,更想不明白,朱翊瑾不幫他們,竟然還胳膊肘往外拐,讓他們給一個小小的錦衣衛道歉。
都是少年人,城府自然不足,喜怒往往形於色。
朱翊輝更是漲紅着臉,直言道:“我不!我是荊王,大明的王爺,憑什麼給他道歉!”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朱翊瑾冷聲道:“你無故欺辱他人,既然錯了,爲何不認!”
“……我!”朱翊輝張口要反駁,但也知道是自己理虧在先,頓時不知如何反駁。
確實是他無緣無故的欺辱了這個錦衣衛,以此想要踩着錦衣衛的肩膀,在一衆宗室當中立威,卻沒想到被朱翊瑾撞見。
與此同時,大明仙府內,太液池邊的草坪上,嘉靖、二王、國師清風、內閣和司禮監等人,此刻全都看着面前的大本命本命。
確切的說,是本命中,大明仙府外發生的一幕。
“看來,我大明三代仙苗,都很有活力,嗯?”嘉靖看着這一幕,轉身看向衆人。
對此,嚴嵩等人只能面露微笑的低頭不說話。
現在鬧事的是宗室,而出面處理事情的是景王之子,朱翊瑾。
這個時候他們不論說什麼都不合適,畢竟景王現在就在一旁站着,說好了沒獎勵,說不好了還得罪人,陛下調侃就算了,他們就沒必要了。
此時,景王看着大明仙府外,自己的長子朱翊瑾處理事情,倒是沒有因爲父皇的一句話而有什麼惶恐之色,反而有些自得。
他更不會隱藏自己的兒子的謀劃,他就是要告訴父皇,您的孫兒如此年紀就知道籠絡人心,更知道取捨,明白什麼是自己想要的。
這份早慧,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想及此處,他更是下意識的看了眼裕王,眼神當中,更是毫不掩飾自得之色。
裕王的兒子朱翊鈞,他可是太清楚了,聰穎吃聰穎,這不過是靈物資源,從小蘊養身體,應該的罷了,但可惜的是聰明沒用到點子上。
那小子,太貪玩了,若是大明沒有踏上修仙之路,若是把朝廷交給那小子,遲早亡國。
跟自己的兒子,完全沒法比!
感受到景王眼神當中的自得之色,裕王眉頭皺了皺,卻也無可奈何。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跟溫潤如玉,小小年紀,就表現的頗具皇族風度的朱翊瑾相比,差了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朱翊瑾能在這個年紀,就做出取捨,在宗室和軍士、百姓人心之中選擇了後者,徹底的跟宗室劃清了界限。
當然,這其中也有景王那不留餘力的支持的緣故,要是他,肯定要深思熟慮,權衡利弊一番,而且這種大事也不可能給朱翊鈞放權。
想及此處,裕王不禁看向景王,聲音用靈氣傳入景王耳朵,道:“你把未來放權給一個稚子,就不怕行差踏錯,滿盤皆輸嗎?”
“宗室意味着什麼,我想你比誰都清楚,未來是仙朝與仙族治天下,宗室將會是大明最龐大的仙族,你真捨得將他們推開?”
“呵!”聽到裕王這話,景王卻是輕笑一聲,傳聲道:“三哥,你什麼都想要,什麼都要權衡利弊,取捨之間,太過猶豫了。”
“如此行事,如何堪當大任?”
“這不是正好?”這時景王又繼續道:“我把宗室推開,你正好接收了去,豈不美哉?倒也省去三哥你一番權衡利弊了,不是嗎?”
景王的話,讓裕王面色一沉。
“堂弟!”這時,只聽本命上,又傳來一個稚嫩卻清亮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裕王擡眼看去。
大明仙府外,雙方僵持不下,氣氛漸漸開始凝重的時候,人羣后方又是一道稚嫩中,帶着開心的笑聲傳來,衆人又讓開一條道。
一襲紅色蟒袍,乘坐在駕輦上的朱翊鈞,領着一大幫子人緩緩而來。
相比於平易近人,步行而來,還幫助百姓和軍士們說話的皇孫朱翊瑾,朱翊鈞畫風完全不同,完全一副出行貴胄範。
一襲紅色蟒袍,將他顯得很是尊貴,百姓們更是下意識的低下頭,不敢去看。
“參見皇孫!”衆錦衣衛和捕快,還有百姓紛紛行禮。
“堂弟,說好一起前來,你怎麼先走了,我可是專門去了一趟四叔府上,你們都不在。”
朱翊鈞看都沒有看其他人一眼,坐起身對着下方的朱翊瑾抱怨道。
“見過堂兄!”朱翊瑾微微躬身,然後笑着道:“我見堂兄遲遲不來,就先走了,畢竟仙府第一次開學,不想讓皇爺爺和父王他們久等。”
“堂弟說的是。”朱翊鈞點點頭,然後看向馮保,道:“馮大伴,現在什麼時辰了?”
