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光精神一振，終於要說到肉戲了。
今天的朝會上帶給周彥光的震撼不比他中進士後來的弱，周彥光算是見識到了如何步步爲營的增強自己這邊的話語權，然後將對手一舉拿下。
而且在太子強勢崛起之後，朝堂上必然還會有大的變動來重新劃分利益範圍，這對於爲官後一直在朝堂六部內打轉，對各類局勢不甚敏感的周彥光來說，迫切的需要有人來指點迷津，告訴他在接下來的朝堂中應該怎麼站隊。
“老師您請說，學生洗耳恭聽！”
謝升並沒有直接說應該怎麼做，而是問了周彥光一個問題。
“對於太子在朝堂上的手段你應該是見識到了吧，感覺如何？”
周彥光苦笑一聲說道。
“的確是見識到了，太子展露出來的手段真是讓學生震驚莫名。”
謝升緩緩點頭說道。
“不錯，在太子展露出其凌厲的手段之後，我的感受也和你一樣震驚莫名，而且朝堂上如我這般感受的朝臣不在少數！”
“其實早在三個月前太子崛起的那時候，我就已經見識到了太子的不凡，決心要加大與太子的聯絡了，後來更是將我門下最得意的門生汪文濱派到了太子的身邊。”
“從文濱那邊偶爾傳來的消息來看，太子是的確有雄主之象的，只要能按部就班的發展下去，未必不能重挽大明的傾頹之勢，重現開國榮光！”
謝升接二連三拋出的重大信息將周彥光震的頭暈目眩。
周彥光顫抖的說道。
“老，老師，文濱兄長是您派到太子殿下身邊的？”
汪文濱是和他同一屆考中的進士，同樣是二甲進士出身，本來兩人在官場上的發展軌跡應該是差不多的，都是被分到翰林院後繼續在朝堂上打轉，但是當年的汪文濱卻在翰林院當了一年的庶吉士之後主動要求去地方當官。
當時的周彥光還頗爲不解，十分納悶汪文濱的選擇，在地方上當官那有在朝中來的舒服，難出成績不說地方上還不太安穩。
可是汪文濱後來的發展就出乎了周彥光的意料的，本來兩人的升官時間都是差不多的，一步步按部就班的來到的四品官位上，可汪文濱卻不聲不響的去了太子身邊成爲了太子的近臣，這就讓周彥光異常的羨慕。
這麼早就搭上了太子這跟潛力股，那將來的內閣之中定有他汪文濱的一席之地啊！
可笑他周彥光還以爲汪文濱是運氣好才搭上了太子，卻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老師推薦過去的。
一時間，周彥光的眼裡充滿了可惜的神色。
“咳咳！”
謝升也似乎不好意思的說道。
“彥光啊，不是爲師不推薦你，是你達不到陛下的要求啊！”
看着周彥光疑惑的目光，謝升解釋道。
“一個月前陛下找到我們幾位內閣的閣臣，要求我們各自推薦幾名精擅於地方治理，並且對兵事也有一定了解的青壯官員給他，說是有大用！”
“我最後就將文濱推薦了上去，所幸文濱不負期望，被陛下挑中，成功的將其他幾位閣老推薦的人選比了下去，這時候我們才知道陛下這是給太子殿下選拔人才。”
“後來你也看到了，文濱在回京述職之後就被調任到了太子身邊擔任左春坊大學生，負責幫助太子處理昌平州的內政，目前來看還算乾的不錯，深慰我心啊！”
周彥光點點頭說道。
“多謝老師解惑，不過學生並不是在嫉妒過文濱兄長，當初文濱兄長的魄力就讓學生自愧不如，如今文濱兄長能被陛下和殿下同時看重也是自己的本事，學生是萬萬羨慕不來的！”
謝升聽完周彥光的這一番話，倍感欣慰，笑着說道。
“你能理解這一點就好，其實對於文濱，文輝，你還有幾個在外任官的師兄弟們，爲師都是非常看重的，也會不斷的提供各種機會讓你們靠攏在殿下的身邊爲其出力，這點你放心就好了。”
周彥光驚疑道。
“老師您這樣說，難不成您已經投向了...”
