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塌方的地方,也是格外的巧,正好處於水渠路線的正中央。
無論往哪邊,修過去的路線都差不多遠。
但同樣,無論從哪裡邊開修,都要將對方的田切割一部分出來。
原本整整齊齊的一塊田,就成了一大一小兩塊。
按他們的勘測結果,那小的雖然可以種些東西,但比之前必定是有影響的。
所以兩邊的主人家都不幹。
除非加錢。
“錢而已,你們修水渠,動用的銀子少說也有十幾萬兩,他們要加銀子,加便是,這有什麼爲難的?”康誠輕笑出聲,語氣裡是說不出的嘲諷。
那些百姓不就是要錢麼。
給便是了。
還至於這般愁眉苦臉?
康誠笑笑搖頭。
劉境與孫正德對視一眼,兩人沉默了片刻,道:“可咱覺得,這不是加銀子的問題。”
“銀子咱是有,但這種風氣不能助長。”
孫正德與劉境的想法一致:“雖說二十兩銀子,相較於修水渠,確實不多。但修建水渠之前,咱就已經將各家各戶需要佔的田土都計算了出來,也按咱大明的律法做了補償。如今這兩家人坐地起價,咱若是給了,那其他人是不是也會效仿?”
如此一來,水渠便不用修了,直接把銀子都分出去得了。
楚澤贊同地點頭。
這個頭,不能開。
“你們可曾是派人去給他們做過思想工作?”楚澤問。
孫正德指指自己起了皮的嘴:“嘴皮子都磨破了,不給銀子就不讓修。”
“那就直接派人去將他們抓了,看他們還怎麼鬧。”朱樉的想法更直接。
既然文的搞不定,那就來武的。
劉境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道:“更不行,這兩家人都是渾的,咱要動了官差,他們就抹脖子。”
總之進退兩難。
都在那個位置耗了幾天了,他們愁得頭髮一把一把的掉。
實在沒轍了,這纔來找楚澤,看他有沒有法子。
楚澤道:“這樣,明天咱去施工地看看。”
他到要看看,這兩家人到底有多渾。
第二天,聽着耳邊一聲高過一聲的吵鬧聲,楚澤後悔了。
他不應該這麼自信。
在來之前,至少應該帶點棉花的。
至少他的耳朵不至於這麼受罪。
楚澤頭疼地揉着太陽穴:“好了!都別吵了!”頭都快給他吵炸了。
“所以你們是不打算讓嘍?”他們剛停下來,楚澤看着面前的幾個大嬸子,拉着個臉,故意做出副威嚴的模樣。
兩個嬸子比楚澤還兇。
“錢到位,咱們立刻讓。”
“就是,給錢。”另外一個嬸子伸出手,攤到楚澤面前。
楚澤看着這兩人,目光在她們手中的刀上掠過。
他在心裡嘖了一聲。
“兩位嬸子,修這水渠修着,也不光是方便旁人,也方便伱們自己。這是對大家都有利的好事,又何必死卡着不放呢。”楚澤壓下心頭的無奈,試圖曉之以理,說動兩人。
但這兩人,一個比一個油鹽不進。
不管楚澤怎麼說,她們都聽不進去。
甚至都不跟楚澤搭話,非要說時,就一句話:給錢。
楚澤叭叭說了口都冒煙了,這兩人依舊不爲所動。
朱樉看得火大。
“照咱看,直接將他們抓進牢裡,讓她們去吃幾天牢飯,咱就不信,她們還能這麼嘴硬。”
這話都不用楚澤說什麼,朱棣便否決了。
“不行,這田是她們的,所需要佔據的地方也在之前的計劃之外。如果咱將她們送進大牢,那與搶地有什麼區別?到時會被人戳脊梁骨的。”本來他們做這事,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要是因爲這兩個人,而讓他們背上罵名,那多不合算?
他們得想其他的法子。
楚澤摸着下巴,他沉吟了片刻,招手將劉境叫到身邊:“咱問你,這兩戶人家,你們都去過了對吧?”
“對,都去過好幾次。”不止劉境去過,孫正德也去過。
單獨的、一起的,都去過。
無一例外,全部無功而返。
楚澤又問:“那你們對他們家的情況,應該都比較瞭解嘍?”
“還行。”孫正德與劉境皆點頭。
楚澤道:“那你們把她們家的情況,都給咱說說。”
這沒問題啊。
劉境先開口:“剛纔朝大人您伸手的那個是王李氏,另一個是周陳氏。這兩人吧,個頂個的貪財。尤其是王李氏。”
王李氏家裡有個兒子。
這兒子平日裡很不着調,脾氣暴躁不說,還吃喝嫖賭樣樣都沾,如今都二十好幾了,也沒成個家,就在村裡四處晃悠。
“不過咱聽說,這王家兒子最近看上了鄰村的一個小姑娘,已經談婚論嫁了,如今正在籌備彩禮呢,王李氏這次要銀子,八成是爲了這事。”孫正德湊到楚澤耳邊,神秘兮兮地跟他說着自己打聽到的消息。
說完王家兒子的八卦,孫正德又說起了那個倒黴姑娘。
“村兒里人都在說,那姑娘是個好姑娘,人長得漂亮稟性又好。要真讓王家將人娶回來,肯定是要受罪的。唉。”
楚澤詫異地看了孫正德一眼,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這話簡直是對他打聽消息能力的污辱。
孫正德立刻站直身體,大聲道:“當然是真的,咱的能力,大人您還不放心嗎?”
旁的不說,打聽消息那是一絕啊。
不然他當初是怎麼在葉宗承身邊留下的?
全靠忠心嗎?
笑話。
楚澤點點頭,再問:“那那個周陳氏呢?”
“這個周陳氏就有點意思了,她是個寡婦,而且還是那種家門口很熱鬧的寡婦。她家男人死得早,無兒無女,就連這些地,都是旁人給種的。這周陳氏啊,平日裡沒旁的愛好,除了到處說嘴外,滿腦子就只剩下錢了。”
楚澤聽完,明白了。
這就是兩個貪財的撞一起了嘛。
那簡單啊。
楚澤腦子裡瞬間有了主意。
他朝朱樉勾了勾手指,小聲耳語:“你這樣……再這樣……”
等楚澤說完,朱樉轉頭給楚澤豎了個大拇指,欲言又止地說了三個字:“你真損。”
“咱這叫損嗎?咱這叫一箭雙鵰!你要不會說話你可以閉嘴。”楚澤還了對方一個“友愛”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