聞言,馮保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巴掌大小,圓肚狀的青銅爐鼎機關刻漏。
不過這刻漏卻是環狀的,包裹着爐鼎邊上,緩慢的轉動,而在爐鼎上還有一個卡扣,每到一刻鐘,就會卡住環狀刻漏。
仔細聆聽,還會發現,裡頭似乎是有齒輪滾動的聲音,清脆而充滿機械的神秘感。
“回皇孫,巳時末了,馬上午時。”馮保說着,還上前將青銅刻漏拿給朱翊鈞和朱翊瑾看。
只見刻漏卡扣指向巳時三刻偏移一些,馬上指向四刻,然後便是午時。
“你們都聽到了嗎?”這時,朱翊鈞也不給朱翊瑾說話的機會,而是看向一衆宗室,“馬上午時了,仙府開學,大家都排好隊,莫要亂了……馮大伴!”
馮保會意,上前一步,來到那個叫“錢三”的錦衣衛跟前,居高臨下,卻又意味深長道:
“耽擱了不少時間了,此處還是亂哄哄一片,而你的職責是帶學子入仙府,就由你來維護秩序吧,莫要讓皇上和閣老們等急了。”
一番話說的含蓄,但“錢三”卻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因爲他,導致這裡亂哄哄一片,再耽誤下去,就是他不懂事了。
總不能因爲他一個小小的錦衣衛,讓皇族之間,真的鬧出什麼麻煩吧?
“屬下明白。”錢三對着朱翊鈞和朱翊瑾一拱手,然後轉身開始和其他錦衣衛匯合,將馬車驅趕着駛離,而其他宗室見此也自覺的匯聚。
不過一衆宗室的目光,看向那坐在駕輦上的朱翊鈞時,眼中有感激之色浮現。
此時,朱翊鈞也從駕輦上下來,擺擺手示意其他人離去後,這纔看向朱翊瑾。
“堂兄請。”朱翊瑾面露微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明明小小年紀,但他這個舉動,在其他人看來,卻絲毫不覺得奇怪。
這份氣度,讓人很自覺的,將其視作一個成年人。
“好。”朱翊鈞依舊是一副孩童模樣,說話間直接拉着朱翊瑾的手腕。
就這樣,隨着朱翊鈞的到來,朱翊瑾和宗室之間緊張的對峙氣氛被衝散。
但政治嗅覺敏銳的人都看得出來,今日看似不過是一羣皇族孩童間的鬧劇,但實則已經看到了未來大明仙朝的局勢。
景王一脈推開了宗室,選擇了軍士和百姓人心,而裕王一脈,接收了宗室。
之後其他馬車駛入,內閣家族的子嗣、以及兩京一十三省要員的子女也跟着進入。
一時間,廣場上站了三個團體。
左側皇族、中間內閣子弟、右側則是其他。
“咚!”隨着午時來臨,大明仙府內鐘鳴之聲響起,而後硃紅色的大門打開。
只見司禮監掌印大監呂芳一甩手中拂塵,高聲道:“時辰到,學子入仙府!”
之後,從臺階上下來一羣太監,開始領着一衆少年男女開始有序進入。
接下來自然簡單的多了,嘉靖並沒有當天就見這些孩子,而是先讓人安排他們住下,明日換了統一的服飾,纔會正式見面。
《仙明本紀·仙府卷》記載:“嘉靖四十九年,九月初,大明仙府開學。”
大明步入仙朝的第一步已經邁出的同時,關於大明的消息,此時也終於傳遍了世界。
當然,關於大明最新的消息,比如大明有仙人,還有各種神奇的異獸,京城有聖水降臨,可以治癒一切疾病的消息,也傳了出去。
而第一個得到消息的海外國家,便是葡萄牙王國!
畢竟,他們是第一個與大明交易,也是隨着瀛州府被平定,與大明接觸最深的國家。
里斯本,葡萄牙王國的國都。
葡萄牙是位於歐洲伊比利亞半島上的一個強盛王國。
此時夜已深,大霧瀰漫整個里斯本王都。
皇宮中,年僅十六歲的國王塞巴斯蒂昂一世,此刻有些激動的看着手上的信箋。
“遙遠的東方,那個神秘國家,竟然有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