周彥光沒有說完，而是比劃了一個東邊的手勢，謝升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謝升點點頭確認道。
“你說的不錯，自去年爲師被重新任命爲太子少保之後，就加深了與殿下的聯繫，而殿下更是以師之禮議侍奉我，爲師自然要竭盡全力的爲殿下籌謀了。”
說着謝升臉上還露出了幾分追憶的神色。
“你可知道，自殿下決定振奮以來，爲師是激動萬分啊，如今的大明太需要一個雄主來挽回傾頹之勢了，而爲師就的的確確的在殿下的身上看到了這種希望。”
看着周彥光還有幾分不信的樣子，謝升佯裝不悅道。
“彥光啊，你可是不相信爲師的眼光？”
周彥光連忙解釋道。
“不，不，不，學生只是想這是不是有些太倉促了？”
即便是已經決定了要投向太子，但像謝升這般不留餘地的支持還是讓周彥光有些難以取捨，覺得應該再穩妥一點纔好。
謝升緩緩搖頭說道。
“彥光，你永遠要記得一句話，錦上添花遠不如雪中送炭讓人感激。”
“想要在太子身邊獲得最受信重的位置，沒有足夠的付出怎麼能行？”
“更何況，咱們這一脈還與太子有幾分香火情，更容易在太子身邊佔據先機，這份前途是必須要牢牢把握住的！”
看着周彥光還有幾分疑慮，謝升繼續勸說道。
“現如今的朝堂上已經有非常多的朝臣在觀望着了。”
謝升給周彥光舉了幾個例子說道。
“就比如三月前的太子請命親自出征剿滅梁山水寇一事，就足以看出太子在兵事方面是頗有才能的，稍加歷練未必不能成爲大明的擎天柱。”
“其次則是太子此番發動的昌平州清查行動，不僅通過這次清查行動獲取的大批錢糧，還順利的將陳新甲扳倒，在朝堂上展露了一波自己的威勢，其中手段齊出，謀算並行，足以見得太子對於朝堂局勢的把握絕對不凡。”
聽到這，周彥光微微點頭，他的確是見識到了太子翻雲覆雨的手段，真的厲害。
“太子做了這麼多就足以引起許多人的重視了，之所以他們如今還在觀望，一個是太子剛剛通過昌平州的清查活動打擊了一大批人，要等這件事情的熱度過去之後纔好繼續下手。”
“另一個就是他們在等着太子此番出征救援開封的戰事結果如何。”
“如今我大明有兩大心腹大患，一是遼東滿清，一是各地流寇。”
“只要太子能在救援開封的戰事中證明了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來對付河南的流寇，那麼未來的人心就是屬於太子的。”
“這一點，你能明白麼？”
聽完了自己老師的這一番話，周彥光只感覺自己心中的疑慮都被一掃而空，心悅誠服的拜倒。
“老師高見，學生自愧不如！”
“其實在學生心裡一直都是想投靠太子的，但總感覺時機不是那麼成熟，今日聽了老師的這一番講解，學生才明白自己的這種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周彥光堅定的點頭說道。
“老師您剛纔說的不錯，在太子出征大多數人都在觀望的時候咱們率先投靠太子必能在太子身邊獲得一席之地，學生非常贊同老師的想法，也會跟隨老師走下去。”
“但是，學生心中還有最後一個疑慮請老師解答。”
“你問吧！”
“是，老師。”
周彥光深吸一口氣，緩緩問道。
“咱們這麼大張旗鼓的支持太子，會不會引得陛下心中不悅？”
“如果讓陛下心裡起了疑慮，那您在內閣之中恐怕不會過的很舒服吧！”
“哈哈哈！”
謝升大笑，頗有自信的回答道。
“彥光你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是你說反了，與太子聯繫的越緊密，爲師在內閣的位置纔會越穩固。”
“太子在朝堂上崛起之後，勢必要在朝堂上尋找與他志同道合的的盟友來支持他在朝堂上進行的一系列行動，而陛下對這件事情也是樂見其成的，因爲有事情發生之後就不用陛下衝鋒在前，有其他的幫手了。”
“那你說，如果咱們這一脈緊緊的圍繞在殿下身邊，陛下即便是見到了，也不會對咱們有什麼爲難，縱使登不上首輔的位置，但是在內閣之中也是再無憂慮的。”
“如今內閣之中的日子不好過啊！”
謝升說着也憂慮了起來，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自從陛下將周延儒召回京城將其重新任命爲首輔之後，我們內閣幾位閣老的日子都不好過，甚至德公和成公兩位已經有了去意，下一步周延儒勢必要引薦與他相熟的閣臣進入內閣，稍有不慎就會再次引發黨爭，我也是不得不這麼做啊！”
