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朱由檢面色冷冽,聲音不自覺的低沉了幾分。
開口說道:“來宗道!你今天好好和朕解釋解釋,什麼叫都是徒勞!”
來宗道躬身出口說道,:“陛下,安南土司自萬曆一朝後又逐漸開始不服我大明管束,但同時他們又依舊尊崇儒家思想,在司內設立學校,乃至於請我大明先生先去教學..”
朱由檢神色不悅的接話說道;“若是如此也並無大礙,只要讓他們重新願意被我大明所管束即可,怎麼?他們難不成認爲朕不如前朝嗎?”
“皇上!並非如此,安南土司內部錯綜複雜,改土歸流之計如今已經受到了不小的抵抗,已經有不少土司因爲無法抵抗我大明天威紛紛併入我大明安南實土,可更多的土司卻對此保持牴觸的態度,不願過多接觸我大明教化,或者說不允許當地的普通百姓接受大明思想教化...”
來宗道說的,其實正是如今安南地區發生在多個土司的教化分流事件,這些對於漢文化和中原文明有着極大崇拜的土司。
在一邊學習的同時又一邊畏懼自己所管轄的土司遲早變爲大明實土。
於是想盡各種各樣的方式限制大明在其境內的教化行爲,其中最主要的方式就是限制普通的百姓學習漢文化。
只允許統治階級進行學習,藉此保持統治階級在思想上的絕對優勢。
而朱由檢聽到來宗道的話,不禁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改土歸流。
這四個字看似簡單。
但從唐代誕生,到元代推廣,到明代大面積展開,到清朝才最終達成目的。
可朱由檢知道,清朝的所謂達成目的只不過是撿了個便宜罷了。
歷史上的崇禎時期直到最困難的時候都沒有徹底放棄對安南的絕對掌控。
反而是想盡辦法擠出兵力和銀子保持安南平穩。
改土司爲流官,說起來簡單,可實際上並非表面上這麼簡單。
朱由檢的目光逐漸溫和起來。
他深知當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的時候。
就已經不是來宗道這所謂的禮部尚書可以解決了。
安南以及整個大明西南各個地方土司的錯綜複雜程度是極大的,歷史上在此時期也同樣有着屠安之亂的發生。
...“即日起,以禮部向安南、西南、貴州、湖廣、四川及緬甸宣慰司、木邦宣慰司、老撾宣慰司等所有地方土司一起下文!”
“行文內容就託你們幫朕帶句話:‘改土歸流’順應大勢,如有抗拒,勿謂朕言之不預!”
說到這裡,朱由檢今日來到禮部的所有事情幾乎就已經結束了。
所以朱由檢也擺擺手示意來宗道起身,安南的問題本身就不是來宗道的問題,宣慰司大量的崩壞和流官大量被殺。
這背後其實都是因爲土司們發現大明帝國的實力似乎在不斷下降。
說白了,都是一次又一次試探之後才做出的結果和決定,不可能是因爲某個人或者某個皇帝一朝一夕的什麼政令才頭腦一熱。
但朱由檢也深切的清楚,安南如今的問題。
其實很大程度上,這中間還帶着大明自己的問題,作爲君主之國,大明對於安南地區的壓迫和剝削其實是極其沉重的。
但這都不是他們敢於抗拒大明的理由!
朱由檢思緒飄得很遠..
離開禮部時,朱由檢深深的看了來宗道一眼,並說道:“愛卿辛苦了,沒事的話想辦法把那些流官往回收一收吧..”
來宗道的心裡頓時猶如明鏡一般,跪地磕頭道:“臣代當地流官們叩謝皇恩。”
其實大明派過去的流官們不是每一個都生活的很慘淡。
土司裡面也是有不少乖巧的存在。
但總的來說,相比於生活在大明境內,生活在安南或者說西南地區,整體來說生活條件都算不上好。
這也就是爲什麼很多的時候朝廷面對一些陷入貪污醜聞的官員時候,總是一言不合直接發配到安南或西南、湖廣地區的原因。
只不過朝廷以爲,到了那麼窮的地方做流官。
你總不可能還能貪污吧?
卻沒有想到,這些人別的本事沒有,這一手技術卻是一點都沒有丟,安南地區土地肥沃,空氣溼潤,適宜糧食種植。
他們就徹底的玩起了土地兼併的手藝,將原本大量掌握在土司手裡的土地想盡辦法歸屬到自己手裡。
通過倒賣糧食賺到了第一桶金。
自從萬曆朝以來,大明朝廷每一次大興土木,都離不開安南的巨木。
這種巨木不僅質地堅硬,並且還有着不怕蟲嗑鼠咬的神奇特性,於是大量的當地土司攤派大量的徭役,徵集大量人手進入山林之中伐木。
然而安南地區地形複雜,加之徭役苦累,且毫無報酬。
死傷慘重的伐木工最終不滿壓迫,逐漸形成了安南經常連續幾十年的長期叛亂。
....
但這一次的安南叛亂,似乎讓朱由檢看到了解決的曙光一般。
直接坐着儀仗就到了兵部。
而霍維華見到朱由檢到來的景象卻沒有來宗道那般驚慌。
而是躬身行禮,以正常的君臣禮節相待之。
雖規矩並無紕漏,但朱由檢能夠感覺到這位兵部尚書。
如今對於朱由檢的諸多做法已經有了心生不滿之意。
而原因朱由檢大概已經猜到了...
朱由檢一改方纔在禮部的冷冽。
面色之中反而又重新掛起了和善的笑意。
邁步進了兵部後,沒有多說什麼。
反而是招呼手下的太監先給霍維華泡上了一杯從江南送上來的明前龍井。
清澈的茶香頓時在堂中四溢開來。
而霍維華也是一喜好品茶之人。
上好的明前龍井已經在杯中泡開,饒是他再有什麼想法似乎在眼下,也比不上先借着皇恩,嘗一嘗這御賜的明前龍井重要。
要知道,這等茶葉,就算是朱由檢一年也未必能夠拿到多少。
這其中還要用來宮中用度,時不時還要賞賜一些,例如去年還要給一部分給到周奎這個狗屁國丈府中不少。
所以朱由檢喝起來也是極爲節省。
但今天卻一改常態,也不和霍維華說些什麼事情。
一君一臣,一老一少,就這麼喝了兩三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