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軍爺...”牛二喜也不知道應當如何稱呼眼前這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天虎軍士兵，漲紅了臉憋了半天想出了這樣一個稱呼。
然而，牛二喜的話剛一說出口。
倒是讓那位負責覈對的天虎軍士兵也緊接着紅了臉，連忙擺手說道：“不不不！沒有沒有，現在天虎軍軍隊裡沒有這個稱呼了..再說了，大哥你看我年齡也不夠是不是..有事您說話就是了。”
牛二喜不明白對方爲什麼不喜歡這樣的稱呼。
但他還是想先說說自己心裡憋着的另外一句話。
現在他後面也沒有人了。
他倒也不害怕耽誤別人拿銀子回家。
“我..我能留在開平衛嗎？我不想恢復民籍...”
這話一出。
負責登記的天虎軍士兵愣了。
就連一旁發銀子的那位連隊賬房也愣了神。
周圍不少人更是一樣。
看着牛二喜的眼神瞬間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許久沒有人迴應。
牛二喜有些摸不着頭腦，接着說道：“就是...我覺得留在開平衛挺好的...更何況我也沒地方去，我想繼續在這裡當兵。”
那負責覈對的天虎軍士兵終於反應了過來。
不再愣神。
只聽他急忙開口說道：“這這這...兵部的行文裡沒有這一條說法啊..要不你等一等，我再去問問我們連長？”
牛二喜點了點頭。
負責覈對的士兵如臨大赦一般急忙向另一邊的天虎軍連長跑去，想要尋找一個回答牛二喜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一旁另外一個軍戶十分疑惑的看着牛二喜。
用力拉扯了他的袖子說道：“怎麼回事？二喜你不想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啊，一輩子待在這開平衛能有什麼出息？！我看你是真傻了。”
但牛二喜是執着的。
既然提出了這個問題，他內心早已有了答案。
那便是他想要和接替他們的天虎軍一樣，繼續留在這裡。
於是偏過頭回應到昔日的兄弟開口說道：“我想好了..先留在開平衛，什麼時候朝廷看不上我牛二喜了再說..”
不過牛二喜心裡也很清楚。
自己儘管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朝廷能不能承認自己，收下自己留在開平衛還是個問題。
一旁的軍戶看牛二喜表情中帶着嚴肅。
不像是說笑的樣子，也是重重的點了點頭，用手在牛二喜的肩膀上拍了一把：“兄弟，保重！”
說完這句話，還從自己剛剛領到的銀子中拿了三塊龍元出來。
想要給牛二喜。
但被拒絕了，說道：“我也有，再者說了，要是能待在開平衛，哪裡也用不到銀子。”
那軍戶見狀還想要給。
衝着牛二喜說道：“開平衛地方偏，日子苦，下面的百姓一般不願意將閨女嫁上來，哥哥給你三塊龍元，是想讓你早早尋個溫惠妻子成個家，這錢就算是禮錢了。”
牛二喜有些羞澀，連忙擺手，但最終還是拗不過，收了這銀子。
見牛二喜拿了銀子。
那人才放心的點了點頭，轉身走開了。
留下牛二喜一個人在原地，等待着最終的答覆。
不一會。
天虎軍的那位連長就來了，連長是什麼樣的軍職，牛二喜根本不知道。
猶豫片刻之後說了一句：“將軍...您...”
“莫亂叫，莫亂叫，你這兄弟怎麼回事？我一個連長你叫我將軍，難不成是要折煞我嘛..”
“沒有沒有..”
牛二喜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了。
但那位天虎軍的連長卻是一臉笑容重新對着牛二喜說道：“我聽人說，你想要留在開平衛？”
這話牛二喜聽懂了，重重的點了點頭，說：“對的！”
那連長也是點了點頭。
接連又開口說道：“我能聽一聽，你爲什麼想要留在開平衛嗎？難道你不知道民籍比軍戶的軍籍要好嗎？”
“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只是感覺我離不開這裡了，我在這裡長大，我一家人也都埋在這裡，我不知道我走了之後，過上若干年，這裡會不會就消失了...所以我想一直留在這裡。”
牛二喜的話。
其實就是他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畢竟對於他來說。
開平衛的確成爲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那連長聽完也是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個好小夥子，等着！你這幾天先待在這裡，要是你真的想好留下來，我去替你想辦法！”
牛二喜連忙說道：“謝大人..”
換來的只是那連長又擺了擺手，一臉愁苦的轉身走了。
似乎在思索自己應該如何和營長解釋關於自己來接手了一個衛所，連裡卻多了一個人的事情。
原本負責覈實信息的天虎軍士兵順勢接過話來說道：“甭管怎麼樣，兄弟你先過來把銀子領了，這錢和你是不是軍戶都沒什麼關係。”
“就是給你們的，屬於軍補..”
誰料，牛二喜執着的搖了搖頭，迴應其說道：“我還留在開平衛，這個銀子只有走的人才能拿，我沒走，不能拿。”
那天虎軍士兵頓時語塞。
但這一幕。
被另外一邊正在收拾行囊，打包跟着騾馬車隊回家的軍戶士兵們看在了眼裡。
衆人沉默了許久之後，人羣中突然有人說道：“所有人，家中有老幼需養育者，拿出一塊龍元，其他人一人拿三塊龍元...”
“留給二喜..”
“好！我同意..”
“俺有個老孃，但俺老孃身體硬朗着呢！不需要這麼多銀子，我也拿三塊。”
...
衆人小聲說道，儘量不驚動那邊的牛二喜。
最後是用了一個破布袋子裝了整整一袋子的龍元，實際上，這筆銀子的數量已經超過了牛二喜能夠領到的軍補。
但沒有人在意，因爲他們知道，在這種時候...
願意留在開平衛的人。
極爲難得。
“多給二喜留一點銀子，咱們要是有一天回不來了，讓他也能幫咱們照看照看埋在這裡的兄弟..”
“對..多少人啊，咱們衛所多少人都永遠留在這裡了..”
“二喜是個好小夥子，咱們不能虧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