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這個人是個典型的僞君子,眼高手低,就愛吹牛逼,要他說,他簡直無所不能,要他做,那是什麼都不能成。
崇禎臨死之前說的什麼諸臣誤朕也有很大一部分說的就是這個周延儒,因爲他對周延儒寄予了太多的厚望,結果,周延儒全是瞎吹的,什麼事都沒給他辦成。
這會兒周延儒又開始吹了,什麼以麥代糧,賑濟災民,使百姓得以修養生息,什麼任用賢能,革除弊政,令朝野上下齊心協力等等,說的頭頭是道。
崇禎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大讚他治國有方,這首輔之位自然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兩人在書房裡談的是熱火朝天,書房外面的曹化淳心裡卻是拔涼拔涼的,薛國觀都倒臺了,崇禎竟然還不讓張斌出任首輔,不知道張斌收到消息以後會作何感想啊。
張斌當天晚上就收到消息了,他的確氣得夠嗆,崇禎此舉着實欺人太甚,自己無論是資歷、能力、功績都擺在那裡,誰比自己更有資格出任首輔,這傢伙真以爲自己是皇上就可以爲所欲爲嗎!
不過氣歸氣,他並沒有氣得失去理智,崇禎瞎折騰也不是這一回兩回了,這傢伙不折騰才叫奇怪呢。
這內閣首輔之位,他的確很想要,但也不是迫不及待那種,因爲有崇禎在,就算他當上了內閣首輔也很難有所作爲。
至於周延儒這個人,張斌還真不怎麼放在眼裡,這傢伙就是個內鬥外行,外鬥更外行的飯桶,就算讓他當上首輔又怎麼樣。
所以,張斌最終還是決定忍了,反正太子也快成年了,他們再怎麼折騰也就幾個月時間了。
而這時周延儒正輕車簡從去拜訪一個人呢,這個人就是翰林院編修張溥。
話說一個他一個內閣大學士爲什麼要去拜訪一個七品翰林院編修呢,就算這翰林俗稱儲相,但他一個都要當內閣首輔的人還用在意一個未來有可能當上內閣大學士的儲相嗎?
要單純從職位上來說他自然不用在意這麼個芝麻官,但是,這張溥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復社首領。
說起復社,那可不得了,自東林被閹黨屠戮殆盡之後自稱正道的朋黨裡面就數這復社聲勢最爲浩大了,崇禎二年,復社成立的時候號稱有三千學子,而這些學子後面有很多都考上了進士,其勢力之大可想而知。
但是,這個時候標榜正義並不是什麼好事,而且,這張溥也如同文震孟一般的憤青,以東林後繼自居,硬要跟閹黨餘孽過不去。
崇禎二年和崇禎三年,他們是趕上了好時候,那時候崇禎一心清查閹黨逆案,重用東林黨元老,以東林黨後繼自居的復社登高一呼,簡直應者雲集,據說很多求學的生員甚至是當朝官員都自稱是張溥門下,從之者幾萬餘人!
可惜,東林終究鬥不過閹黨,他們奉崇禎旨意清理閹黨,結果卻被閹黨給清理了,號稱東林後繼的復社頓時變得尷尬無比。
這張溥倒也不是一個只會強出頭的愣頭青,他一看形勢不對,立刻就傍上了當時最有望入閣的周延儒,並助其登上了內閣首輔之位,周延儒投桃報李,在崇禎四年的科舉中給復社骨幹講了回書,於是乎,復社骨幹幾乎都金榜題名,高中進士,一時之間復社又聲威大震,也正是那時候周延儒和這位復社首領成了莫逆之交,而且還有了一層師生關係。
不過,這張溥貌似是個喪門星,靠誰誰倒!
他剛以東林後繼自居,成立復社,結果,第二年東林就被閹黨餘孽給幹趴下了!
他剛傍上週延儒,將其推上內閣首輔的高位,結果,周延儒很快又被閹黨餘孽給幹趴下了!
後面,溫體仁、張至發、薛國觀等閹黨餘孽相繼掌權,他們這專跟閹黨作對的復社命運可想而知,還好這崇禎朝還沒天啓朝那麼黑暗,閹黨餘孽還做不到隻手遮天,要不然,他們絕對會跟東林黨一個下場,被閹黨餘孽屠戮殆盡!
當然,閹黨餘孽就算不殺他們,也不會讓他們有好日子過,所以,張溥這個二甲出身的庶吉士一進翰林院就是編修,十餘年之後還是個編修,而復社當中才氣最高的吳偉業也就是一甲第二名榜眼吳梅村這會兒也只是個正六品的國子監司業而且還是南都國子監的司業!
可以說,直到這個時候復社的命運還如同歷史上一般,沒有任何改變,因爲穿越而來的張斌對這幫憤青並不感冒,張斌始終認爲,只有實幹才能興邦,嘴炮只能誤國,所以,他壓根就看不上東林和復社這幫嘴炮。
不過,現在,復社的命運貌似出現了轉機,因爲溫體仁、張至發、薛國觀等閹黨餘孽都被張斌暗地裡收拾了,崇禎感覺“無依無靠”,唯有依靠周延儒這個狀元郎了,而周延儒唯有依靠復社,因爲他手底下沒人啊,他的黨羽早在十餘年前就被溫體仁給清理乾淨了!
周延儒是來求張溥的,自然不會擺什麼老師的架子,讓張溥登門拜見,而張溥這會兒也沒下定決心是不是再次將寶壓在周延儒身上,畢竟周延儒上次的失敗對他們打擊太大了,十餘年了,他這個復社首領都被閹黨餘孽摁在翰林院編了十餘年史書了,人生又有幾個十餘年,他再壓錯一次寶這輩子可就完了!
當然,張溥最後肯定還會選擇周延儒而不是張斌,因爲他是有野心的,說好聽一點就是有理想有抱負的,而張斌他肯定把控不住,只有周延儒這個只會紙上談兵的無能之輩他纔有把握捏在手裡。
周延儒的來訪,着實讓張溥吃了一驚,他當然不知道崇禎已經授意讓周延儒出任內閣首輔了,他只當是這周延儒看薛國觀倒臺了,耐不住寂寞,想讓他幫忙再次爭奪內閣首輔之位。
這個忙到底幫還是不幫呢?
張溥此時的心情很複雜,這些年來閹黨餘孽的打壓讓他成熟了很多,他不會再向當初那麼魯莽,還沒搞清楚狀況就一頭撲周延儒懷裡,結果,浪費了自己十餘年青春。
他客客氣氣的將周延儒請進書房,讓到主坐,這才試探道:“恩師,您怎麼屈尊到寒舍來了,理應是學生去拜訪恩師纔是,學生着實惶恐,這些天學生正忙着編修《元史論》,所以沒有前往恩師府上拜訪,原本學生想着忙完這段時間就去拜訪恩師呢,結果,這,唉。”
周延儒知道,這傢伙囉裡囉嗦一大堆全是推脫之詞,他就是在猶豫不決,不敢把寶再次壓到自己的身上!
這求人幫忙也要講方法的,不能一味放低姿態,他親自來拜訪張溥已經把姿態放得夠低了,再低可就要被這學生瞧不起了,所以,他決定,好好拿捏這學生一番,讓這學生主動“投靠”自己。