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太粗俗了!
身爲報社副總編的楊士奇很清閒,通常他不是在四處閒逛,就是在自己的辦公室看書,每日能送來的審覈的稿子並不會很多。
他的辦公室在編輯部的裡間,正好對着有兩個單獨的小房間,也就兩個副總編一人一個了。
對面那個房間裡的是個叫王璞的人,雖然也是副總監,但做事很低調,很少與人說工作之外的事情。
工作了這麼一段時間,楊士奇多多少少有些聽聞,聽說這王璞是報社背後一個神秘大股東安插進來的人。
楊士奇覺得自己大約是見過那股東的,想來那日面試時,旁邊那尊貴逼人的中年男人該就是的。
不過這人很神秘,報社上下都不知道具體身份。
當然王璞肯定知道,但他們也不好問。
反正那人基本不管報社的事兒,下面的人也就懶得去打聽這些事情了,至於這王璞大家也都是公事公辦,少有交集。
楊士奇也一樣與王璞少有往來,他們兩人各自負責一批編輯,互不統屬干涉,井水不犯河水。
在這種狀態下,楊士奇這個班上的十分自由,再加上豐厚的薪酬,老實說他很滿意,在等不來朝廷開科的情況下,這大概就是他能找到最好的地方了。
本來他以爲今天就是照例清閒的一天,但是卻有一個年輕編輯敲開了他的辦公室,然後把一疊子稿子放在辦公桌上。
“楊總編,出事了呀,今日突然冒出諸多士人儒生大量投稿,我這邊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這年輕編輯臉色爲難,眼神求助的看着楊士奇。
“別急,我先看看。”楊士奇有些疑惑,有人投稿這不是好事嗎,按照報社制度正常審覈不就行了。
不過這麼一看,他就知道問題在哪兒了,不怪這編輯爲難,只怪這些稿子太離譜。
趁着楊士奇看稿的功夫,那編輯也趁機解釋起來:“這些攻擊咱社長的稿子大部分質量都是不行的,我也知道應該拒稿,但是這麼大的數量,只怕咱們社長是攤上事兒了啊,這是不是得跟社長通個氣?”
楊士奇搖了搖頭:“用不着去說,這種情況社長早有預見,他同意發表章宰的文章,就已經想到了現在了,咱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編輯這才點頭,但隨後又詢問起來:“那這些稿子怎麼辦,通通打回去嗎,還是擇質量優者錄用?”
楊士奇道:“社長先前與我說過,罵他的稿子不是不能過,但首先要像章宰那樣言之有物才行,若只是人身攻擊輸出情緒的就全都拒掉,你就照着他這個原則去辦,有拿不準的再給我看就行。”
編輯連忙點頭,只是心裡想着,若是這般,只怕這些稿子沒一個能通過的。
說實話,身爲儒生,他都有些看不過去這些稿子,裡面雖說不至於污言穢語,但也極盡諷刺貶損之言,真就只顧着人身攻擊了。
就算要反科學,那也不是這麼個反法兒嘛,這跟潑皮罵街有什麼區別,大約只是用詞更文雅了點而已。
還得是大儒章宰靠譜,即便是罵人也罵的有條有理,令人信服。
其實報社的這些個儒生士子們,多少也對許良那不好的名聲有點想法,但畢竟靠着許良吃飯,立場難免就往這邊偏移了一些。
而且以他們對許良的接觸來看,這個社長人還是不錯的,完全不是之前他們刻板印象的樣子。
所以現在看到這麼多大罵許良的稿子,這編輯心底反而有點爲許良鳴不平的意思,學術爭端真不至於這樣,弄得這麼粗俗反而丟了儒家臉面。 很快,那編輯就抱着稿子走了,而楊士奇則繼續忙着看自己的書,卻是一本算學著作《周髀算經》。
不僅如此,桌子上還擺着有《綴術》,《九章算術》等幾本。
自從跟着那許公式學了一陣子,楊士奇最大的感受就是數學的巨大作用,他發現按照許家師徒那個路子鑽研下去,數學將是他們認識世界最基礎最重要的知識工具。
如此,他不僅在消化着許公式帶來的新穎數學知識,還開始惡補起傳統算術典籍。
爲了弄來這幾本書籍,他可是花了大價錢。
現在研習算學的人不算多,畢竟這個玩意兒大多數人學起來都是腦殼痛的,一般的士子也用不上多高深的算術,自然就慢慢冷落。
而且老朱這傢伙信奉星術,認爲星象關係到帝王氣運,國家大勢,只有欽天監這種專門機構纔有權力研究。
而研究星象又離不開算學,他因此一度壓制起算學的發展,雖說現在也逐漸放寬,但能收集到的算學典籍已經不多。
這還不僅僅是他,另一頭的解縉也是如此,兩人私下沒少交流數學經驗。
至於最近這討伐科學的風波,他倒是沒什麼心思關注,且讓社長自己應付去。
解縉和他現在對科學的態度越來越模糊,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學說了,很多時候真的有種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感覺。
所以這場所謂論戰,楊士奇是哪邊都不站,身爲儒生的他,也不覺得科學真能顛覆儒家的地位。
章宰的討伐是出於學術思想的角度,但儒家可不僅僅只是把握着思想高地,那還把握着仕途的通道,這纔是儒家絕對穩固的底牌。
即便科學真的能在學術上撼動儒家,那也不可能徹底取代儒家。
這學術上的爭吵,楊士奇是真沒興趣去關注,大約解縉這種傢伙纔會喜歡吧。
而那編輯回去之後,再度審稿也是連連搖頭,嘴裡直嘀咕着“不堪入目”,隨後把一個個稿子都給扔在拒稿的那一堆裡。
拒掉的稿子並不會退回給作者,反正也不會發表,並不會侵害作者的權利。
而作者投稿後,若是最慢兩三日不見送來稿費的話,那就是默認拒稿了。
今日這事情對報社來說只是小插曲,並不會影響他們的正常工作,甚至許良來了報社之後,他們都懶得告訴一聲,也確實沒啥好說的。
但是誰也沒料到,兩日過後報社就因此招來了一場風波,大量的儒生相約來了報社門口,一個個都氣勢洶洶喊着要許良出來,那架勢似乎是在追債一般。
職員們都在窗邊往下瞧着,他們哪兒經過這種場面,一個個都是面色如土。
報社成立以來,第一次大危機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