周彥光還是第一次聽自己老師講解內閣之中的事情，不禁大爲好奇的問道。
“老師，學生之前還以爲您與其他閣老在內閣之中的交鋒都應該是那種潤物細無聲一般的在不留痕跡之中將所有事情辦好，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
謝升搖搖頭說道。
“你說的那種爭鬥的確有，但是非常少。”
“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內閣閣臣的地位都是緣自陛下對閣臣的看重與否，如若一普通閣老得陛下看重，那麼即便是首輔都做不安穩，就比如幾年前的周延儒與溫體仁之爭，周延儒縱然是身爲首輔都鬥不過有陛下支持的溫體仁，最後只能無奈去職。”
“在內閣之中，更爲看重的還是陛下的信重啊，而如今的內閣有了再起黨爭的苗頭，爲師可不想摻和這趟渾水。”
“而想要避免參與這種黨爭爭鬥，也不是你不想參加就能不參加的，必須要有一個強有力不需要下場的理由，所以依靠太子，成爲太子在朝堂中盟友的事情是不能耽擱了。”
周彥光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老師爲什麼這麼急切了，連忙保證道。
“老師您放心，無論怎樣學生都會與您共進退！”
“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您就直接吩咐好了，學生一定照辦。”
聽了周彥光的表態之後，謝升也鬆了口氣，現如今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說服他麾下幾個最爲重要的學生保持和他一致的行動，有了周彥光的表態加入之後，事情就已經成功了大半。
謝升點頭欣慰的說道。
“不錯，彥光，爲師果然沒有看錯你。”
“現在要做的很簡單，太子那邊就交給爲師來主動聯絡，你們幾個要做的就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太子在河南開封的戰事中取得最大的功績。”
“至於彥光你，分配給你的任務就是將戶部在各地尤其是河南湖北等地所設立的倉庫物資做一個詳細的清單出來，到時候交予太子，這樣便是一個極大的功勞了。”
周彥光有些遲疑的問道。
“老師，如今各地的倉庫內儲存的物資都百不存一，殿下就算得到了倉庫的使用權力，也獲取不到什麼物資啊，這樣豈不是大大的得罪了太子？”
謝升搖頭說道。
“不然，各地沒有物資的情況難道太子不清楚麼，太子只不過是缺一個動手的理由罷了。”
周彥光更驚訝了，清查倉庫這件事情本來就很招人恨，在北直隸周邊大明的心腹之地來一次也就算了，要是在地方上這麼做很容易將事情鬧大啊。
“難不成太子想在地方再來一次昌平州舊事？”
謝升罕見的露出了遲疑的神色，不確定的說道。
“這一點爲師也不太清楚太子的想法，究其緣由的話應該是太子有別的考慮吧。”
“反正以太子本身表現出來的謀略來看是不會忽略地方與京師周邊環境不同的問題，這一點就交給太子去處置就是了，咱們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即可。”
周彥光點點頭。
“學生明白了，回去就去準備！”
說到最後，謝升滿是期望的鼓勵道。
“只要成功的幫助殿下取得了成功，咱們這一脈能獲得的好處是不可限量的，就拿你來說，自任官以來就一直在朝堂六部內打轉，等河南的戰事結束之後，你或許可以謀求外放擔任一省巡撫或者一地的布政使，以此來積累資歷。”
“等你有了足夠的資歷之後，再返回朝堂內任職就有了足夠的底氣，以我觀之，往後朝堂各部的主官怕是有需要有地方任職的經歷才行，你早點去也能選一個好的職位。”
周彥光大喜過望，對於自家老師的眼光他一向是異常傾佩，眼下自家都有了這個好的一個機會，明知道這是隻有在成功之後才能吃到的大餅，但不盡力去爭取是不可能的。
“老師放心，學生定會將您交代下來的事情盡全力去做好的。”
謝升也大笑着說道。
“哈哈哈！”
“好，我就等咱們師徒共同身居高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