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的注意力基本都在朱棣身上。
直到此時。
萬開濟是衡陽出去的大夫,在衡陽時也曾受過朱橚的照拂。
之後又入宮爲官。
受命於天子,病人即是恩人又是皇家人。
他們之間又無私怨。
從哪方面來說,萬開濟都不應該會害朱橚。
可怪就怪在萬開濟竟然在興奮。
楚澤幾乎是在聽見這句話的剎那,倏然轉頭看向他。
他低着頭,讓楚澤看不清表情。
但他的語氣卻讓楚澤有種毛骨竦然的感覺。
一個大夫,在說起給病人做手術時,竟然在興奮。
這正常嗎?
這他孃的誰敢說正常,楚澤就給他按手術檯上,讓那個大夫給他做手術。
“萬御醫,老五的肋骨錯位了嗎?”楚澤問。
萬開濟轉過頭,看着楚澤的目光規矩十足。
他微微低着頭,將謙卑表現了個十成十,語氣恭敬道:“回王爺的話,五殿下的骨頭……沒有錯位。”
這樣的傷,隨便找個大夫就能確定。
“既然沒有錯位,又沒有血氣胸,爲什麼要開胸?”楚澤緊緊逼視着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些許破綻。
一但有了證據,他會立刻處死此人。
以防他害了朱橚的性命。
也不知是萬開濟的表演能力太強,還是什麼原因。
楚澤愣是沒有看出一丁點的不對勁。
萬開濟的表情一如方纔。
只是在聽到楚澤的話後,臉上露出了些許的驚訝:“王爺果然是神醫聖手,這也看得出來?”
楚澤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這還用看嗎?
萬開濟都說過了,朱橚的骨折並未錯位。
既然沒有錯位,那就不存在氣胸的可能。
至於血胸……
楚澤看向朱橚,他不知道。
他剛纔只是順口說了出來。
但看萬開濟的表情,足以說明他說的是對的。
朱橚的骨折就是位置兇險了些,沒有其他的併發症。
既然沒有,就不需要做手術。
“手術技術還不成熟,老五的傷情也不是說非得做手術的。”楚澤將目光移到萬開濟身上,聲音冷冽。
萬開濟的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
他不甘心地道:“可是王爺,如果做了手術,下官保證,五殿下的傷情會恢復得更快。”
“不需要,讓他好好休息慢慢養。”如果說之前楚澤語氣還稍微好點,此時就已然全都冷了下來,幾乎是命令般對萬開濟道,“從現在開始,你不必再負責五殿下的傷情了,換個大夫。”
不管萬開濟是打的什麼主意。
楚澤都不會給他機會。
萬開濟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澤。
朱樉看看楚澤又看看萬開濟,正要開口,就被黎星一個眼神制止了。
朱樉:“……”
行吧行吧,你比咱還兇。
朱樉很不爽地移開視線,負氣般不去看黎星。
黎星無所謂地挑了下眉。
萬開濟還想說些什麼,但楚澤已經不想跟他廢話了。
楚澤招手叫來侍衛,讓他們將萬開濟送出去,並重新請了位大夫來。
到了此時,萬開濟也知道,自己無論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他回過頭,惋惜地掃了眼朱橚,默默背起自己的藥箱,跟着侍衛離開。
等他們離開之後,朱樉才問楚澤:“楚澤,你爲什麼不讓他給老五做手術?”
上次左映不也做過手術嗎。
最後左映不就恢復了大半?有
怎麼輪到老五,楚澤就不答應了呢。
他不是懷疑楚澤別有用心,他就是純粹地好奇。
朱樉也看着楚澤。
楚澤看着門口,聽到大家的話,他搖頭道:“你們知道開胸多危險嗎?”
而且還是心臟附近。
他們又沒有現代的那些設備。
一但出現意外,神仙來了都救不了朱橚。
“再說了,老五的傷根本就不需要開胸。”也不知道萬開濟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卻說要開胸,楚澤對朱橚道,“總之,離這人遠一點。”世界上的瘋子可多,保不齊這就是一個。
而此時,被楚對認定爲瘋子的人,正對着牆角發泄着怒火。
他眼中冒着詭異的光,嘴裡唸唸有詞。
“明明這是個開胸的好例子,嘉平王爺怎麼就是不答應呢?”
“虧得咱還這麼崇拜他。”
“結果連這麼好的實踐機會都不給咱。”
真是要氣死他了。
不對。
他打聽過,嘉平王爺最喜歡的就是人有求知精神。
無論如何,只要有機會,他都會讓人自己去實踐去摸索。
他可是聽說過,在試驗場裡,那些人可有不少都是拿屍體在實驗的。
甚至還有拿活人試驗的。
試驗場裡能行,他肯定也可以。
嘉平王爺之所以阻止,八成還是因爲對方的身份。
想到這裡,萬開濟像是找到了一個約會理由一樣,頓時又興奮起來,有些神經質地含叨起來:“對,就是這樣的,肯定是因爲對方是嘉平王爺的好友,所以他不好看着自己將對方當成實驗品。”
如果這件事不經過楚澤,他自己去辦呢?
那他肯定可以成功。
對這點,萬開濟毫不懷疑。
因爲他是大夫。
他的話,代替着權威。
想通這一點,萬開濟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他再次跨上藥箱,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子,腳步輕快地走遠。
……
熬死熬死的熬了三天,總算得了空,可以休息的左崇,這一覺睡到了半夜。
睜開眼睛,發現四周漆黑一片。
便又翻個身,咂巴了下嘴,合上眼睛繼續睡覺。
直到第二天早上。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看着自窗櫺裡灑進來的斑駁日光,他竟然有些不知身在何處的恍惚感。
緩好一會兒,左崇才反應過來——哦對,他來衡陽了。
楚澤一封信將他從應天召了過來。
那效果,比聖旨還靈。
左崇起身洗漱用飯。
吃過飯後,他一抹嘴,叫住一個下人,向他打聽楚澤的下落。
下人道:“楚大人出城了。”
左崇腳步一頓。
本來已經邁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
他詫異地看着下人,疑惑道:“衡陽的災情不是已經緩解了麼,他還出城幹什麼?”這種時候,不應該是高坐廟堂發號施令,等着手下人去辦麼。
怎麼他還自己出場了?
真不像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