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原來楚澤竟還有這般淵源,怪不得沈家如此看重。
楚澤亦是動容。當年征戰沙場,哪裡還記得曾救過什麼人。卻沒想到,竟是沈將軍險些喪命。
如此看來,人家女兒不遠萬里,特來祝壽,自己若是拒之門外,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想到這裡,楚澤心中一軟,卻仍有些猶豫。他看向太子,目光詢問。
太子會意,哈哈一笑。
“楚卿,你我兄弟,何須見外。清舞妹妹特來爲你祝壽,你我豈能拂其美意?”
“更何況,沈將軍乃朝中名將,你我若怠慢了他的千金,傳出去可是要落人口實的。”
“不如這樣,就讓清舞妹妹同行,待到京城,咱們再好好給楚卿慶賀,如何?”
楚澤聞言,心知太子已經揣摩透了自己的心思。他連忙抱拳道:“太子聖明,下官謹遵聖意。”
轉而對沈清舞微微欠身,恭敬道:“多謝姑娘美意。下官不才,定當竭誠相待,決不怠慢。”
沈清舞聞言,掩口輕笑。
“將軍客氣了。女兒能爲將軍賀壽,乃是三生有幸。何況有太子殿下爲媒,這路上也算有個照應。”
話雖如此,目光卻是纏綿悱惻,分明話中有話。
楚澤不敢深思,只得陪笑。
一旁趙虎早就嚇得魂飛魄散,此刻見兩人言笑晏晏,知道自己撿回了一條命,忙不迭跪下叩頭。
“多謝將軍和太子殿下寬恕,趙某感激不盡!我這就命人收拾,給兩位大人讓路!”
說着連連作揖,招呼屬下,匆忙將馬車驅到路旁。
太子對他視若無睹,只是挽起沈清舞的手,笑吟吟道:“清舞妹妹,咱們這就起程,莫要耽擱了賀壽的好兆頭。”
沈清舞莞爾一笑,任他挽着,緩步踱向馬車。
楚澤無奈,只得吩咐軍士,將沈清舞的馬車護在中間,這才催馬前行。
一行人浩浩蕩蕩,在落日餘暉中,繼續向京城進發。
然而誰都沒有注意,在不遠處的山頭上,一個黑衣人正匍匐在地,死死地盯着馬隊。
他眼中精芒閃爍,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楚澤,太子哼,天要你們死,誰也救不了!”
黑衣人冷哼一聲,翻身下了山崖。轉眼便沒了蹤影。
夜幕降臨。
疾馳了一天的馬隊,終於找到一處僻靜的峽谷,駐紮下來。
士兵們忙着支帳篷,燒飯,放哨。一時間,軍營裡燈火通明,一派熱鬧景象。
楚澤卻兀自坐在營帳內,望着案几上的一封信,沉思不語。
這信,是臨行前,國師塞給自己的。其中語焉不詳,只說是讓自己萬事小心,凡事三思。
尤其是身邊的人,更要當心防備。
彼時楚澤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然而經過今天伏擊,以及沈清舞等人的突然出現,他隱隱覺得,似乎一切都在國師預料之中。
“天道無常,人心難測。國師大人的話,果然一語成讖。”
楚澤喃喃自語,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卻覺苦澀難言。
就在此時,營帳簾子被掀開,一人快步走了進來。
赫然是太子。
楚澤連忙起身行禮,太子卻是不以爲意,反手放下簾子,直入正題。
“楚卿,今日沈姑娘的出現,你可覺得蹊蹺?”
太子開門見山,一針見血。
楚澤聞言,不禁一怔。
太子殿下直言不諱,竟也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
只是他爲何忽然提起此事,究竟意欲何爲?
楚澤斟酌片刻,謹慎地回答道:“殿下所言甚是。沈姑娘的突然出現,着實令人生疑。”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向太子,“只是,臣不明白,殿下爲何忽然提起此事?莫非有什麼隱情?”
太子聽聞此言,卻是仰天大笑。
“哈哈哈,楚卿果然是個聰明人!本宮豈會無緣無故提起此事?”
他收斂了笑意,正色道:“楚卿可還記得,去年九月,沈將軍曾上書朝廷,請求鎮守西北?”
楚澤點了點頭。沈承業身爲大將,若非朝中有人刻意針對,豈會被貶至邊疆?
太子接着說道:“當時朝中文武,對此頗有微詞。尤其是”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止住,意味深長地看了楚澤一眼。
楚澤心中瞭然。尤其是當今皇上對這件事,很是不滿。
沈承業雖是戰功赫赫,卻也得罪了不少權貴。譬如當今太子,與他就頗有嫌隙。
想到這裡,楚澤心中已有了計較。
他正要開口,太子卻搶先一步,壓低聲音道:“楚卿,眼下正值多事之秋。”
“京中黨爭暗流涌動,朝局動盪不安。”
“沈將軍雖貶謫在外,其千金卻突然現身,未免太過蹊蹺,你我身在高位,豈能不防?”
這番話說得意味深長,句句珠璣。楚澤聞言,不禁肅然起敬。
太子雖看似繁華放蕩,實則精明老練,胸懷大略。這般洞悉先機,未雨綢繆,當真非等閒之輩。
楚澤連忙躬身行禮,恭敬道:“殿下聖明,臣佩服之至。只是,眼下該如何應對,還望殿下明示。”
太子沉吟片刻,凝重道:“沈清舞的出現,只怕另有隱情。你我須得提高警惕,莫要大意。”
他眯起眼睛,語氣森然,“尤其是沈姑娘,更要好生盯緊。切莫讓她有機可乘。”
楚澤領命,額頭見汗。這位沈姑娘,看似柔弱無助,實則城府極深。
若非太子提點,只怕自己真要着了她的道。
想到這裡,他連忙再次躬身道:“謹遵殿下教誨。臣定當謹小慎微,不負所托。”
太子滿意地點點頭,揮手道:“時候不早,你且安歇。來日還要趕路,莫要勞累了。”
說罷,他大步流星地走出營帳,留下楚澤一人,在微弱的燈光下沉思。
良久,楚澤長嘆一聲,吹熄了燭火。
夜色濃重,四下一片寂靜。只有星星點點的篝火,映照出一個孤獨的身影。
次日,天色微明,楚澤便從睡夢中醒來。
昨夜太子的話,猶在耳畔。他暗暗定了定神,披甲執劍,快步走出營帳。
外面已是一派忙碌景象。士兵們正在拔營收帳,準備啓程。
楚澤環視一週,目光在沈清舞的馬車上停留片刻,眉頭微皺。
“將軍。”一個恭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